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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情況,凡是丹田閉鎖無法結成靈種的根本就不可能招進來,而那些本身修為進展緩慢而長時間未入靈種境的少數弟子,又沒一個能拿到大比桂冠,自然無人關注他們參賽與否。

——所以原來他們是把這麼一個純良正直、恪守門規、根正苗紅的好弟子平白地誣陷冤枉了這麼多年嗎?

蘇葉子這會兒也想明白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才定睛望著雲起:“那便儘力而為就好。”

雲起默然,沒應聲也沒拒絕。

“雲起可以和你比鬥一場。”蘇葉子站起身來,走到坪台前沿,直到腳尖都已經踏在空處他才停下。雙手搭上玉石雕欄,蘇葉子向前傾身,像是要隔著幾十丈的距離俯到杜水清麵前去似的。一綹青絲便在他的動作間從他耳邊滑過去,垂在半空,他定定地看著台下僵立的杜水清。片刻之後,輕泠悅耳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冬末雪融的寒意——

“可如果你輸了呢?”

杜水清牙一咬:“那我便離開檀宗!”

台上台下眾弟子神色微凜。

蘇葉子卻搖頭:“不。如果你輸了,你必須留在檀宗。”他稍一停頓,在眾人的不解裡微微一笑,“但你不能進入宗主峰、旭陽峰、嬋娟峰、天鬥峰、洪荒峰中的任何一峰。”

此言一落,台下先是靜默,繼而一片嘩然低議——內宗七峰,再除去不收弟子的寒瓊峰也就是這位督察長老本人的峰頭,便隻剩下普通內宗弟子去的第七峰了。以杜水清的根骨天資,他即便離開檀宗,仙域也有其他仙門願意搶著收他;而若是留在第七峰,那才多半要白費了自己的天賦、蹉跎本可光輝的一生呢。

“不想去第七峰嗎?或者……”蘇葉子不疾不徐地補了一刀,“我不收弟子,你可以拜雲起為師啊。”

“……”杜水清臉色已經變得快成萬花筒了。

台上旭陽長老同情地看了一眼下麵那個快被氣得吐血的弟子,傳音給蘇葉子:“師弟若是繼續氣他,待會兒就算雲起贏了也要有人說他勝之不武的。”

蘇葉子聽了傳音不動聲色,沉寂了一會兒之後他迎著台下各類複雜的目光展顏一笑:“若是雲起輸了,我就站在這裡,”餘下的話音裡蘇葉子笑容斂去,字字咬得清晰著重,“——當著所有外宗弟子與守峰長老,給你認錯道歉。”

他身後不遠處雲起身形一震,而台上台下其餘人則同時陷入無比一致的死寂當中。

片刻之後最先回過神來的天鬥長老為難地揉了揉眉心,低聲道出了此刻所有人的心聲:“蘇師兄對杜水清狠,對自己更狠啊。”

眾人深以為然地點頭。

第一仙門裡的第一實權長老,若是真要當著所有檀宗長老弟子的麵,給一個不知道比自己小了多少輩的後生認錯道歉,那真是百世英名毀於一旦了。

不過英名這種東西,天鬥長老懷疑地看向蘇葉子——這人真的有過嗎?

在眾人心思各異卻又安靜默然的時候,一向幾乎稱得上乖巧順從的雲起走到了蘇葉子的身後,眉頭皺起,難得地對師命表現出了抗拒:“師父,這是我的事情。”

蘇葉子自然聽得懂雲起的潛台詞,他笑著轉身,倚在玉石雕欄上,側了下腦袋笑得無比溫柔:“乖徒,師父的話都不想聽了,你這是要欺師滅祖麼?”

這笑容再溫柔也沒給雲起留下半點拒絕的空隙,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俯身給蘇葉子行了個禮,轉身從坪台後麵的石梯那裡走下去了。坪台之上與之下都安靜著,徐徐的風從開闊平坦的崖台一側吹拂到另一側,所有人都不做聲地看雲起迎著風向一直走到場地中間、杜水清的麵前去。

“你一定要今天與我比鬥這一場嗎?”

