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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382 字 6個月前

有報應的,你們忠勇伯府忘恩負義,都會有報應的!”

被抓的人……竟然是史椿英!

秦憐兒在丫鬟的攙扶下從遠處緩緩走了過來,她那神態還是如先前那般楚楚可欺,“你是朝廷要捉拿的逃犯,難道要我幫著你逃命才算是報恩?若真是那樣,我又該如何麵對得了皇恩浩蕩?史椿英,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有今日,完全都是因為你自己咎由自取罷了!你蓄意謀害福安公主、韶王妃以及一應王公大臣之女,你是罪有應得!”

史椿英劇烈掙紮,然而他哪裡是那些武人的對手,三兩下那手臂就已經被折成了不可思議的弧度。

秦憐兒看著,當真是真是暢快至極。當日在福安公主生辰宴上,此人曾那樣狠毒的羞辱、淩踐自己。若不是她的行徑壓垮了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後來又怎麼會瘋狂如廝去做了那檔子事情!她的教養,她的驕傲,她的自尊都是因為此人而被扔在地上踐踏,今日絕不可能、日後也絕不可能會有“報恩”一說!

“秦憐兒,你好惡毒!怪不得你當日能做那樣不知羞恥的事情來!”

此話真是擊中了秦憐兒的要害,此時整個人都恍若搖搖欲墜一般,臉色更是奇白。“沈都督……”

“打!”巍巍站在庭中的沈括緩走了過來,他身居高處,垂眸瞥了一眼地上正被人扇著耳光的史椿英,薄唇輕挽,露出了一個詭異又冷漠的笑來:“史小姐很有些能耐,隻是……你今日敢逃,之後就必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明明並不是多冷的語調,甚至還透了些許笑意,可卻叫人莫名股子徹骨的寒意。

史椿英一麵受著掌摑,一麵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著,伏在地上的身子戰栗不止。她再不是西平王府的嫡女,而是任人肆意欺辱的階下囚。

唐笙看了害怕極了,下意識往辜七身後藏。

“……“辜七則是心下咯噔一聲,氣的有些臉色發白。沈括這話,既像是對史椿英說的,又好像是對自己說的。她眉眼半垂,正當平複心緒抬起眼簾之時,卻發現沈括的目光竟是看向自己的。

辜七凝眸,今日大庭廣眾,又因她身邊有侍衛在,心中到底多了兩分底氣。此時雖然心有懼意,到底還是能沉著應對。非但如此,待到要開口前,她竟還輕笑了一聲,眼角微挑瞄了他一眼方才道:“沈都督。”

“韶王妃。”

靜默片刻之後,沈括亦是出聲。

這就讓辜七極為舒坦了,就算是沈括如何隻手遮天,終歸還是要喚她一聲“韶王妃”的。這一聲過後,她對著沈括卻也好像不似之前那樣發怵了。“沈都督既然已經抓到人,可否讓屬下讓個道兒了?”辜七的話說得斯條慢理,可卻因此而顯得從容不迫。

沈括沒有應聲,亦是沒有動彈,隻是看著辜七的眼神在一分分變動,,周身惡寒,嘴角那抹殘忍而怪異的笑容也愈發濃重了起來。

辜七迎著那樣的目光便知道,之前種種事情,沈括根本不會輕易揭過,隻是如今他還未能出手罷了。終有一日,他必然會……

“七七——”遠處忽傳來了一道清冽的聲響。

辜七不禁心中歡躍了起來,轉過頭去,見到從外堂走進來那人果然就是韶王。他這幾日都在皇宮,甚至連王府都沒能回,辜七根本都沒指望他這會會出現。“殿下!”因而此時出聲,聲音之輕快、語氣之驚喜,簡直不用細辨就能聽出來。

裴池赤金嵌碧玉王冠、紫色金繡蟒袍,顯然是剛出宮還沒來得及換衣裳的,他看向沈括那邊,神色泰然的開口道:“沈都督。”他臉上波瀾不動,甚至看不出任何一絲的征兆。

沈括聞聲也早已經側轉過了身,除了最開始的略微一震,隻旋即斂了眉喚了一聲“韶王”。仿佛是這二人對峙了片刻,他才稍稍抬了個手。因著他的這個手勢,那些擋在前頭堵著的黑衣勁服侍衛才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辜七幾乎是三步並做兩步越過沈括朝著裴池那邊去了,直等到了他跟前,才半嬌半笑的問:”殿下怎麼會來的?”

裴池目光澄明的向著她微微笑道:“正好出宮,便來了。”

“殿下來的巧急了。”辜七下意識的就去挽住了裴池的手臂,這樣的動作讓她做的再自然不過,連著裴池也絲毫沒有覺得有半點不妥,任由她拉著。實際上,辜七覺得韶王每次的出現都很及時。

他二人如此親密,讓在一旁的唐笙不知如何安置自己才好,見了禮就恨不能尋個地縫藏起自己。她先前同辜七說的那些不過是戲言,根本不知道她二人能這般的……好。一時心裡頭既是為辜七開心,又是豔羨得不得了。

唐笙這一不明底細之人都有這般感受,落在沈大都督的眼裡頭,則更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境了。

此時的沈括雖然臉上喜怒不辨,但那眸光卻亮得如一條毒蛇——辜七,總有一日,你會跪著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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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醉月樓, 因著裴池在場, 唐笙自然知趣兒的告了退。等辜七同她說完話再轉過身, 卻見韶王已經彎身入了她先前來時乘坐的那輛馬車。

