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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彆彆!人都見到了,還看信做什麼啊!”齊樂人緊張地差點一屁股坐了起來,臉上都紅了,他在信裡可是肉麻地寫了一句“我很喜歡那枚草編的戒指,我也想回贈給你”啊!

雖然現在兩人已經心意相通,但是他還是不好意思讓寧舟看到那封信,他寧可回到黃昏之鄉偷偷買好戒指,然後在一個美好的日子裡,在夕陽下的沙灘上,將求婚的戒指送給寧舟。

不等寧舟說話,齊樂人又問:“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建立日,黃昏之鄉的建立日。”寧舟說。

“……”外鄉人齊樂人,一臉迷茫。

“十二月,二十二日。”寧舟意識到齊樂人根本不知道那是哪天,又補充了一句。

“那不遠了啊。”齊樂人心中一喜,就在這幾個月了。

“嗯。你呢?”

“已經過了。”齊樂人說了自己的生日,又笑道,“明年的時候再一起過吧。”

“嗯。”

夜已經深了,兩人有一搭沒有搭地說著話,手卻不知何時已經握在了一起,那從另一個人身上傳遞而來的溫度,突然讓這個陰冷恐怖的地下世界有了一份溫存的暖意。

齊樂人睡著了,寧舟卻沒有,他安靜地看了齊樂人很久,然後悄悄鬆開了手。

失去了手心溫度的齊樂人嘟噥了一聲,想要抓住那逝去的溫暖,卻什麼都沒有抓到。寧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繞開沉睡的齊樂人,招招手將停在角落的語鷹喚來,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結界。

寂靜的夜,寂靜的世界,這無光的地下蟻城裡,迷霧已經沒有散去,數不清的妖魔從四麵八方出現,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虎視眈眈。

寧舟沒有走太遠,他站在屋頂上,眺望著一片無窮無儘的霧,如同絕崖峭壁上的巨龍俯瞰著這個世界。語鷹在天空中盤旋著,感覺到主人身上越來越濃重的惡魔威壓,它趕緊飛得更遠了一些。

綿延的壓迫感讓妖魔如同低等惡魔一樣開始躁動不安,可這些普通的妖魔都不是寧舟在意的對象,從踏入這片地界開始,他就隱隱感覺到那藏匿在這裡的怪物,它似乎是妖魔,但卻又透著古怪,在深夜時分,它的存在感比白天的時候更強了。

語鷹在空中發出了一聲啼叫,寧舟明白了方向,從腳下的屋頂輕輕一躍,落在了幾米外的另一片屋簷上,朝著語鷹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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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半夢半醒著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是睡在一片溫暖的草地上,慵懶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他被這愜意的感觸打動,一點也不想醒來。

可是他還依稀記得他握著一個人的手,隻是現在,他的手中……

“寧舟?”齊樂人醒了過來,一頭從毯子裡坐了起來,緊張地看向自己的身邊。

空蕩蕩的,寧舟已經不在了。

齊樂人的心頭湧過一陣涼意,無數種恐怖的想法在他腦中閃過,可當他看到睡前寧舟疊放了外套的位置,他又冷靜了下來。

寧舟是自己走的,還把語鷹也帶走了,至於去了哪裡,去做什麼……

齊樂人也披上了外套,走到結界的邊界處想要出去,可是手碰到結界就好像摸到了一塊冷硬的玻璃——寧舟設置的是雙向的結界。

齊樂人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他知道寧舟不可能不告而彆,尤其他們還在同一個任務裡的時候,可是一種強烈的失落感還是蠻橫地占據了他的心頭。

等吧,等寧舟回來,問問他。

可是問了……又能怎麼樣呢?

齊樂人回到了鋪好的地鋪上,脫下外套,鑽回了毯子裡。

在這麼一片小小的結界裡,他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可他可以想象。

也許在這個彌漫著濃霧的巨大地下陵墓中,有一條黑色的巨龍正從空中飛過,沿途噴灑著毀滅的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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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落在了來時的屋簷邊,體內噴湧的毀滅之力正在灼燒著它的靈混,它忍受著這非人的折磨,匍匐在地上,等待這股恐怖的力量逐漸平息。

和他預料的一樣,迷霧之中的確隱藏了一隻可怕的怪物,它如同一片黑色的漩渦沼澤,不斷侵吞著這個混亂的世界,隨著它對世界的蠶食,周圍的迷霧越來越濃鬱,而源源不斷的妖魔從它的身體裡湧出。它就像一個巨大的妖魔工廠,生產著這些奇形怪狀的妖魔。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在沼澤的中央竟然有一個穿著宮廷長裙的女人,她仿佛生於這片泥沼,卻沒有雙腳,而是懸浮於漩渦上方,用一雙流著汙血的眼睛凝視著天空中的魔龍。

幾乎不存在人形的妖魔,所以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魔龍沒有思考下去,而是用毀滅的龍息噴向這片妖魔巢%e7%a9%b4。萬幸的是毀滅的力量一樣能夠毀滅它,雖然源源不斷的妖魔給魔龍帶來了一些麻煩,可最後它還是摧毀了巢%e7%a9%b4,連同那個女人一起。

隨著妖魔巢%e7%a9%b4的崩潰,周圍的霧氣開始逐漸彌散,僥幸生還的妖魔們並不知道恐懼,但是直覺讓它們紛紛逃竄,遁入了稀薄的霧氣中,不見蹤跡。

魔龍飛回了它的棲息地,殘存的意誌讓它沒有闖入自己設下的結界中驚醒沉睡中的愛人,而是蜷縮在那一方結界旁,壓抑著自己的本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你不是惡魔,不要做下不可饒恕之事。

