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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遍啊,看是雷先劈到李有得頭上,還是他先把你弄死。

“那……馮嬸子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呢?”陳慧道,“之前我似乎聽嬸子說,李公公從前叫李小柱?如今他已經改了名字,您又是如何找來的?”

聽陳慧問到這件事,馮氏忍不住得意地說:“那是老天都幫我啊!我跟小樁換了個村子住,那裡一戶人家家裡有個宮裡送出來的公公……聽說是被木梁壓了腿,那之後就不能動了,宮裡便把他送回了家,還給了些遣散銀子。”

馮氏嘖嘖道:“那家人可真夠沒良心的,拿著自家兒子斷腿換來的銀子,整日裡吃香的喝辣的,就給那小公公一日一碗稀粥,那小公公跟我家小樁一般大,一碗薄薄的稀粥哪夠喝的,那是要活活餓死他啊!”

“好慘啊……”陳慧接了一句。

“可不是嘛!”馮氏道,“那家人真是被狗啃了良心啊!不過也是從那小公公嘴裡,我知道了我小侄子出息了的事!虧得那小公公曉得我這侄兒的舊名,否則我又哪裡認得出來啊!”

馮氏是一臉的慶幸,而陳慧則在心裡替李有得感慨了一番,他這運氣也太差了點,要是沒那小公公的事,他六歲進宮,改了名字又長大了變了樣貌,誰還能知道他原先是誰?

“嬸子,您兒子和公公,哪個歲數大?”陳慧問道。

馮氏道:“那還是小樁大了半歲……唉,說起小樁我就愁啊,都二十八了,還沒個貼心人,哪像小柱,有這麼大的院子,還有這麼多下人,當了公公還能娶妻,可真是享福哦!”

陳慧臉上的笑容差點沒有繃住,她把這叫做享福?那她怎麼不把她兒子送進宮去啊?

“公公如今看著是挺風光,不過這暗地裡嘛……”陳慧麵上一陣憂色,但在注意到馮氏若有所思的神情之後,她立即說,“算了不說這個了。我聽公公說,他小時候也吃過不少苦才有了今日,馮嬸子遇見的那位小公公,聽來似乎跟李公公是差不多同期入宮的,看著他似乎知道公公從前不少事呢!”

“那可不是!”馮氏談興正濃,陳慧故意頓了頓那時的異樣立即被她拋到了腦後,她忙道,“我聽說呀,小柱剛進去的時候還叫小柱,是十來歲時改了名字的,還有啊,他還拜了個挺有本事的師傅!可惜他那短命師傅死得早,不然他如今說不得還能爬得更高些!”

“嬸子說得對!”陳慧連連點頭,都司禮監秉筆太監了,再高他還想爬到皇帝頭上去不成?還有個王有才在一旁虎視眈眈呢,哪就那麼容易再進一步,隻是這種話,她卻是絕對不會跟馮氏說的。

馮氏見陳慧聽得津津有味,還隱隱有些崇拜,說得就更起勁了。不過,除了從小公公嘴裡聽來的不知真假的話,更多的就是李有得六歲前進宮前的事,進宮後的事她沒有親眼見著,自然無從說起。李有得六歲前的事其實沒什麼價值,可陳慧依然聽得全神貫注,那是李有得的過去,是他無法抹去的一部分。在馮氏的嘴裡,李有得自小就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子,不過他爹娘相繼離世後他便安靜下來,再不複過去的鬨騰。

陳慧忍不住想,六歲前的那些記憶,李有得還能記得多少?失去父母,接受那充滿痛苦和危險的一刀成為一名小小的宦官,他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如今還能記住多少,還會被傷到多少?

