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又揉起,注意力不集中說話翻來覆去,或許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席念靜靜聽著,不打斷她的話,時不時點頭應和,表示自己有在聽。
說了十來分鐘,席慈說不下去了,低頭沉默著。
席念坐在一邊等著。
終於,席慈主動開口:“去洗澡吧,晚上早點睡。”
席念點頭,兩人把餐桌廚房一一收拾乾淨,輪流洗完澡上床。
席念回房間前,席慈叫住她:“小念,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好。”
在床上躺了好半天,手機裡播放著最新一期的娛樂綜藝,席慈最近迷上這些能讓人捧腹大笑的綜藝節目,總喜歡在睡前看一會兒。
今天,她捧著手機,眼睛卻無論如何無法聚焦。
主持人的大笑聲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多小時的綜藝節目放了一大半,一點沒聽進看進去。
席慈轉頭去看,席念兩手拿著手機,好看的十指飛快地打字,她不免好奇地問:“和沉斯聊天?”
“不是他。今天元宵節,收到很多祝福和節日短信,必須回複。”
“哦。”席慈乾巴巴地應著,不知道接下去的話題該怎麼說。
按理來說,女兒是自己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兩人血脈相連,最不應該互相隱瞞。
而她,隱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二十年。
真是不像話啊。
席慈暗自感歎,%e8%88%94%e8%88%94發乾的唇,忽然道:“小念,你想知道你父親嗎?”
“不想。”席念打字的手一頓,“媽,我有你就夠了,現在我們母女倆的生活過得很好,父親什麼的無所謂。”
席慈苦惱好幾天的話,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席念一句話堵住了。
哪個孩子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呢?
還記得席念從幼稚園回家紅著眼睛問她:“媽媽,小念有爸爸嗎?”
那時,她是怎麼回答的呢?“小念有爸爸,沒有爸爸,媽媽怎麼把你生下來呢?”
隻一句話,小小的席念眉開眼笑,擦乾淨眼角的淚珠,揚起大大的笑臉:“對啊,小念有爸爸的,隻是他現在不在我和媽媽的身邊而已。”
為什麼彆的孩子有爸爸有媽媽,而我沒有?
小小的孩子敏[gǎn]地察覺不對,她沒有問,或許內心深處已然明白那個答案——我有爸爸,隻是他不要我們了。
席念從小到大隻問過一次關於爸爸的問題,席慈無數次想過孩子長大了要是問到爸爸的問題該怎麼回答,然而席念太懂事了,懂事得人心疼,懂事得她更加愧疚。
席慈咬著唇,輕聲道:“小念,你真的不想知道你親生爸爸是誰嗎?”
席念歎了口氣,放下手機,“媽,我真的有必要知道他是誰嗎?我20歲已經到成家的年紀,不再是哭著喊著要爸爸的孩子,既然前20年能夠和你相依為命活下來,為什麼以後的日子一定要我接受一個從來沒有交集的陌生人呢?”
陌生人……
小念對爸爸的印象,隻有陌生人?
席慈愣住了,“他是你爸……”
“媽!”席念突兀地打斷了她,她從不曾直言打斷過席慈說話,這讓席慈驚愕的同時,更明白她是認真的。
“媽,不論他是否為我的出生提供偶然條件,他卻是你後半生不幸的必要條件。沒有他,你才會更幸福。”
前世席念在醫院照顧席慈,直到席慈死之前也沒見過其他人來探望。
除了一個月會來一次的老板娘,隻有護工和同個病房的病友們陪伴席慈度過最後的時光,哪來的男人?哪來的丈夫?
席念對未曾謀麵的父親,無感。
她不恨那個拋棄她們母女的男人,她隻恨自己不夠努力,無法讓席慈過上更好的生活。
如今她有了條件,有了能力,那個從不曾出現過的男人,又何必再出現在她們母女的生命中?
席慈驚呆了,低頭不安地握住手機,訥訥地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年,我是幸福的。”
“為了那一年的幸福,你便搭上一生嗎?太不值得了,媽。”
前世臨死之前,席慈微弱地吐出過一個男人的名字,席念記不太清了,隻記得一個白字。
席慈不安地摸著藏在睡衣裡的玉佛吊墜,“他姓白,是個演員。”
席念沒說話,席慈沉默著,房間裡隻剩下綜藝節目裡爆發出的誇張笑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燈關了,席慈在黑暗中說起過去的事。
那一年,席慈是從山溝溝裡走出來的大學生。
家裡還有一個弟弟要供養上學,負擔不起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孩的高昂學費,席慈孤身一人前往大學所在的城市,邊打工邊讀書,在打工的餐廳遇到了那個耽誤她一生的男人,白溪。
白溪家裡條件好,從小順風順水,進入娛樂圈不過是個很偶然的機會。
有家裡人在後麵保駕護航,加上他確實有點演技,成了那時候炙手可熱的明星。
白溪對前仆後繼的女人來者不拒,又因臉好,出手大方,是圈子裡有名的花花公子,可他逐漸對那樣的生活膩歪了。
彼時的席慈梳著馬尾,帶著對未來無限的期望和熱情,是個陽光開朗的女孩,卻因為從偏僻農村裡走出來的緣故暗藏自卑,隱忍堅強。
這樣矛盾的性格,引起白溪的注意。
一場大雨,山間爆發泥石流,奪走席慈父母的生命和弟弟的半條命。
席慈走投無路之下,接受白溪包養的建議。
剛開始,白溪對席慈還有點喜歡,兩人度過一段熱戀期,熱戀過後很快失去最初的新鮮感。
情竇初開的農村姑娘卻愛上了這個帥氣多金又溫柔的男人,一腳踏入危險的境地,萬劫不複。
白溪在包養席慈的同時還和其他女人保持聯係,最初席慈被蒙在鼓裡,一次意外的機會看到白溪陪個女人去了婦產科才知道他有了未婚妻。
那時,兩人已經兩個月不見。
而席慈,懷孕兩個月半。
第124章 生日
“我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呢?”
