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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凝聚在他手中的時間之力阻擋了女人的攻勢。

差點就按捺不住的小女王垂下了眼簾,終究是沒有出手相助,再等等吧,還不是需要她出手的時候。

“到現在都還想保護一個不相乾的人,前輩,你還真是個善良的人啊。”戴著麵具的阿西喃喃地說道,似乎回想起了那個邂逅的雨夜,那個擋在他身前的“紅”。

可是當回憶被塗抹上了背叛的顏色,他終於笑不出來了,恨意蛻變成了殺意,又或許,是殺戮的力量讓他失去了自己,阿西看著齊樂人的眼神越來越陰鬱,仿佛那雙泛紅的眼睛裡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隨著阿西心念的轉動,籠罩在齊樂人身邊的世界仿佛沉入了深海,他詫異地發現周圍的景物開始發生轉變——滿地的鮮血和屍體開始下沉,迷霧如同液體一邊凝結,阿西仿佛站在一片深淵之中,用他的世界籠罩住了齊樂人!

沉重、壓力、窒息……齊樂人的身體重逾千斤,這種感覺他曾經體驗過一次——在聖修女的夢境任務中,蘇和曾經展示過的領域的力量,輕易就將夢魘魔女壓製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不,也不完全一樣,這個力量似乎……並沒有那樣無法抗拒。

先知之心時效還未結束的齊樂人還不至於在這種力量下毫無反抗之力,他還能動,隻是無法控製地被卷入了另一個世界中。

“看來你還沒有掌握半領域。”阿西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仿佛光一般點亮了這個世界,“歡迎來到‘血腥荒野’,你所看到的,隻是這個領域的一小塊投影,不過對付連半領域都沒有的你,已經足夠了。”

殺戮魔王的領域?齊樂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間地獄,即便被封印中的殺戮魔王無法調動自己的領域,更不可能直接降臨在龍蟻女王的領域中,可這個投影也已經足夠令人震撼。

應當是,令人恐懼。

血色的天幕下,目之所及的世界被一片殺意籠罩著,無論是行走在破敗城邦之中的行屍走肉,還是遊蕩於街巷之中饑腸轆轆的野獸,每一個生物的眼中都彌漫著瘋狂的殺意。沒有意義的殺戮和死亡在這片血腥荒野之上的城邦中擴散著,就像是從天而降的血腥的雨,讓人喪失理性。

阿西和齊樂人相對而立,停駐於赤紅的天空中,那血腥的風吹入鼻腔,讓人無法不感受到彌漫在這片領域投影之中的本源力量。

“你要怎麼逃出去呢,前輩?”阿西輕聲問道,溫柔又殘酷地看著一場困獸之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齊樂人對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束手無策,他生澀地使用著這股屬於先知的力量,意念化為無數盤旋在空中的鷹,俯瞰著這片大地。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和世界融為一體。

他閉上了眼,身後的翅膀逐漸擴散,連同身後的黃昏夕陽一起,白色的野花從天邊盛開,朝著血腥荒野的城邦席卷而來,這股白色的巨浪所過之處,鮮血變為花卉,殺戮變為聖潔,猩紅變為純白……

無數被困囿於血腥之地的行屍走肉衝出了這座城池朝他湧來。從天空中俯瞰下去,腳下的世界仿佛是對立的兩張油畫,一邊是屍山血海的瘋狂,一邊是黃昏曠野的寧靜,這極致的美與醜、善與惡、光明與黑暗、血腥與祥和,在同一片天空下綻放了出來。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世界不同尋常了吧。”齊樂人的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先知!”正在緊張和焦慮之中的齊樂人仿佛找到了一根主心骨,一下子心定了下來。

先知發出了一聲輕笑:“隻剩下一分鐘了,一分鐘後你可就要下去和那群怪物肉搏了哦,你準備好了嗎?”

齊樂人看著下麵喪失理智的人類和怪物,每一隻生物都透著仿佛從靈混之中滲出來的瘋狂惡意,即便現在它們還離他很遠,也不可能碰到懸浮在空中的他,可是它們身上那恐怖的殺戮意誌卻讓人毛骨悚然。

“我到底要怎麼做?”齊樂人向先知求助。他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麼,他對力量的理解太普通也太膚淺了,以至於現在,他猛然發現力量的競爭已經到達了他不能理解的層次,他所理解的戰鬥還是一招一式人與人之間的對戰,而半領域甚至領域級的力量,卻根本不是他的所能想象的。

就像是湖中兩隻趴在葉片上,為了一小片落腳之處而爭鬥不休的小蟲,絕望地看著從前方駛來的巨輪……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對世界的理解是什麼?你感受到的力量又是什麼?當你站在絕境麵前的時候,你是要低下頭,還是要朝著深淵向前走?你有沒有勇氣,掙脫認知的枷鎖,跳出一個人類的範疇?”先知說起來是而非的話語。

“我不知道,這到底……”齊樂人緊張地說著,對這種危險的現狀不知所措。

先知的輕笑聲再次傳來,帶著一種怡然的愉快:“你不是已經見證過你的力量了嗎?”