杜水清在被逼到懸崖邊上的此時,也不再顧忌眼前這人的身份了,他揚起下巴冷笑了一聲:“怎麼,你怕了嗎?”

雲起沒有說話,抬起眼來看著他。

第8章 與天鑄一劍,劍成萬古鳴

“你一定要今天與我比鬥這一場嗎?”

杜水清在被逼到懸崖邊上的此時,也不再顧忌眼前這人的身份了,他揚起下巴冷笑了一聲:“怎麼,你怕了?”

雲起沒有說話,抬起眼來看著他。

杜水清臉上笑容凍住,然後渾身驀地一栗。

他自己也說不清覺著栗然的緣故,明明那雙湛黑的瞳仁裡麵什麼也看不到,隻有一片古井不波的寂然。……或許就是因為那雙瞳仁裡他什麼也看不到,那裡麵沒有溫度、沒有晴光、甚至連他自己的影子都沒有。

眼前這個人像是突然撕掉了所有與人性相關的情緒,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另外一個存在。

不等他從那令人寒栗的平靜裡驚醒,對方已經直接轉身,背對著他往場地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開始吧。”

杜水清聽見那人沒有任何情緒摻雜的嗓音。

偌大空曠的場地裡,背離場地中心的雲起腳下仿佛踩上奇異的韻律,他向前徐行,連一顆塵土都不會濺起的腳步聲落在眾人的耳朵裡,伴著那說不清的韻律卻像是愈發緊促的鼓點,一下一下地叩擊,起初那聲音很輕,片刻之後,它已經像一柄重錘摜在%e8%83%b8膛上的震顫撞擊。

坪台上天鬥長老眼睛一亮:“似乎是一種提升自身真氣流轉的秘法,我以前沒見過,不是宗門裡的。”

旁觀的外宗弟子已經有人臉色漸變,而場中央的杜水清更是首當其衝,他的眼裡那個人行得很慢,隱約的鼓點卻愈急,他看著那個人背對自己往遠處走,心裡卻覺著危險愈發地近。

不能再等下去了。

杜水清猛地一握手裡的劍,按著“踏雲式”的身法調動體內真元,在圍觀眾人的低呼聲裡以令人驚歎的速度向著看似毫無防備的雲起衝了過去,幾乎須臾之間就到了他身後,抬手一招“起劍式”,手裡的法器長劍泛著森冷的光撩向那人後心。

刺中了!

杜水清心裡大喜,幾乎要驚叫出聲。

“看他的手!”有眼尖的弟子兀地一聲驚呼,眾人視線移去,隻見雲起右手無名指上一枚烏黑戒指水色一閃,繼而驟然拉長,修長有力的指掌橫空一握,劍柄入了掌心。而雲起的身體在此間突然毫無征兆地向前撲去,在距地麵還剩幾尺時他身體一擰,竟是硬生生在空中拗過一道奇異的弧度。

杜水清以為一擊得中的大喜表情還沒完全顯露就驟然僵滯——劍尖處沒有任何實質的觸?感——這隻是身法殘影!就在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一陣如狼嘯淒厲的風音,杜水清顧不得細思,就地向另一側躬身滾過半圈,狼狽而起。還沒等他站穩身形,一點寒芒已經刺目而來,劍尖仿佛近在咫尺的鋒銳激得他寒毛皆立,他毫不猶豫地後仰避過橫向擰身躲了開去。

“雲起這式弧形步與基礎劍訣的提身突刺接得委實漂亮,毫無縫隙。”高台上不苟言笑的旭陽長老看到這兒也忍不住讚了一聲。

台上觀賽的人尚有時間點評,台下場地之中卻是瞬息萬變,就在旭陽長老這一句話間,雲起手中古樸無光的黑劍已經變換過幾次招式。杜水清在雲起的劍招下被連連逼退,雲起卻總能在第一時間貼身上去。而雲起腳下所踩的韻律在他逼得愈緊的劍招裡時緩時急,讓圍觀的弟子和場中的杜水清都摸不著規律。

