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睡了這麼長時間,容白倒是一點也不覺得餓,休息的時間足夠的話,隻是覺得全身都放鬆了。
“不餓。”容白說道。
江岩柏把水杯遞給容白:“你先喝點水,我去把毛巾給你打濕了拿過來,你擦把臉。”
容白點點頭,他喜歡這種被江岩柏照顧的感覺,就好像他現在還是個孩子,還不需要獨立,什麼事都有彆人幫他打理。
就好像以前,容白遇到麻煩,惹了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是江岩柏。
因為江岩柏總是會無條件的包容他。
好像他有再多的缺點,惹出多麼讓人頭疼的麻煩,江岩柏都不會生氣。
他說過最重的話也隻是:“你再這樣,我下次就不來接你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每次江岩柏都會來。
容白有段時間總是會在江岩柏開會的時候給他打電話,說自己被車撞了,或是彆的重要的事情。
那時候,江岩柏就會急匆匆的趕來。
也隻有那個時候,容白才會覺得自己是被江岩柏所愛,所珍視的人。
他從不覺得自己任性,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錯。
可是現在,他終於有了那麼點感覺,以前的他,似乎是真的太恃寵生驕,任性妄為了。
“你不會覺得煩嗎?”容白看著拿著毛巾回來的江岩柏,總算問了出來,“你一直這樣照顧我,不覺得很辛苦嗎?”
“沒有啊?”江岩柏有些莫名其妙,“你想太多了,我沒有照顧你,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
容白不太明白:“什麼叫做不是照顧?隻是想做的事?”
江岩柏笑了:“照顧的話,你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要照顧你?我為你做事情,隻是想為你做事,不是照顧。”
這話更是把容白繞暈了。
他覺得江岩柏的想法做法果然是異於常人,實在不好理解。
對麵的兩個中年人,這會兒也回到了位子上,睡在下鋪的大叔身體很結實,手臂上是有結實卻並不誇張的肌肉,這時候可不流行去健身房,這樣的肌肉大部分都是做體力活的人才有的:“你們也是去港海嗎?”
“是啊,您也過去嗎?”江岩柏接話道。
大叔笑道:“那邊發展的好嘛,我過去試試運氣,要是運氣好的話,就把爸媽和媳婦都接過去。榕城現在不行啦,工作也不好找,施工工地也變少了,哎……”
江岩柏點點頭:“好幾個拆遷的地方都有人不願意搬走,工程就停了,也不知道施工隊那邊怎麼樣。”
“工錢都發不出來了。”大叔歎氣,“我之前是在城北那邊乾,就是那棟江南樓,工錢拖到上個月才結。”
“不是說現在發展的很好嗎?”容白也參與進了話題,江岩柏就坐在容白誰的那張床上,容白擦乾淨手臉,靠在江岩柏的背上,十分的坐沒坐相。
大叔搖頭:“外頭是這麼說的,實際上哪有那麼樂觀。算了,提起來就頭疼,我帶了牌,你們打牌不?”
“不打錢,打二條怎麼樣?”大叔笑眯眯的提議道,一看就是個打牌高手。
容白不知道打二條是什麼,他傻頭傻腦地問:“打二條是什麼?”
“嗨,你這都不知道。”大叔把自己的袖子擼上去:“看好了啊,我就示範這一次。”
說著,大叔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然後打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他沒使力,看著也不疼。
“要是力道控製的好,打下去的時候不會發出聲音,但是會腫起來,正好是二條。”大叔還很得意:“我打二條的手法是最好的,你都聽不見響。”
容白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最終決定不參加這麼血腥的遊戲。
於是江岩柏和大叔就開始了終極對決,一開始是江岩柏輸得多。
手臂上被大叔毫不留情的打了不少二條,整個手臂看著都腫了不少。
不過越到後頭,江岩柏贏的次數就多了,他力氣也不小,再加上大叔也是皮糙肉厚的人,兩個人都沒有留手。
一個上午,兩人看起來都像是身受重傷。
“這玩意消腫快。”大叔還沒當回事,很有些大言不慚地說,“一天就好得差不多了。這火車上也沒什麼樂子,我們回回都是打牌。”
“您常出遠門?”容白問了一嘴。
大叔嘿嘿笑道:“我們做工程的,都是哪兒有工程往哪跑,全國各地都去,不挑地方。不是我說,我去了那麼多地,就屬南邊最窮。”
“深山老林的,連路都沒有,那些小娃娃就要走十幾裡山路去上學,這都算運氣好的了。還有些地方連學校都沒有,山又陡。”大叔越說聲音越低。
“等我掙了大錢,就給那地方捐錢,修條路出來。”
容白沒說話,他隻是陷入了沉思。
他也見過窮人,但那都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呼喚捐款的時候,容白也是掏過錢的。
可是他並不是真正同情那些人,他隻是響應號召而已,彆人都捐,他不捐,多奇怪啊!
但是他遇到了江岩柏,他才直觀的有了窮的概念。
可是好歹江岩柏還有自己的房子,在城裡,有手有腳就餓不死。
容白小聲跟江岩柏說:“以後我們每個月也捐點錢出去吧。”
江岩柏說:“好。”
“讓那些孩子能讀書。”容白又說。
江岩柏高一就輟學了,不知道他離開學校的那一天,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
他在讀書上沒有天分,一直都很努力,好不容易看到了那麼點希望的曙光,又那麼輕易的破碎了。
容白埋下了頭。
“怎麼了?”江岩柏察覺到了容白的不對勁,“同情那些孩子嗎?”
