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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有所指的問。

“自然。”周敏眯了眯眼睛,問他,“你究竟是做什麼來了?”

唐一彥道,“我還以為,這裡就要添一個新主人了,莫非是我會錯了意?”

周敏眉頭微微一蹙,旋即散開。但這個動作卻已經被唐一彥捕捉道了,他不免驚詫,“不會吧?不是說昨日你們兩個人還在社祭上共舞,我還以為好事將近。怎麼看你的樣子,卻是有心事?”

“你的消息沒錯,但我的確也還有些問題沒有想通。”周敏道。

唐一彥不解,“這種事還有什麼好想的?你們倆這也算是拖了不少年了,說句實話,大夥兒可都已經默認了此事,隻等著你們什麼時候辦事,難不成還會突然出什麼變故?”

“不是變故……”周敏掃了他一眼,歎氣,“跟你說這個做什麼?你又不懂。”

唐一彥怒了,“什麼叫我又不懂?我也是個過來人好不好!”

“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果日子卻幾乎過不下去的過來人。”周敏吐槽道,“你的經驗絲毫沒有可借鑒之處。”

“也不至於這麼糟糕吧?至少讓你知道,挑人還是該挑個知根知底的,彼此熟悉,相處起來也自如,這日子才能穩穩當當的過下去。”唐一彥說到這裡,自嘲一笑,“這個提醒對你來說好像是沒用。”

他這麼乾脆,反而讓周敏不好意思了。她自己心情不好,沒必要連累彆人,讓人也跟著糟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解釋了一句。

唐一彥擺手道,“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要不然我早翻臉了。揭人不揭短你不知道嗎?”

“哦?”周敏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不知唐大哥今日登門,又是為了什麼?”本來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說這話就不虧心?

唐一彥訕訕一笑,連忙轉移話題,“你究竟在糾結什麼?”

“這怎麼說呢?”周敏低頭想了想,問他,“唐大哥,你成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你這話我有些不明白,說清楚點兒。”

“就是……想到自己要跟一個陌生人共度一生,什麼感覺?”周敏問。

唐一彥微微一怔,“當時好像沒考慮那麼多。反正人人都是如此,也不獨我一個。再說雖然未曾見過,卻是托人打探了不少她的事,知曉她同樣出身書香世家,自幼飽讀詩書,端莊穩重……”

說到這裡,他竟有些出神,停頓片刻,才苦笑道,“說到底,其實是我不符合她的要求。她想嫁的是能出將入相、封妻蔭子的高才之士,我卻隻能在這山野鄉間打混。”

周敏見他如此,再想想自己,又覺得至少應該慶幸,她跟石頭之間不存在齊大非偶這種情況。就算有問題,也都是不影響大局的小事,總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

大抵這個問題也想過不止一次,所以唐一彥很快回過神來,問道,“你和石頭可不算是陌生人吧,這有什麼可想?”

“就是因為不算。”周敏猶豫了一下,懷著一種交換秘密的心理,索性直說了,“我和石頭一起長大,彼此之間的了解不可謂不深。但是太熟悉了,就……我們一直是當做姐弟相處,久而久之,思維似乎也有了定勢,總覺得他更像弟弟,而非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不是不好,就是……”

“就是不對?”

“……也不能這樣說,”唐一彥這麼說,周敏又不樂意了,“就是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道,“但是昨天,少了的那部分,好像終於補全了。讓我覺得……總之想法跟之前不太一樣。可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卻是因為昨天,我似乎看到了他的另一麵,很陌生,所以有所觸動。”

她說著看向唐一彥,“這不是很可笑嗎?與我朝夕相處的人,我覺得少了點兒什麼。當他露出不熟悉的一麵,反倒心動了。”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中意他,還是隻是一時的陌生和觸動帶來的錯覺?”唐一彥總結了一句,而後失笑,“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你自己想想,若是一個陌生人在你麵前,想來無論如何表現,你都不會看在眼裡。你之所以在意,不正是因為他是他嗎?你覺得陌生,但那也是他的一部分,難道從前就一點端倪都沒有?”

周敏聽到最後這個問題,陡然想起那年石頭忽然說要出去看看時的模樣。其實他本就是外冷內熱之人,自己不是最清楚麼?既然如此,偶爾有這樣的表現,並不稀奇。

而且唐一彥說得對,換成另一個人,都不可能給她帶來這種觸動。所謂的“突然爆發的感情”,或許也不是那麼突然,至少絕不是毫無征兆的出現。

所以她糾結的也是“為什麼心動的是這一刻的石頭”,石頭才是核心,那個瞬間,隻是正好展露出了他性格之中不多見的部分,給她帶來了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才會因此被打動。

這麼一想,好像之前的糾結的確有些多餘。

愛情本來就是一瞬間的事,隻要有那個瞬間存在,並且能夠確定那不是衝動或者被迷惑,又何必糾結於它什麼時候出現呢?

周敏慢慢的舒了一口氣。其實唐一彥沒說什麼大道理,這些話她自己心裡也知道,隻不過……可能就是不敢肯定,需要從彆人那裡得到一點參照,然後給出這個答案。

“你……”唐一彥看著她,開口,但說了一個字,又停了下來。

周敏微微轉頭,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什麼?”