等馮氏終於說到送李有得入宮的那段,陳慧故作惋惜地說:“若當初馮嬸子送的是您兒子入宮,如今他也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了。”

“呸呸呸,我兒子怎麼能斷子絕孫!”馮氏差點跳起來,可撞上陳慧的目光,她忙道,“我是說,咱們老李家,有這麼一個光宗耀祖的便夠了,小樁還要傳宗接代的。”

“……說的也是呢。”陳慧掩飾地喝了口茶,她真是太討厭這個女人了,她真希望在對待這個女人時,李有得也能發揮他那六親不認的優良傳統。

等馮氏因講得口乾舌燥喝了一大口茶水,陳慧才笑道:“看我,光顧著聽嬸子說,想必嬸子也累了,接下來便讓小六陪著二位,想吃什麼買什麼不必客氣,小六會付的。隻是……這幾日二位還請不要太過惹人注意,想害李公公的人多的是,他們抓不著李公公的把柄,說不定就會拿二位開刀了。”

馮氏被陳慧最後的威脅嚇得麵色一白,隻是吃香的喝辣的想象戰勝了她的恐懼,她立即道:“知道了知道了,那個小六呢?快讓他帶我們去吃東西吧,都快餓死了!”

陳慧把小六叫進來,當著馮氏的麵吩咐他聽馮氏的,好好照顧二人起居,便看著他把二人領走了。那李小樁走之前看陳慧的那一眼讓她極為不適,真是恨不得把他狠狠揍一頓。

眼見著二人隨著小六離去,陳慧也稍稍放鬆下來,她不能讓這二人進李府,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兩人進來後還不知要怎麼鬨騰呢,但她也不能任由他們在外麵鬨,隻得派人暫時把二人監管起來。她已經跟小六說過,他們想吃喝用他就掏錢,但絕不能給他們銀子,免得他們拿了銀子後就脫離監管了。

至於李有得那邊,陳慧也沒想為這事專門派人去煩他,等他回來了,她再問問看他想如何,若李有得礙於孝道不得不把他嬸子接進來養的話……那可以想見,府裡不知會亂成什麼德行,她絕對要阻止他。

接下來的三日,李有得並沒有回李府,陳慧時不時派小五出去問問小六那邊的情況,聽說那二人除了整天吃喝玩樂倒也還安分,便放了心。

陳慧離開京城也有兩個月了,自己的設計生意近乎荒廢,便出門去了一趟李氏布莊,隻是她沒有想到,會在路上遇到黃仁厚跟一群公子哥勾肩搭背,看著相當有傷風化。

陳慧本沒想搭理他,卻瞥見那裡麵有一人有些眼熟,似乎是當初在潭門寺之中,跟戚盛文混在一起的那個姓魏的書生。

陳慧對戚盛文利用自己的事其實還是有些記仇的,他的朋友如今居然跑來跟李有得的乾兒子混到一起去,說這其中沒有什麼內.幕,她是不信的。

陳慧讓小五過去,悄悄把黃仁厚叫到了李氏布莊內。

黃仁厚來之時便知道找自己的人是陳慧,一到後頭廂房裡便跪下結結實實給陳慧磕了三個頭,口中道:“祝乾娘安!前些日子聽聞乾娘隨著乾爹一道去了邊疆,兒子十分擔心,生怕乾娘磕著碰著了,好在乾娘吉人自有天相,化險為夷,安然歸來了,兒子真是鬆了口氣啊!乾娘願意陪著乾爹去那危險的地方,可見乾娘對乾爹的深情,乾爹今後能有乾娘相伴,實在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陳慧:“……”她還什麼話都沒說,這人居然把什麼都說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麼李有得明知道此人曾經調?戲過自己,還認了他當乾兒子。男兒膝下有黃金在他這兒根本是不存在的,他就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小人,奉承話一筐筐的,也難怪能哄得李有得高興,彆說李有得了,連她都覺得此人順眼了起來。

陳慧如今也不介意有個比自己大那麼多歲的乾兒子了,她端著架子,笑道:“黃仁厚,我比你還小上那麼多歲,你張口閉口叫我乾娘,也叫得出口?”