齊樂人啞然,在那恐怖的冰淵之中,他的確曾經見證過一種奇妙的力量,將它從死亡的深淵中拉回了現實,可是現在再去回想的時候,他卻再也回想不起來,那種玄而又玄的力量究竟是……

就在齊樂人和先知相隔著遙遠的時空對話的時候,阿西正在凝聚著殺戮之力,感受著那瘋狂的殺意席卷全身,寄生在他身上的殺戮之種已經快要將他吞噬,他催動著這個已經瀕臨瘋狂的領域投影變得越加瘋狂。

在他的眼中,那遠在天邊,低垂著雙眼,仿佛陷入了恒久沉思的聖天使,和他記憶中那個妖冶豔麗的紅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天差地彆。

無數回憶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既是悼念,也是訣彆。

“時間到了。”先知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帶著一絲惆悵和隱隱的期待,“醒來吧,齊樂人,你注定不能和其他人一樣……你要看到的是一個和從前不同的世界,你要擔當起的,是一份沉重到難以承擔的責任。”

“可我……”齊樂人拚命想要追問下去,他有太多問題要問,半領域究竟是什麼?怎樣才能突破到半領域?他又該怎樣擺脫現在的絕境?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知道答案了。

身後的時鐘一秒接著一秒地走動,時間逝去,終於,那不屬於他的力量從他身上離去。

羽翼一片片從他的背後剝落,力量瘋狂地從他的體內抽離,黃昏的聖天使在夕陽中墜落,倒影的伊甸園離他遠去,美好的幻影分崩離析。他如同一個被逐出天堂的天使,在被施以最殘酷的刑罰後墜向猙獰的地獄。

幸而最後殘留的力量沒有讓他重重地跌落在地,他被輕柔地放在了大地上——一片血腥的荒原之上。

眼前是赤紅的天幕,下著猩紅的雨,腳下的大地被鮮血浸透,身後溫柔的夕陽卻已經悄然逝去,和遙遠的天國一起。

失去了力量的齊樂人所能看見的,是前方浩浩蕩蕩朝他奔來的行屍走肉,殺戮魔王的化身在天空中俯瞰著他,冷漠地注視著即將發生的屠殺。他知道他必然無法對抗這個領域的投影——除非他有一個半領域。

他傾慕過的人啊,終於褪下了他的偽裝。

弱小的他站在血腥的荒野之中,與世界為敵。

☆、八十七、女王的傳承(二十六)

“跑!”隨著小女王的一聲怒喝,阿婭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疼痛不已的腹部,跌跌撞撞地朝著前方跑去。

不到一百米的前方就是巨大的聖火裂縫,在這道裂縫之下,是地下蟻城的聖火,也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阿婭不敢回頭,不敢去看身後蔓延肆虐的黑色泥沼,和泥沼中誕生的無窮無儘的妖魔,也不敢看和女人戰鬥的小女王,她甚至不敢去想被卷入猩紅不祥的“結界”之中的齊樂人——那一個如同紅色的圓球一般懸浮在半空中的物體,看起來不過能容納數人,可是血色之中卻仿佛有無數野獸正在撕咬著……

快一點啊,跑得再快一點,奔跑的阿婭已經覺得心臟快要爆炸了,吸進的每一口空氣都無法維持她的奔跑,可她不敢慢下來,她太怕來不及。

就像是那一天,她在茫茫的戈壁中追逐著那一張夾在《教典》中的畫像,烈日下的她幾乎孤注一擲、破釜沉舟,可就算是那時候,她也沒有跑得這麼快過,快到泥沼中的妖魔都沒有追上她的腳步——這已經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速度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阿婭對自己的超越極限的突破渾然不知,她風一般地穿過滿地的鮮血和屍體,朝著前方的裂穀跑去。

泥沼上流著血淚的女人看著已經即將抵達地縫的少女,不慌不忙揮動了一下手臂,原本近在眼前的地縫突然間拉遠了,可阿婭還在繼續狂奔著,對眼前的變化渾然不知。

“這就是你所謂的‘辦法’,和一個心懷叵測的魔王合作?”持劍的小女王隱忍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那又如何?反正事情解決的那一天,你、我、整個地下蟻城都不複存在……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女人冷笑道,“這一切早該結束了,看著吧,和我一起見證我們的末日和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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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躺在血腥泥濘的大地上,渾身上下都在劇痛。

他思維遲鈍,意識模糊,剛才激烈的戰鬥已經耗儘了他的力氣,也耗光了他所有的底牌。他能用SL大法和槍支彈藥乾掉幾個敵人,可是麵對無窮無儘的怪物,他單薄的力量終究無法抗衡。

於是彈儘糧絕的他倒在了這裡,被這群瘋狂的行屍走肉擊倒,它們貪婪地啃食著他的身體,一開始他還能感覺到疼痛,還在慘叫,還能掙紮,可是到最後他已經麻木了,手臂被咬斷、腹腔被利爪撕開,內臟被拖出……死亡已經在一片刺耳的咀嚼聲中降臨到他的眼前,齊樂人清晰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眼前是鮮紅的天幕,那厚重的雲層正在下雨——猩紅如血。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像是被浸泡在了一片血池之中,液體沒過了他的鼻腔,讓他窒息。

這不是一場安靜的死亡,它喧囂得像是一場戰爭,齊樂人不斷地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說話,伴著野獸咀嚼的聲音,可無論他怎麼集中精神去聽,那聲音卻遠得像在天邊,讓他聽不清。

他終於疲倦了,放棄了,呆呆地看著猩紅的天空,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就像是當初,他被人安放在樹墓之中,在溫柔的風裡安靜地沉睡。

可又是誰,用悲傷的眼神看著他,抬起他的手,給他戴上了一個草編的戒指。

是誰?

是……

寧舟。

齊樂人忽然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可是已經被撕開的肺葉無法負荷這個最基本的動作,他沒有得到氧氣,隻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混沌的大腦突然清醒了過來,齊樂人絕望地質問自己,他怎麼可以死?

如果他死了,寧舟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