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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之中,不免又有人尋根究底,想要找到齊家突然發家的緣故,但思來想去,卻是隻能歸結於周敏身上。

於是不少人便都歎息起來。

話說那年發大水,從河上衝下來了不少東西。雖然應該是上遊清平鎮那邊的人家放在外麵被衝走的雜物,但那裡住的都是富貴人家,隨便一樣東西,對村民們而言也算珍貴。

當時不少人都到河裡去打撈,碰運氣說不定就能遇到一兩樣好東西。比如就有人撈到了一身衣裳,雖然泡了水,但那布料卻是極好的,拿到鎮上去賣,也頗換了一點銀錢。

所以周敏被水衝下來的時候,看到的人其實不少。但她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畢竟一個小姑娘,撈起來了如何處置也是麻煩,所以其他人都忙著撈一起衝下來的東西,隻有齊老三過去救了她。

所以這會兒,那些曾經跟齊老三一起撈東西的人自然就生出了幾分歎息。想當初,本來他們也是有機會將周敏領回家的,可惜一念之差,沒有選擇這麼做。所以現在也就隻能眼看著齊家發達。

冬嬸在一旁擦桌子,聽到這話,笑道,“你們還真彆不信,這啊,就是命!那命裡該有的,必然就會有。命裡沒有的,送到你眼前,那也不是你的!老三當時多凶險,大家也都是看見了的。那就是一道坎,他跨過去了,福氣可不就來了?該得他下半生有這麼一場富貴,羨慕也沒用!”

這倒是,其他人頓時附和起來。將這件事附會上了天意和神明之後,心裡自然也就好過多了。

畢竟命這種東西,不能不信。

到了巳時正,齊家的流水席就開始了。一直到太陽西斜,沒有前來赴宴的客人了,這才結束。不過宴席雖然結束了,大家卻沒有立刻散去,畢竟婚禮還沒有開始,那才是大熱鬨呢!

吃完席麵之後,迎親隊就出發了。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所以沒有直接上山,而是下了山,繞著齊家山轉了一圈,然後重新走回來,這才上山去接人。

這會兒周敏已經等得沒脾氣了。

她今天簡直就像是個娃娃,裝扮好了之後擺在那裡供大家過來欣賞,這大半天功夫,進進出出來看新娘子的人周敏已經數不清了,一開始還會羞澀,到後來完全變成了麻木。

好在喜娘的妝塗得很厚,本來也要求她不要有太多表情,以免弄壞了妝麵,所以她就算麵無表情,也沒人覺得奇怪。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自己並沒有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被打扮成個大紅包。

實際上,禮服的顏色以黑色為主體,紅色隻是其中的點綴,但這種黑色看上去卻並不沉悶,因為上麵還有許多的繡花點綴,同時因為是比量著周敏的身材裁剪,所以端莊穩重中又能顯出她的個人特點,並不會顯得千篇一律。

除此之外,蓋頭這種東西當然也是不存在的。

總算遠遠聽見了喇叭和鞭炮的聲音,又有人從外麵跑進來通報消息,說是新郎官來迎親了,周敏這才鬆了一口氣。這當泥人給人參觀的時間總算是要結束了。

不過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因為這才隻是開始。

明明就隻有短短的一段路,按理說前麵有人來通報,迎親的隊伍後腳就應該到了。但事實上,周敏這邊已經慌忙給新娘子穿好鞋子準備出門了,那邊迎親隊卻遲遲未至。

直到出去看熱鬨的人回來,才知道原來隊伍走到邱家彆院那邊,就被人給攔住了。

攔人的自然是唐一彥和邱玹這兩個“娘家人”。習俗之中新郎官迎親,總免不了要被娘家人刁難一番,好讓他知道新娘子有人撐腰,往後不敢輕慢。

要說唐一彥和邱玹跟石頭有什麼仇怨,那倒也不至於但一點點不爽肯定是有的。所以今天兩人可謂是使勁了渾身解數來刁難他。

直到時間差不多,再耽誤下去就要誤了吉時,兩人這才高抬貴手,把人放了過去。

折騰了這麼一遭,石頭到了小樓這邊時,二月的天氣裡,竟然也出了滿頭的汗。他幾步上了樓,看到周敏,才放下了心,朝她伸出手,“娘子,我來接你回家。”

喜娘正準備開口攔著,就被阿香給拉開了。

那邊石頭已經背轉身,將周敏給背了起來。按理說,新娘子應該由娘家兄弟背出門,送上轎子。但嚴格說來石頭的身份,也可以算得上周敏的身份,由他來背人,也不能說是不符合規矩。就連昨天說要親自送周敏出門的唐一彥都沒來跟他搶這個差事。

新娘子的轎子在前,後麵跟著的,就是浩浩蕩蕩的嫁妝隊伍了。同樣是繞著齊家山轉了一圈,然後才回了主屋那邊。不過大件的家具昨天就已經送過來了,所以今天的隊伍並不算誇張。

轎子一直到紅毯前才停下,喜娘撐了傘,將周敏扶出來,垮過火盆和馬鞍,就進了門。

堂上齊老三和安氏已經在等著了,吉時已至,新人拜堂。

除了三叩三拜之外,還有一些本地才有的風俗,林林總總十分複雜,直到主持禮儀的九叔公高聲宣布,“禮成!”一對新人才被推搡著送入洞房,而後又是一係列的儀式,撒帳結縭,飲合巹酒等。

等到喜娘帶著眾人退出去,屋子裡隻剩下兩位新人,周敏才輕輕的吐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拔頭上的首飾。

她的頭發不多,平時挽發也都是很簡單的發型,最多用一兩根簪子,所以這滿頭的首飾,對她來說是非常大的負擔,頂了這半天,頭皮已經隱隱作痛了,這會兒自然希望鬆散些。

不過手才收回去就被石頭給握住了。

“先彆弄這個。”石頭說,“讓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周敏莫名。

石頭小心的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娘子今日真美,你平常不做這樣的打扮,難得一見,自然要多看幾眼。”

周敏臉色不由古怪起來,“你喜歡……這種打扮?”