黃仁厚沒有因為陳慧的問題有一絲一毫的尷尬,他依然趴在地上,諂笑道:“乾娘是乾爹的人,是乾爹親自讓兒子認乾娘的,兒子怎會有丁點勉強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彆人想要,還沒有兒子這樣美麗年輕的乾娘呢!”

陳慧身子微微後仰,望著黃仁厚笑道:“那公公可知道他有個會對自己乾娘生出非分之想的乾兒子?”

黃仁厚麵色一變,忙道:“乾娘,這可不能亂說的,兒子哪兒敢對乾娘有任何非分之想啊,那可是大不孝的!”

“哦?那日你領著一群人來調?戲我,也是我亂說不成?”陳慧淡淡笑了下。

然而這笑卻差點把黃仁厚嚇出一身冷汗來,他慌忙低頭道:“乾娘,那時是乾兒子不懂事,乾娘就饒了兒子這一回吧,您看自從知道您是乾娘後,兒子哪還敢對您有任何不敬啊!你讓兒子往東,兒子絕不敢往西啊!”

“我問你,你們這一群人裡,可有一個姓魏的?”陳慧終於問出了她這次找黃仁厚來的目的。

“呃……有是有一人……”黃仁厚道。

“他是某個人的友人,而那人跟公公不對付,你就這麼與他結交,也不怕他從你這兒得了什麼對公公不利的東西?”陳慧道。

黃仁厚一臉惶恐:“乾娘,兒子發誓,絕不會做任何對乾爹不利的事,更不會讓人從兒子這兒得到對乾爹不利的東西!”

陳慧眉頭皺了皺:“那你便離那姓魏的遠一點。”→思→兔→在→線→閱→讀→

“這個……這個……”黃仁厚吞吞吐吐,卻不肯直接答應下來。

陳慧冷哼:“口口聲聲叫我乾娘,卻連這點小事都不聽,嗬,想來公公對當日你們這一群人調?戲我之事知道得不大清楚,我該再仔細跟他說說。”

黃仁厚苦著臉忙道:“是是是,乾娘說的,兒子可不敢有任何違背之意!兒子今後一定跟那姓魏的劃清關係,乾娘儘管放心!”他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風便是枕邊風了,自然隻能順著她說。

“那便好,你回去吧。”陳慧道。

黃仁厚道:“是,乾娘!若乾爹知道乾娘如此為他著想,想必心中定會熨帖不已!”

陳慧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示意他快滾,她很樂意黃仁厚把今日這事報告給李有得聽,一點點讓他知道她有多為他著想!

陳慧沒想到,她見過黃仁厚的當晚,便見到了從皇宮回來的李有得。

李有得剛走進府裡,便有人來通知了她,她立即讓人準備洗漱的東西,再來到院子門口等著,見燈籠的光猶如一道燈塔從不遠處慢慢靠近,她便主動迎了上去,看到李有得的那一刻,麵上的笑容便浮了起來:“公公,您回了。”

李有得原本略顯疲倦的麵容在看到陳慧的那一刻亮了起來,他隻覺得心裡暖暖的,等陳慧走到他身邊,他才繼續往前,與她肩並肩。

“公公,這幾日累不累?”陳慧問道。

李有得道:“伺候皇上,哪來的累之說?那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天大好事。”

陳慧湊過來小聲道:“慧娘可真羨慕皇上。”

李有得瞥了她一眼,沒有接話,繼續往裡走,入了主屋。

陳慧讓人把溫水端過來,將柔軟的帕子浸濕,擠乾,慢慢擦去李有得麵上的妝容。

李有得閉著眼,舒舒服服地任由陳慧那雙小手輕輕柔柔地在他麵上擦拭。

過了會兒,陳慧將帕子丟到水裡,又繞到李有得身後,按揉著他的肩膀,在他放鬆下來的時候,她彎腰在李有得的耳邊低聲道:“公公,您不在的這幾日,我好想您。”

“嗯。”李有得淡淡應了一聲,心裡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