杜水清漸漸急得滿頭大汗——這樣下去與去年的比賽有何異?縱使他身負更多精妙絕招,仍舊還是被那人密如細網的劍訣招式銜接攻擊得防守都自顧不暇,且這一次對方的攻勢還更淩厲迅疾於從前;而他原本以為真元運轉遠快於真氣的優勢,在這個人那詭異至極的韻律秘法下也被壓抑封鎖連一半都發揮不出……難道真的隻有用那種讓人詬病的方式才能取勝嗎?杜水清臉色幾變,心裡猶豫不決,身法行進和招架就愈發吃力。⑨思⑨兔⑨網⑨

……他不能輸!

想到比鬥之前督察長老的話,杜水清心下一橫,真元於體內猛然移到前腳,他在地麵用力一起,身形向後疾落。

雲起見勢,手中的劍轉刺為撩,自下而起,去勢迅疾。然而麵前這人卻兀地騰空而起,一躍數丈,平立於空中,俯望站在地上收招直立的他。

這一幕變化叫多數弟子目瞪口呆,回神之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否入靈種境的區彆就在於此,從前敗在雲起手下的靈種境弟子,不是因為還未來得及施展,便是真元不足駕馭不當反而被雲起尋了紕漏一擊即破。然而杜水清不存在這個問題——外宗多數弟子都知曉,杜水清所在的南山杜家,在功法傳承上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就在於真元雄厚遠超同類,杜水清又是杜家的第一天才,必然是能夠得到功法真傳。

外宗大比規定,一定時間內不作出攻擊就要判負。在兩邊同時遠距離無效攻擊但要消耗真氣的情況下,沒有哪個弟子認為雲起能和真元深厚到可怕的杜水清比拚。

雖說主動氣勢洶洶地發出挑戰,最後卻用這麼一種方式,贏也不夠光彩……杜水清咬了咬牙,但他輸不起了,也不能再輸了!

“果然啊,”坪台之上天鬥長老歎了一聲,似是苦笑,“還是到了這麼一幕。雲起師侄若是就這麼敗了,實在讓人懊惱。”

“敗?”蘇葉子站在雕欄旁,斜勾著唇角,“當真敗了嗎?”

這聲音並未遠傳,隻限在台上範圍,幾位長老和弟子都懵了一下,思維從剛剛緊湊的節奏裡剝離出來之後,他們便都發現了問題症結。

“真是被繞進去了。”天鬥長老揉了揉眉心,“不過師兄何不把聲音一並傳到台下去,萬一雲起師侄在場上因為緊張跟我們一樣忘了這件事,那就不妙了啊。”

蘇葉子聞言回眸,“你看我那乖徒從上場到停戰,哪有半點緊張的情緒?——我看他是這場上場下最不緊張的人了。”他說著又轉回目光去看台下,“我隻是好奇,他不提這件事,是因為什麼在猶豫?”

雲起沒讓蘇葉子多費腦,就給了答案,他重新抬眸,眼底波瀾已經歸於平靜——

“如果我選擇在這裡結束的話,你就已經輸了。”

“……什麼?”杜水清一愣,繼而神色微獰,“你在開什麼玩笑?!”

台上的人看著杜水清的目光已經帶著一絲憐憫了,而雲起望著他的眼神依舊不染一絲塵埃和情緒,他的聲音波瀾不起:“這不是外宗大比。”

杜水清愣住。

……是,他忘了,這不是外宗大比,這隻是拿了大比桂冠的他對沒有參賽的內宗第一代守峰弟子的冒昧挑戰,沒有一定時間內不作出攻擊就要判負的規定,他選擇這種淩空而起無法進行有效攻擊又白白消耗真元的方式,跟認輸已然無異。

坪台之上蘇葉子卻皺了眉。

雲起說的話多了一句——“如果我選擇在這裡結束的話”。

在這種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