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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仍然沒有他跑得那麼快,眼看著前方是一個T字型的走廊,他立刻打起精神,做好了最終戰鬥的準備。

三、二、一,動手!

齊樂人咬開手-雷的保險環往身後一丟,狂奔中的身體用力一蹬,衝過九十度的轉角縱身一撲,抱住頭趴在了地上。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在走廊的轉角處響起,爆炸產生的火焰照亮了整條通道,就連趴在地上的齊樂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熱量和震動,無數碎屑炸飛了出來,筆直地噴向前方的走廊,而藏身於T字型走廊那一豎位置的齊樂人安然無恙地度過了爆炸。

結束了。

齊樂人站起身來,正要抬腳走出去,陳百七的告誡又湧上心頭,他緩了口氣,繼續保持警戒的狀態,持槍小心翼翼地踏出了這條走廊。

前方拐彎處發生的爆炸讓這一塊區域麵目全非,觸蛸的屍體被炸得四分五裂,有幾條觸手被甩在了金屬牆壁上,與黏液一起緩慢地下滑,拖出一條猩紅的水跡。失去了指揮的觸手甚至還能動彈幾下,然後掉在地上徹底死亡。

四隻成熟的觸蛸全部搞定,這也意味著本次任務差不多可以宣告通關了,就算參賽者裡還有幾隻剛剛完成寄生的觸蛸,隻要用儀器檢測一下就可以輕易分辨出來。但是要將人殺死……齊樂人艱難地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心情沉重。

一旦被寄生就等於無可救藥了,他能做的隻有讓被寄生的人死得痛快。

齊樂人抿了抿嘴,覺得有點乾咳,被暴力掐過的喉嚨也有點疼痛,不過還在忍耐範圍之內。

還是先找到杜越他們彙合吧。齊樂人想了想,沿著回去的路走去。

走過拐角的一瞬間,齊樂人手中的手電筒突然掃到了一個反光的物體,他定睛一看,是一扇半掩著的鐵門,就在剛才他躲避爆炸的那條走廊的儘頭,也就是這條T字型走廊的最下方,它的末端並沒有其他岔路,隻有一扇孤零零的門。

門上沒有任何標誌,沒有文字,沒有標誌,沒有特殊符號,它就隻是一扇沉重的鐵門,半掩著,裡麵一片漆黑。

齊樂人的心跳卻突然慢了一拍,直覺在他耳邊曖昧地低語著,鼓勵他向前走。

他推開了那扇門,手電筒的光芒照亮了這個黑暗的空間,這間不大的房間是一間辦公室,書桌、書架、辦公椅,一應俱全。

還有一台電腦,齊樂人心心念念,既害怕,又期待的那台手提電腦。

心臟一下子狂跳了起來,齊樂人深吸了一口氣,猛地關上了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電腦前,從道具欄裡拿出那早已準備好的移動電源給它接好,用顫唞的手按下了開機鍵。

熟悉的開機畫麵出現,齊樂人攥緊了自己的手,忍不住在書桌上捶了一下。快一點,快點打開,讓他再試一試還能不能重新玩一次《噩夢遊戲》,他有太多疑惑需要這個遊戲為他解答。

開機完畢,鼠標指針移動到了《噩夢遊戲》的圖標上,雙擊。

遊戲界麵出現,齊樂人的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他屏住呼吸,將鼠標指針移到了“讀取存檔”上。

無數個存檔跳了出來,按照時間順序倒序排列,最後的那一個,正是在那個黃昏之鄉小教堂。那時候的他穿過一排排陳舊的座椅,在教堂的深處麵臨選擇:是向左,還是向右。

他存了檔,然後走入了向右的那扇門,接到了前往聖城的任務,然後在那裡得到了第一個死亡結局。而在真正的噩夢世界裡,他選擇了向左,然後他在門外的墓地中遇到了來為瑪利亞掃墓的寧舟。

如果這一次,他在遊戲裡選擇向左呢?他會遇到寧舟嗎?

這個問題曾經困擾著齊樂人,而現在,他可以求證了。

【……存檔讀取中,LOADING……】

【讀檔完畢。玩家“路人甲”,歡迎回到噩夢遊戲。】

遊戲裡的被齊樂人隨便命名為“路人甲”的角色在他的操控下走向了左邊的大門,齊樂人幾乎不敢呼吸,無數紛亂的念頭困擾著他,他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思考會帶來的恐懼。

木門開啟,遊戲進入了一段過場動畫,他無法再操縱自己的角色,隻能看著他向前走去。

門外是一條被灌木和野草占領的碎石小徑,他往前走,一直往前走。這夕陽下綠意蔥蘢的一切並不讓人覺得寧靜,而是讓他滿心慌亂,心神不寧。

齊樂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見到遊戲裡的寧舟,那顆思念著的心在期待著重逢,哪怕相隔了一層冰冷的屏幕。可是理智卻讓他抗拒著,他不想在這個遊戲裡見到身為NPC的寧舟,因為他不敢去深思這背後隱藏著的深意。

可無論他想與不想,在一片夕陽朦朧的餘暉中,齊樂人還是看到了那個站在墓碑前的背影。

那麼熟悉,因為他是這樣深刻地烙印在了他的腦中,可又是那麼陌生,因為他們相隔著一層冰冷的屏幕。

屏幕上出現了那個背影的喃喃自語,就像是每一個NPC一樣,將台詞顯示在了屏幕上:

【媽媽,我愛上了一個我不應該去愛的人,他讓我迷惘……】

齊樂人的眼睛才剛剛看清這句話,卻又瞬間模糊了。

原來,原來那一天,在他走入這個教堂見到寧舟之前,寧舟曾經在瑪利亞的墓碑前說過這樣的話。

那是一個迷惘的寧舟,那時候的他還不曾堅定信念,要為了一份愛情甘願一生的放逐。他在猶豫,在彷徨,在不安,可他無人可以傾訴,他隻能來到母親的墓碑前,悄悄地說給她聽,哪怕得不到任何回答。

電腦前的齊樂人捂住了臉,淚水指縫裡流淌了下來,打濕了鍵盤。他從不知道自己是個如此脆弱的人,哪怕隻是一句從前不曾聽說的話語,都讓他淚流滿麵。

他想衝進屏幕裡,擁抱那個孤獨的背影,去安慰那個孤獨彷徨的靈混。

可是他的靠近,卻隻會驚醒那個迷路的人。

“是誰?”屏幕上再次出現了寧舟的話。

齊樂人這才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寧舟發現了他的存在!