“誰偷走了我的孩子?”
刺白的醫院裡, 有個瘦弱的身影拖著虛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前行, 逢人就問。
被她抓住詢問的醫生護士臉色為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搖搖頭,在女人期望的眼神中離去。
產後的身子受不住這麼折騰, 女人摔倒在地,丟了魂似的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摸著平坦的小腹默默流淚。
遠遠的, 有年輕的護士不忍地扭過臉去, 小聲地對隔壁詢問怎麼回事的護士說:“難產。”
難產……
孩子死了……
產後出血子宮受損這輩子都不能再生……
仿佛有誰在耳邊殷殷地細說, 輕柔的嗓音出口的話卻如最惡毒的詛咒纏繞住人,一輩子困在這個漩渦之中。
夜半,席慈從夢中醒來,一身冷汗,神色驚惶。
她急切地伸出手在床上摸著什麼, 床很小,她很快摸到席念的手,她溫熱的身子, 心忽然定了。
被包養, 是情非得已的選擇;
愛上白溪,是情不自禁的結果;
離開白溪,是深思熟虐的決定。
沒有支票, 沒有見麵, 沒有嘲諷。
知道白溪有未婚妻的那一刻, 天塌了。
而後,又在各個地方看到白溪和其他女人出雙入對,談笑風生,比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更親密更自在。
席慈終於反應過來,她和白溪之間隻不過是金錢和禸體的交易。
她要的是錢,白溪要的是女人,她的感情?那種東西,他不屑的。
一個月後,醫院傳來消息,弟弟的死成了離開的理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本就是為了讓弟弟在醫院得到好的治療,席慈才甘願被包養,負擔數額龐大的醫藥費。
弟弟死後,席慈挺著不怎麼明顯的肚子照顧好弟弟身後事,帶上身上僅有的東西,離開那間被包養的公寓,來到J市的一個小鎮定居。
挺著四個月的肚子,她實在走不了更遠。
席慈覺得她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就是離開白溪。
不然,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愛這麼好的女兒呢?
“小念,媽媽愛你……”
輕柔的%e5%90%bb,帶著母親最溫暖最真摯的思念與愛意,落在沉睡人兒的額上。
念之一字,是為思念,是為想念,是為惦念。
席念,是席慈一輩子所有的念。
*****
***
正月十五元宵節,母女倆過了個安安靜靜的元宵節,補上去年不能團聚的遺憾。
十六這一天,是席慈的農曆生日。
席念早早地幫席慈在老板娘那請好假,開車帶席慈去市裡。
生日這一天,席念化身最勤懇的搬運工,緊緊地跟在席慈身後。
隻要席慈的眼神在某項物品上多停留幾秒,她立刻刷卡買買買,而後拎上購物袋繼續奮戰。
席慈被她毫無原則毫無底線的刷卡行為震驚,等到一身的裝備從頭到腳全部買好席念還要繼續買的時候,席慈趕緊拉著她跑了。
再買下去,她怕自己的心臟承受不了。
出商場好一段距離後,席慈看著後座上滿滿的購物袋欲言又止。
“小念,你刷的是沉斯的卡嗎?”
“不是,是我自己的。”席念知道席慈在想什麼,笑著解釋,“媽你放心,這是你女兒自己的錢,給你買東西怎麼能用他的錢呢?而且,我平時也不用他的卡,副卡也沒有,您放心吧。”
席慈後怕地點頭,“那就好。”
這麼一說,她就放心了,她最怕的是女兒走上和她一樣的路。
那樣的路,太苦,太絕望。
席念慢慢地開車,嘴角的笑意稍稍有些收斂。
昨晚席慈隻說了幾句,說到懷孕後主動離開,連那個男人的名字也沒透露。
席念對所謂的親生父親不感興趣,所以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是真的無所謂,然而席慈說話說一半似乎等著她去問的態度,讓她有點迷。
到底是母親,許是讓她在女兒麵前說出自己年輕時候做過的事情太過羞恥。
席念能夠理解,隻要席慈不說,她也不會主動問。
“媽,我們去吃飯吧。今天您生日,休息休息不在家裡自己做飯,晚上吃什麼好呢?”
“什麼都行,你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啊,那路上隨便看看,想吃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啊……”
那廂,席念在糾結晚飯吃什麼的問題。
這廂,饕餮生氣了。
“為什麼?為什麼還不回來?說好的去一天呢?到現在已經多久了?在她心裡,一天的概念是什麼?難道她的一天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是24小時,是48小時還是72小時!”饕餮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