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1 / 1)

去年整個冬天,石頭都跟著村子裡那些年輕小夥們在山裡開山采石。這個年紀的人聚集在一起, 能說什麼樣的話題可想而知。三句話不離粗口黃腔,結過婚的更是對沒結婚的有一種天然的心理上的優越感, 各種調侃取笑。

甚至石頭一開始就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畢竟他年紀最小。

但齊家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而且石頭這兩年開始在外麵走動,曆練也不是這些幾乎沒怎麼出過村子的年輕人能比的,即使心裡再吃驚皺眉,表麵上也鎮定自若,並且迅速的學會了在這個自己並不擅長的話題上舉一反三。

知道占不了他的便宜, 這些人方才偃旗息鼓。

但不正麵遭受調侃,不代表那些話石頭聽不見。從那些夾雜著曖昧和隱秘的笑容與言辭之中,他已經隱約窺知男女之間最直白的那件事。

這種了解模糊且朦朧,沒有具體的概念, 他無法求證於人, 隻能自己摸索。

但現在,這些概念都忽然具現了。

男人是他,女人是周敏。

其實夢裡根本沒什麼具體的內容, 那一%e5%90%bb之後, 石頭自己也雲裡霧裡,隻覺得渾身燥熱難受,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爆發, 然後他就睜開了眼睛。

小腹處一片濕熱。

石頭明確的知道,這是自己“長大了”的標誌。

這種長大充滿了隱秘性。周敏頭一次來月事,還需要遮遮掩掩向安氏請教月經帶怎麼弄,但當下,石頭呆愣片刻之後,直接掀開被子下了床。也不管空氣是不是冷得幾乎能結冰,直接將帶著汙濁的褻褲脫下來,換上新的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做賊一般走到院子裡,打水清洗。

洗完了還不敢晾在外頭。

石頭是個比較獨立的孩子,事情大多數都是自己處理,但安氏更是個合格過頭的母親,生活上將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周敏搬出去之後,衣物都是自己濯洗,但正房這邊,通常都是攢在一起安氏來洗。

如果大過年的外麵的晾衣繩上突然出現一條褻褲,估計任何人隻要看見,都不需要問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也許是井水太涼,也許是外麵的空氣太冷,總之石頭洗完了褲子回到房間裡,將之掛起來之後,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黑夜助長了他的膽量,也卸下了他的心房,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會令人油然而生出一種“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念頭來,此刻的石頭就是這樣。他在輾轉反側間,腦子裡開始不自覺的描繪起周敏的模樣。

也許是白天的時候將人看得太清楚,也許是夢裡的場景太過鮮活,周敏瞬間就在他的腦海中“活”了過來。她的眉眼,她的笑容,她的身段,她舉手投足間的動作……曆曆分明。

過了年可以算是十八歲的周敏仿佛夏日枝頭上的果實,在陽光雨露的滋潤之中,漸漸褪去青澀,紅潤中包裹著甘甜,散發出難以形容的芬芳,引人觸碰探尋。

石頭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臉砸進被子裡。

腦子裡一個念頭在說“怎麼能這麼想”,另一個念頭則說“她是我娘子,男女之間本該如此”。

最後第一個念頭勝出,因為它說:現在還不是。

五個字仿佛連成了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棍子將石頭打回了原形。

因為半夜裡折騰了一回,夢裡又總出現周敏的樣子,怎麼都睡不踏實,所以等石頭迷迷糊糊的醒來,睜開眼就發現外頭已是天光大亮。然後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掛在帳頂上的褲子。

現在可不比夜裡,石頭連忙彆開臉,逃一般的下了床,匆匆出門去了。

然而他任他如何壓抑那百般心思,出了房門,見著周敏的一瞬間,本該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心裡,又瞬間長滿了草。

以前懵懂不覺自己的心思也就罷了,這會兒突然開了竅,石頭在周敏麵前頭都不大敢抬,然而但凡是在人不注意之處,又忍不住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如此矛盾糾結,弄得他一整個上午都神思恍惚,連旁人跟他說話都聽不進去。

好在這大節下,大家都放鬆下來,也沒人定要跟他說什麼要緊的事,見他眼底發青麵容恍惚,猜想是昨夜沒有睡好,也就不去理會了。

第二天安氏要回門,周敏自從知道安家對自己的態度,照例便是不去的,石頭便主動跟了去,總算是有了喘口氣的功夫。

其實朝夕相處,她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石頭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至少這兩日,吃飯時他不再給她夾菜,坐下來說閒話的時候也不總挑她旁邊的位置,甚至周敏跟他說話,他也會將視線彆過去不看她。

但言語間的親近,卻又與以往並無不同。

所以周敏一時也沒鬨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想到石頭今年就要滿十五歲,也該是進入青春期的年紀,有了自己的想法、跟家人不可能如小時候那般親近,也是常理,便是心裡有些酸,也就不好計較了。

這是人人都要經過的階段,好歹石頭還沒表現出什麼叛逆的跡象,已經不錯了。

周敏這邊才安慰了自己,卻不料石頭馬上就折騰出了一件令全家人震動的大事件。

今年齊阿光自然也回來過年,照舊沒帶齊老四,隻往他家裡送了一份銀子。他一年不在村中,回來之後隻覺得各處變化極大。閒時各處走動吃酒,自然有人將村中種種事跡說與他聽。

齊阿光是個商人,聽說萬山村出了黃金米這樣暢銷的好東西,便立時動意。品嘗了一頓黃金米飯之後,更是決意要在這生意裡分一杯羹。於是立刻去與幾位族老商議。

黃金米反正也是指望著各地的行商運到外頭去送,而齊阿光又正好是個走南闖北的行商,沒道理陌生人做得這生意,齊阿光這個村裡人還做不得。

何況他做生意之後,也肯照拂同村人,在萬山村裡也說得上話。雖然地位不比齊老費和齊老三這兩個土地主,但也不能全然不考慮。而且他做了這生意,若能有所成,說不定能帶挈更多村裡的子弟。