他不能做任何回答,這隻是個寫好了程序的遊戲,遊戲沒有給他選項的時候,他說不出任何話。

他們相對而望,不發一語,陌生得就好像兩個陌生人。

他們也的確是陌生人。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遊戲中的齊樂人回過了頭,沿著這一條長滿了荒草和灌木的小徑,他看到了一個人,沿著他來時的路,沐浴著夕陽,向他們走來。

他的話同樣映在了屏幕上:“路人甲?寧、寧舟?你怎麼在這裡?”

這一刻,齊樂人渾身痙攣,無法呼吸。

一個熟悉的人站在那裡,滿臉驚訝,又略帶羞澀地看著他身後的寧舟。

那是他自己。

☆、四十、星際死亡真人秀(二十三)

屏幕前的齊樂人渾身發冷,恒溫服也不能抵擋這股湧入心底的寒意。

遊戲裡的“齊樂人”認識“路人甲”,可是齊樂人卻不記得“路人甲”曾經見過“齊樂人”,是存檔變了,還是整個遊戲都變了?

齊樂人死死盯著屏幕裡的“齊樂人”,“齊樂人”已經忽略了路人甲的存在,在見到了瑪利亞的墓碑之後走向寧舟,開始了一段熟悉得讓他毛骨悚然的對話。

“她一直想回去。”寧舟說。

“回聖城嗎?”遊戲裡的“齊樂人”問道。-_-!思-_-!兔-_-!網-_-!

寧舟點了點頭:“但她已經無法回去,也不敢回去了。”

“齊樂人”問他:“你想回聖城去看看嗎?”

簡直像是宿命一樣,他看著同樣的故事在眼前上演,隻是這一次,他是一個路人甲。也正是這個與眾不同的視角,讓他看到了許多從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原來,那個時候的他,看著寧舟的表情,竟然是這樣的嗎?

那隱隱約約的羞澀情意,在他換了個一個視角的時候,是如此明顯,根本無法隱藏。而寧舟看著他的眼神……那雙在夕陽下倒映著晚霞的眼睛,又哪裡藏得住溫柔?

也許隻有互相暗戀著對方的兩人才會在患得患失中傻到看不清。

接下來的劇情幾乎是照著噩夢世界裡的走向,隻不過多了一個“路人甲”。遊戲裡的“齊樂人”似乎和他很熟悉,從“齊樂人”不經意間提起的話來看,他們是從同個新手村出來的。就在齊樂人以為自己是取代了呂醫生角色的時候,呂醫生也出現了,這一次聖城任務的人數變成了5人。

路人甲、齊樂人、寧舟、呂醫生,以及……蘇和。

那個隱藏了自己的身份,以一個友善前輩的形象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欺詐魔王再一次順理成章地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不要帶上蘇和,不要帶上他!

可是無論屏幕前的齊樂人怎麼在心中呐喊,遊戲裡的他們依舊對未來的命運一無所知,路人甲隻是一個路人甲,左右不了這一切,遊戲甚至沒有給他任何選項,他隻能選擇沿著既定的路線走下去。

直到他們來到聖城,直到朔月的噩夢降臨,直到……

直到“齊樂人”死去。

當喝下解藥的路人甲和呂醫生一起趕到教廷舊址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齊樂人甚至都不用去到山頂的教廷,因為他知道,“齊樂人”已經睡在了聖墓花園的樹墓中。

曾經有一個有著溫暖日光的下午,他們曾經在這裡野餐,草地上、樹梢上都開滿了花,一陣風吹來,藍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那時候,他躺在一個長滿了綠草的露天樹洞裡,愜意地在融融的陽光下小憩。

過去和現在仿佛在這一段過場動畫中重疊。

他來到聖墓花園,默默地看著這個星光璀璨、銀河高懸的夜幕下沉睡在樹墓中的“齊樂人”,和靜靜守在“齊樂人”身邊的寧舟。

從天黑,到天亮。

陪伴總是短暫,而思念卻可以很漫長。

這漫長的思念,這漫長的告彆,也許要窮儘這個人一生的時間——如果他不再醒來。

聖城的地動越來越頻繁,終於到了不得不告彆的時刻。

他看到傷勢未愈的寧舟摘下了七朵白色的野玫瑰,一個一個地剔掉%e8%8c%8e稈上的刺的時候,就好像一具又一具地掙脫他心中的枷鎖,每一個刺都紮得他鮮血直流。

他在掙脫束縛他的鎖鏈,卻又何嘗不是在脫去保護著他的鎧甲?

這是他與愛人的告彆,也是和主宰了他前半生的信仰告彆,從今往後,他將繼續心懷信仰,可卻不再被信仰接納,因為他已經是個離經叛道的信徒。

當寧舟把七朵白玫瑰放在“齊樂人”身上的時候,他的神情告訴齊樂人,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屏幕前的齊樂人哽咽到快喘不過氣,乾了又濕的眼淚刺得皮膚生疼。結成了一層薄薄的霜,他的%e8%83%b8口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