不要去傷害你的愛人。

可是靈混深處卻有一種聲音,在發出嘲諷的竊笑,它沒有說話,可是寧舟卻知道它想要說什麼。他沉默地反抗著這種本能,忍受著靈混被開鑿的痛苦,慢慢等待自己抑製住這種不可抗拒的誘惑,變回人類。

冰冷的鱗片正在迅速褪去,他變回了人類時的形態,寧舟靠在牆上,看著遠方如同潮水退去一般的迷霧,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還是人類的手,隻是還沒有從尖利變回圓潤的指甲在告訴他,他不久前的真正模樣。

無論多少次,他也絕不會喜歡那樣的自己,他深深地憎惡著那條象征了毀滅的巨龍,可笑的是,他卻又無法抗拒它的力量。

越是想拯救,就越是落入毀滅的深淵。

他很明白,除非有一天他能拋開一切,閉上雙眼,不去看惡魔對這個世界的摧殘,逃避地遁入隱世的山穀中,再不去聆聽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這種虛偽的歲月靜好會撫平他內心的憤怒和悲傷,讓他不再需要力量,自然不會被自己的本源力量吸引。

可他做得到嗎?

他做不到。

寧舟回過頭,看向自己出來時的那一片小屋,低矮屋簷下的結界裡,沉睡著他的愛人。

他眷戀這個世界,如同眷戀他失而複得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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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舟帶著語鷹,輕手輕腳地走入了結界中。裡麵一片漆黑,可是他能看到齊樂人背對著他蜷縮在毯子裡,呼吸平緩,似乎依舊沉睡著。

寧舟小心地脫下外套,鑽回了毯子裡,冷不防地聽到齊樂人的聲音:“去哪了?”

這一瞬間,寧舟比麵對妖魔巢%e7%a9%b4的時候還要緊張,這種緊繃的狀態根本瞞不過齊樂人,他“嗅到”了寧舟身上還未散儘的殺戮氣息,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半晌之後,身後傳來寧舟的聲音:“睡不著,出去轉轉。”

齊樂人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要轉身把寧舟提溜起來訓話:誰他媽會深更半夜在這種危險地界裡瞎轉悠?還轉得一身殺氣回來?

可他終究沒有吼出來,反而責問自己:他能讓寧舟怎麼辦?

叫醒他,帶他一起,然後讓他看著自己在毀滅力量的支配下化身魔龍?這是對他的殘忍,也更是對寧舟的殘忍,沒有人願意讓自己愛的人看到自己狼狽失控的模樣。

歸根到底,是他不能為寧舟做什麼,反而要讓寧舟千方百計地瞞著他,不讓他擔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種無力感湧上齊樂人的心頭,讓他倍感疲倦,他知道寧舟隻會比他更痛苦,更疲倦。於是他忍著心頭莫名的委屈和酸楚,默默擦掉了眼角溼潤的痕跡,轉過身,小心地握住寧舟冰冷的手,卻不睜開眼,不去看他臉上愧疚的隱忍。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他們心知肚明,卻悄悄藏起一切擔心憂慮。他們小心翼翼,卻又竭儘全力地維護著這來之不易的平靜溫馨,比誰都不舍,比誰都珍惜。

交握著雙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底祈禱著,願這樣的幸福時光不要有期限,願相愛的人可以永遠不分離。

☆、六十九、女王的傳承(八)

齊樂人醒得不算早,可是卻渾身疲倦,吃早餐的時候還心不在焉地打著哈欠,讓寧舟關切地問他需不需要再睡一會兒。

“不,沒事,就是剛起來有點困。”齊樂人打著哈欠,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又濃又苦的黑咖啡,這是西莉亞送他的,雖然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的確對提神很有幫助。

不斷跳動的數字已經從睡前的912下降到了710,這是個糟糕的暗示,昨天夜裡一定有很多人死去了,可是他們卻連那些人身在何處都不得而知。

吃完了早餐,兩人又重新出發,齊樂人默默看著寧舟撤掉了結界,很多話他想問,卻最後什麼都沒有問。沒什麼戀愛經驗的他一方麵覺得有事還是說開了好,但另一方麵又擔心自己的刨根問底會讓寧舟痛苦難堪,這種糾結的手足無措最後化為了他小心翼翼的沉默。

走出結界的時候,齊樂人驚訝地發現昨天彌漫的大霧散開了,整個地下王庭的模樣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整齊劃一的街道,乾淨到怪異的地麵,還有頭頂那恍若不在地底的“藍天”。

在迷霧驅散之後,西方真的能夠看到聖火的光芒了,那是龍蟻女王的王宮。

齊樂人看著眺望著天空若有所思的寧舟,不禁笑著問道:“這就是你昨晚偷偷做的?”

寧舟的耳朵紅了,卻還是承認地點了頭。

“驅散了迷霧,也驅散了這裡的妖魔,你做了一件好事呀,為什麼要感到羞愧呢?”齊樂人問道。

寧舟沒有回答,可齊樂人明白他心裡的話。

因為他使用了邪惡的力量。

這種和他從小受到的教育相悖,並且在不斷影響著他的力量在引誘他走向危險的道路,他抗拒著,卻又無法抗拒,他終會落入那個深淵裡,就像他的父親一樣。

齊樂人大著膽子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臂,同他一道向龍蟻女王的王宮所在的方向走去。

“寧舟。”

“嗯。”

“可是我很為你驕傲啊。”

“?”

“因為你總是在做很好的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就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也幫助了我。那時候我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