辜七也跟著上去, 到裡頭正待說話,卻發現他沉默著出神,眉眼處竟是疲憊之態。這幾日他在宮裡發生了什麼辜七無從得知,隻是想來在皇帝跟前呆著也不會鬆快。“我給殿下按按頭吧。”她輕聲細語的開口, 顯得柔順而體貼。

裴池輕喟一聲,隔了片刻低沉溫和的同她道:“讓馬車去雙花巷。”

“……”辜七一麵心中詫異怎麼不回府了, 一麵轉身掀開簾子跟坐在外頭的白霜和車夫吩咐。等回正了身子,知裴池恐怕沒心思說話,她也不再開口說話。

直等馬車在雙花巷口停了下來,裴池才睜開眼, 低聲道:“走吧。”

下了馬車, 辜七旋即打量起了四周, 這巷子窄小,馬車到了此處並不能再進去。因著這兩日陰雨連綿,地麵鋪著的青石板顯得水光鋥亮,兩壁白牆的牆根也爬滿了足有膝蓋高的青苔。

裴池走在前頭, 辜七便緊著其後, 亦步亦趨。這巷子雖是在京中, 可她卻從來都沒有來過。一路前行其間, 倒是遇見了兩三個迎麵而來的行人, 要麼是挑著擔兒, 要麼是臂間挽了竹籃,皆是庸庸勞碌的貧寒百姓。

辜七納罕不止,想不到韶王殿下為何要帶自己到這兒來。

不多時,裴池停了下來,駐足在一戶的人家前頭。似乎是遲疑了一陣,他抬起的手才在老舊脫漆的木門上拍打了兩下。

“咚咚——”聲音沉悶極了,腐朽了門麵上甚至還有碎木屑往下頭掉。

辜七實在難以想象,住在這裡頭的人會跟這位韶王殿下有什麼關聯。

過了不多時,那裡傳來一聲的年長婦人渾濁孱弱的回應,應當是隔著門遠遠的站在裡屋問的:“是誰啊——?”

裴池的動作驟然停頓了一下,一時神情複雜,像是在斟酌自己要不要開口一般。然而最終,還是往前近了一步,出了聲:“是我,姑姑。”

辜七意外極了,這裡頭住著的是韶王殿下的“姑姑”?然而再轉念再一想,他的姑姑應當是皇親,理當是長公主之尊,怎麼可能會在這地方。思來想去,這一聲“姑姑”恐怕是他對昔年照顧其的大宮女的稱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小宅院裡頭一直沒有回應,就宛若先前那聲隻是幻覺,此處根本沒有人在。

不知為何,辜七竟有些擔憂裡頭會就此緊閉大門。她再去看裴池,見他眼眸微沉,嘴角緊抿,顯然也是一副極不篤定裡頭會不會開門的神情……

“吱呀”一聲,那扇破舊的木門突然叫人從裡頭卸下了門栓打了開來。“殿下不該來奴婢這兒的。”出現在門內的是位頭發花白的老夫人,麵容蠟黃,身形消瘦,唯獨那一雙眼,還透著些許精氣神。

這正是應了辜七剛才心中的猜想,這老婦人應當就是原先照顧過韶王殿下的宮人了。

裴池望著她一時失語,顯然有幾分動容,過了片刻半垂下眉眼,“這幾日就要回雍州了,所以想著過來看看姑姑。”

老婦人沒說話,隻是暮氣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她又將目光落在了辜七身上,“這位是……王妃吧?”她這般問時,已然在做行禮的動作了。

先前裴池都沒讓她行禮,辜七更不敢受了她的禮了,當即側了側身讓開。而裴池也快她一步去扶住了老婦人的手,“姑姑不必如此。”原本,辜七的手也是伸了出去的,隻是稍晚了些,落在了裴池的手背上。他的手背微涼,辜七的指腹卻無端由的滾燙起來……然而這檔口,她總也不好當即收回,便照常了繼續道:“姑姑要折煞我了。”

“禮數不可廢。且讓奴婢給王妃行了這一禮。”雖有他二人齊齊阻攔,可這老婦人卻不肯答應,還是強硬著朝辜七拜了一拜。

裴池是最了解這位姑姑性格的,知是拗不過她,隻好由著去了。然而這可就難為死辜七了,受那一拜時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不禁去朝著裴池求助。

“姑姑還是與從前一樣的性子。”裴池用眼神安撫她,繼而輕喟了一聲。

老婦人起身,終是因著年紀大而晃了兩晃,她看著站在門外挺拔卓然的裴池,到底……心軟了幾分。“一彆十餘年,殿下大了。”

辜七明顯感覺到了站在身旁的裴池氣息震動,緊接著又聽他道:“十年有餘,姑姑還是當初的心意嗎?”

“奴婢還是當初的心意。”老婦人點了點頭,“奴婢此生,隻願陪著皇後娘娘。”她口中的皇後自然不是當今的許皇後,而是先皇後,裴池的生母阮氏。

裴池知道勸她無用,便也不再多糾纏,反而一時沒了聲息。

辜七不知他二人之間的事,索性閉了口輕易不說話。可直至等到裴池要走,那位姑姑半點沒提讓他們進去坐坐的話,隻擋在門口,很有一種抗拒防備的意思。這般行徑,實在古怪得很。

“殿下走之前,再去看看皇後娘娘吧。”臨走時,那老婦人從裡頭追出了兩步,扶著門框,聲音才能悲涼的喃喃道。

裴池腳步並未停滯,徑直往來時的方向去。辜七跟隨在他的身側,起先不做聲,後來忍不住輕輕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