雖然黃金米賣得好,萬山村的日子也就好過了,但土裡刨食固然安穩,卻哪及得上那些商人豪富?萬山村裡農業興盛,過上幾年,見了學堂請了先生,想來也要出幾個讀書人也不難,若能有人在外行商,將來互相支持,那奠定可是一族基業!

這生意給彆人去做,怎及得上自己人做?

所以幾位族老當即將齊老費和齊老三,連同回家過年的齊世雲都請了去商議。畢竟這件事是他們牽頭做起來的,唐家那邊也要他們去開口說和。

這事好事,自然沒人會反對。

而跟唐家通氣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齊老三身上。誰叫唐一彥的彆院就落在了他的齊家山上?

這雖然是為難的任務,但卻也代表了整個萬山村人對他的重視。經過這幾年的發展,齊老三在村中已儼然是同齊老費一樣的身份了。這份光彩,怎麼也不能拂了。

推脫不過領了差事,齊老三回家就來跟周敏商議。

周敏當即道,“爹放心,等唐大哥回來,我跟他提一句就是了。想來隻要阿光叔按照規矩來,他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齊老三麵上露出幾分為難,“你阿光叔的意思,就是不經唐家這一關,他自己從村裡收了玉米販出去。便是於規矩不合,所以才要求到咱們這裡。”

“這怕不是求人的模樣吧?”周敏笑了,“若他正經提著禮物登門求肯,我說不定也就應了。若隻是怕唐家說不上話要通融一番,也不打緊。但這會兒拉上幾位族老提這等要求,莫不是打算倚勢淩人?他答應了什麼條件?是為村子鋪路鋪路,還是願意帶挈更多年輕人跟著他出外奔走?”

她既然猜出來了,齊老三自然也不為齊阿光粉飾,“兩條都應了。所以族老們那裡,卻是十分心動,不好拂了他的。”

“那就讓他們自己去與唐家分說。”周敏道,“這黃金米的名頭是怎麼打出去的,誰心裡不清楚?占足了便宜,如今到打算把彆人踢出去自己獨享好處?也要想想自己吃不吃得下去,唐家在征州府是什麼樣的勢力,莫不是族老們已經打算好舉家遷村麼?”

齊老三道,“他們也知道此事為難……”

“是啊,知道為難,所以推給了你。怎麼,他們自己開不了口,就讓我們家來做這個惡人?是覺得爹你在唐大哥麵前有臉麵,還是覺得我們家好欺負,能任由他們拿捏?”周敏豎起眉毛,“這件事沒得商量,這種話,唐大哥麵前我也說不出來!誰開得了這個口,儘管去。”

她當然知道為什麼這差事會落到齊老三身上。不就是因為那黃金米的種子是他們提供的?這種事外人不知曉,萬山村的人多少有點眉目,幾位族老更是心知肚明。

這哪裡是占了唐家的便宜就想把人踢出去?這是看他們家好欺負,所以吃飽喝足尤嫌不夠,還想捎帶手打包呢!

說完之後,周敏當即冷了臉,直接回小樓去了。

連安氏都埋怨齊老三,“你也真是,知道此事為難,怎麼還應下了?”

齊老三苦笑,“當時的情景,由不得我不應。”當然,也是他懷了私心,隻想著若這是不是他不肯幫忙說和,而是唐家不願意答應,這得罪人的也就不是他齊老三。

或許也是因為酒後被人捧了幾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總以為他齊老三在萬山村已經是一號人物。都是一族的人,所以旁人覺得他發達了,就該到了回報鄉鄰的時候,他自己也是一般想法。卻忘了這一切都是敏敏辛苦掙來的,一旦開了這個口,唐家人麵前敏敏便裡外不是人了。

世上哪有那麼多兩頭討好的事?

安氏道,“不如你這幾日還是裝病不出門,想來他們也不好過來逼著石頭和敏敏兩個孩子開口。若有人來,我豁出去鬨!”

“何至於此?”齊老三苦笑,“我去回絕了此事便是。他齊阿光在萬山村有頭有臉,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說到這裡,心頭也有所明悟。這一次的事若是應下了,將來隻怕這種得寸進尺的事隻會更多。

分明是旁人承了他們的人情,不思感激也就罷了,反過來還會因為所謀不成而責怪於他。

真正是升米恩鬥米仇。

這麼想著,他匆匆又去了大伯公家,這裡的人還未儘散,齊老三索性也不進門,就在門口道,“方才所言之事,我思量再三,還是覺得不大妥當。我們與唐家是簽了契書的,怎可出爾反爾?”

見旁邊有人就要反駁,他立刻搶在前頭道,“每年黃金米的種子都是有數的,收上來就會被唐家拉走,種植戶也是分彆與他們定契,領了多少種子就要拿出多少收成。若有人要自個兒昧下也不是不成,但若被唐家發現,往後再不能得種子,我也管不著。或者你們寧願撇下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