這種臉上塗上厚厚一層粉,然後再將各個五官描繪加粗,最後打上腮紅的妝容究竟哪裡美了?遠看還好,估計五官會比較穠豔,湊近了就能夠很清楚的看出脂粉的痕跡,還能聞到香氣。

周敏承認,這種重大場合濃妝是應該的,而且在油燈和蠟燭的光照下也不怎麼看得出來分彆,但是石頭這會兒可是跟她臉對著臉。還能脫口而出稱讚,莫非他的審美居然是這種風格?

石頭聽到這個問題,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臉上便露出了幾分遲疑,“我的意思是,從前沒見過你這樣的裝扮,偶爾看一次,就像是重新認識了一遍似的。”頓了頓,又補充,“不過我娘子無論什麼時候都很美。”

“咦?”周敏驚奇的看著她,“今日你嘴上抹了蜜糖不成?”

“是啊,甜得很,娘子要不要嘗嘗?”石頭順勢問。

周敏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的嘴抹沒抹蜜糖我不知道,但我這唇上都是胭脂,你確定要嘗嘗?”

石頭作勢湊過來親她,周敏把人推開,“你看夠了沒有?這些首飾戴著沉得很,我脖子都快被壓斷了。先讓我把它取下來。”說著伸手去拆頭上的簪釵,一邊拆一邊問石頭,“對了,你不出去待客麼?”

“不用。”石頭上前替她解開頭發,一麵道,“咱們家今兒開的是流水席,行禮之前賓客們就已經吃過了,觀了禮直接回家,不需要再設酒宴,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不得不說,齊老三這個安排也算是歪打正著。

如果石頭這會兒出去敬酒,必定會被多灌幾杯。但白天的時候,雖然酒席上他也去敬了酒,但因為還要去迎親,所以大家也不好狠灌,畢竟新郎官還得接受娘家人的考驗,要是喝暈了頭,到時候耽誤了事算誰的?

所以石頭此刻才得意清清靜靜的陪著周敏坐在這兒說話。

反正行禮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這會兒本來就是該安置的時間,他順勢留在新房,門一關,自然不虞會被人打擾。

周敏聞言,也放了心。不管怎麼說,她也不太想新婚夜應付一個喝醉了的酒鬼,現在這樣,再好不過。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兩人合力將她頭上的釵環卸了,頭發放下來,周敏便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疼。石頭隻得用手指輕輕的替她按壓舒緩。結果按了一回,收回手時才發現滿手的頭油。

“喜娘也太舍得了些,是不是一瓶頭油都用了?”石頭伸著兩隻手,忍不住調侃道。

周敏扔了一張帕子給他,“得先去燒個水沐浴洗頭,否則今晚怎麼睡?”

“我去吧。”石頭擦了手,起身開了後門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房子的時候就考慮到要將這裡用作新人的婚房,總之當初這後麵就搭了一個罩房,用作浴室連燒水的灶都有,又引了水進來。兩人這會兒要用水也不用再出去弄,直接在這裡燒就可以了。

周敏拆完了頭發,又將外麵的大衣服脫了下來,立刻覺得整個人都輕了十幾斤,走起路來輕快得好像隨時會飛起來。

周敏反身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身體放鬆下來,才覺得各處都隱隱有些僵硬酸痛。

結婚實在是太累了。

這還是這個時代的新娘子要忙的事情不多,從頭到尾隻要坐在那裡任由彆人擺弄,其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坐著等待,不需要像現代那樣換好幾套衣服,又要踩著高跟鞋敬酒。

虧得大多數人一輩子隻需要結一次婚。

周敏簡直懷疑這麼複雜的儀式,之所以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讓新人們感覺到結婚的辛苦,從而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免得反複折騰。

歇了一會兒,轉頭看見床上到處都是方才用來撒帳的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根本沒辦法直接睡,於是又站起來,開始收拾床鋪。等石頭燒好了水,她這裡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弄出來滿滿一捧乾果。

周敏就坐在桌前,一個一個的剝開來吃。

石頭走回來,見此情形,不由道,“桌上有飯菜,你怎麼不吃?”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都涼了,怎麼吃?”周敏歎氣,正是乍暖還寒的季節,氣溫當然也不會太高,桌上的飯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出來的,全都凝了油脂,根本無法下口。

點了紅燭的台子上倒是還擺了兩盤點心,又太甜,周敏累了一天,沒什麼胃口,其實也餓過了勁頭,隻想吃點兒清淡好消化的,然後趕緊休息。

石頭過來看了一眼,便道,“那你先去沐浴,正好還有火,我用這些米飯熬點粥吧。”

周敏才進了屋,開始脫衣服,石頭就跟進來了。她嚇了一跳,連忙掩好衣襟問,“你進來做什麼?”

石頭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碗,“我進來煮粥。”

有理有據。

雖然已經成親了,算是夫妻,但是周敏暫時還是不太能接受在他麵前寬衣解帶,勒令石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