唐一彥道,“婚姻之事,如人飲水,你心裡有些疑慮也是應該,不過他是什麼樣的人,你該比誰都清楚。何妨多相信他一些呢?”

周敏心下微微一震,忽然覺得唐一彥這過來人也不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了。

這好像才是真正的根結所在。她之所以鑽牛角尖,未見得真的是因為那個問題本身,隻不過是種種情緒交織之後所產生的某種症狀。

如果要給這種症狀命名的話,應該叫“戀愛恐懼症”——或者說“婚姻恐懼症”?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戀愛這種概念,事情定下來之後就該直接進入婚禮流程了。

對變化的恐懼,對未來的不確定,是造成這種症狀的根本。

這不是因為信任或者感情的問題,而是純粹的自我領域的問題。人雖然是社會性動物,但果然還是獨立的個體。彼此需要,彼此依靠,但又彼此保持距離,擁有個人的空間。

所以距離被拉進,個人空間可能會被侵占時,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抵觸或者回避的心態。

雖然發現了問題所在,但這個問題好像沒什麼解決的方法,隻能在之後的相處之中,慢慢磨合了。

這就是為什麼要跟相愛的人締結婚姻,因為當情到深處,彼此都會生出拉近距離的渴望,在讓對方進入自己的個人空間的同時,也會侵入對方的個人空間。沒有足夠的愛與信任,這個過程將會非常痛苦。

這麼一想,她果然還是比不上石頭,他對她根本毫無防備。當然,這也是因為兩人的成長環境截然不同,對周敏而言,獨立的自我是成長過程中逐漸形成,周圍每個人都如此。但石頭卻不是,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周敏留下的痕跡太深太重,以至於他的自我之中本來就包含著她的影子。

周敏忽然很想見石頭。不需要做什麼,就是看看他,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就好。

她轉頭看了唐一彥一眼,忽然覺得他端坐的樣子有點礙眼。

哎呀,果然做人說話不能太鐵齒,剛才唐一彥來的時候,她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會趕他走,這會兒就暗戳戳的希望他趕緊離開,彆待在這兒礙事了。

“咳咳……”周敏咳嗽了一聲,掩去了這點不自在,正要開口,那邊兩個孩子不知找到了什麼,歡呼著跑了過來。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兩個大人對視一眼,遂順勢結束了這個話題。

跟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唐一彥才帶著人告辭。臨走時才想起來真正的正事,“對了,送出去的幾封信都有回音了,有三位回複說會過來看看,另外兩位還不能確定,似乎有什麼事情絆住了。不論如何,年內估計就會過來。”

“那咱們也該準備起來了,人既然請來了,總要設法留下幾個。”周敏道,“我這裡有一點想法,不過還沒完善,等我寫出來了,過幾日得空咱們再商議一下吧。”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唐一彥道,“你每每有奇思妙想,想來這一次也不會讓人失望。”

……

送走了唐一彥,周敏出門看了一圈,沒見到石頭,隻好回去繼續工作。

直到晚飯時見著人,才知道他是去了溫泉山房那邊。房屋主體做完了之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木匠的活兒了,石頭見獵心喜,經常過去偷師。因為他是東家,而且目測也不會跟他們搶飯碗,所以木匠們也都很樂於指點他,倒是讓石頭的技藝突飛猛進,近來已經開始學做木雕了。

吃過晚飯,石頭照例送周敏回去。小樓附近種了一棵桂花樹,如今正開著花,風一吹香味能夠傳到很遠。站在附近,更是仿佛渾身都沐浴在花香之中,令人心曠神怡。

兩人就沒有急著進屋,停在樹下享受這難得的安寧時刻。

夕陽西下,灑落滿地金紅色的光澤,熠熠奪目。很快,太陽落下去,天邊隻剩下了一抹色澤絢爛、變幻莫測的火燒雲,綿延萬裡。

兩人肩並肩坐在桂花樹下的草地上,靜靜的欣賞著這一幕的美景。

過了很久,晚霞的顏色漸漸褪去,暮色漸漸籠罩下來,山上忙碌著的農人們都已經回到家,對麵的村子裡,家家戶戶的屋頂都冒著炊煙,遠遠的能夠聽見一點模糊的喧鬨聲,夾在雞鳴犬吠之間,充滿著紅塵俗世之氣。

這一幅人間畫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卻令人沉醉。

“天黑了,回去吧。”周敏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石頭也跟著站起來,牽起她的手往前走。他的手寬大而有力,指節分明,指腹和掌心處都有常年勞作所留下的薄繭。深秋的夜晚,風有些涼,但周敏的手包裹在石頭的手心裡,卻是無限溫暖。

往前走了兩步,她忽然說,“石頭,咱們成親吧。”

走在她前麵的那個身影陡然一僵,然後飛快的轉過身來。在薄薄的暮色之中,周敏覺得石頭的眼睛簡直在放光。他緊緊地握著周敏的手,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你剛才說什麼?”

“沒聽見麼?那就算……啊——”

周敏一句玩笑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石頭抱了起來。就是電視裡演的那種,直接摟著腰把人抱起來轉圈圈。轉了幾圈,他將周敏放下來,用雙手捧起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眼睛上,臉頰上亂七八糟的啄%e5%90%bb,“聽見了,敏敏,我聽見了!”

“聽見了就聽見了……”周敏臉上有些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