容白點頭:“我隻是覺得,我有吃有喝也有錢,這世上還有那麼多人,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這可不像容白,容白以前哪裡考慮過這些,哪裡想得到彆人呢?
他隻在乎自己今天吃的怎麼樣,新發行的電子遊戲到了沒有,喜歡的車型上市了沒有,手機要不要換新的。
他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彆人眼裡都是奢侈品。
“很正常。”江岩柏安慰道,“富有富的活法,窮也有窮的。過慣了的話,也不覺得有什麼。”
“你以前是什麼樣的?”容白問道,“你小時候過得怎麼樣?”
他果然不記得了,江岩柏的眼神暗了暗,最終還是笑著說:“我小時候過得很好,遇到了一個好人。”
“那就好。”要是江岩柏小時候也沒有一口熱飯吃,容白該多心疼啊。
此時正好到了中午,乘務員推著小推車,推車裡頭放滿了盒飯,但是沿途卻沒幾個人買。
都是普通人家,不舍得花幾塊錢買盒飯,火車裡的東西比外頭貴得多。
大叔倒是要了一份,他食量大,吃的比彆人多,餓的也快,非要吃點飯和肉才壓得下去。
江岩柏也去買了兩份過來,容白看了看,裡頭是燒茄子加上清炒土豆絲,和白菜炒肉,分量並不多,就這點東西要賣六塊錢,實在是有些貴了。
“味道也不好。”容白有點嫌棄的把盒飯放下。
“好歹還是吃些,免得過會兒餓肚子。”江岩柏勸道,他不嫌棄這個,三兩口就吃得差不多了。
容白挑挑揀揀的,也就吃了點土豆絲和白菜,燒茄子味道不好,他實在吃不下去:“你吃不吃,我吃不下了。”
江岩柏十分自然的把容白吃剩下的端過去,容白的幾乎都沒怎麼動,江岩柏相當於一個人吃了兩份盒飯。
火車上的時間是非常無聊的,現在火車上沒有電視,手機也不是智能手機。
幾乎就靠閒聊和打牌來打發時間,更多的時間是躺在床上睡覺。
容白有些後悔自己竟然沒帶兩本小說來看,他閒的發慌,就讓江岩柏到自己的床上來陪自己聊天。
兩人從天南聊到地北,四大名著都聊過了,總算是坐到了目的地。
“終於到了。”容白看著車窗外的城市,與榕城不同,這裡富裕,繁華。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大街上跑滿了汽車,如果不是車輛的款式太舊,容白簡直以為自己回到了正確的時間線。
“我第一次過來的時候也像你這樣。”江岩柏感歎道,“也不知道榕城什麼時候才能變成這樣。”
容白忽然笑道:“很快了。”
很快,這片大地,這個國家,就會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方式迅速發展。
而那大把的機會,就在眼前,看誰能把握住了。
第27章
“感覺骨頭都坐酥了。我們先去開個房間,好好休息一下, 明天再去看貨。”容白揉了揉脖子,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車, 整個人都不好了。
江岩柏點頭:“我上次過來的時候住在城西口的招待所。”
“去賓館吧,我不想住招待所。”容白還是聽說過招待所的, 一層樓隻有兩個廁所,一點也不方便。聽說環境也不好。
江岩柏總是聽容白的話, 他點頭:“行。”
好在現在的空房還是比較多的, 大多數人都願意選擇招待所,雖然麻煩了一些, 可是便宜實惠。
容白在前台拿了鑰匙,和江岩柏上了四樓,這會兒沒有電梯,幸好樓層也不高。
“不知道裝修的怎麼樣,床單被套換了沒。”容白還是有些擔心。
江岩柏安慰道:“賓館應該會換的。”
“說不準。”容白皺著眉頭,非常憂心。
好在這確實是個正經的賓館,衛生還是不錯的,床單和被子上和洗滌劑的味道。容白總算放下了心。
他已經兩天沒洗澡了, 總覺得身上黏膩膩的。
容白也不在乎江岩柏就在旁邊,當著江岩柏的麵就開始脫衣服。
容白皮膚白, 在燈光下更白的亮眼,江岩柏臉上發紅,他知道自己現在該轉過頭去, 可是大腦是這麼想的,身體卻不聽大腦的使喚,要自己做出反應。
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容白脫到隻剩內褲,才瑟瑟發抖的去調浴室的水溫。
“岩柏!你來看看!水打不熱!”容白冷的牙齒都在打架,這裡晝夜溫差很大,白天可以隻穿一件短袖,晚上卻要穿毛衣。
江岩柏也脫了衣服,但褲子還穿在身上,光著腳走去浴室給容白調水。
“這邊熱水的水閘沒開,你現在打熱水試試。”江岩柏說道。
容白又打了一次,過了兩分鐘水才變熱了,他現在光溜溜的,自己不害臊,江岩柏卻受不了了。
水溫一調好,江岩柏就逃似的離開了浴室。
容白在裡頭邊洗澡邊哼歌,江岩柏聽著水聲,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苦笑著看著自己的襠部,這玩意不聽他指揮,非要自己起立,就差沒有超容白敬個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