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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經過邱五爺的彆院,便見這裡冷冷清清。秋分之後,邱五爺就又搬到大石鎮上去過冬了,主人不在,自然熱鬨不起來。

其實這大半年來,他住在這裡,周敏有意往他的飲食之中添了一些泉水,所以身體已經漸漸彌補起來了。不過還是畏寒,所以冬天要去舒適一些的地方過。

不過唐一彥這回在這裡造房子,打定主意要鋪設地龍,已經跟邱五爺說好,會將他這邊也鋪上,或許明年他就可以在這裡過冬了。

周敏對地龍也十分動心,但如果要改造,整個齊家的房子都要重新改一遍,要花的錢自然不在少數,最後不得不暫時放棄了這個打算,等以後略微寬裕一些,再做考慮。

進入臘月之後,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小雪,所有的工程便都暫停了,大家紛紛回家預備過年,讓萬山村重新沉寂下來。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周敏對於這裡過年的一套流程已經非常熟悉了,幫著安氏準備各種年貨,安排得井井有條。她有時候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在現代的時候過年是什麼樣的。隻記得大年夜人民廣場的煙花和一年不如一年的春節聯歡晚會。

周敏這才驚覺,原來“融入”是這樣悄無聲息的一件事,不說彆人,就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吃完年夜飯,坐在一起嗑瓜子的時候,周敏忽然想起“想得家中深夜坐,還應說著遠行人”這句詩。第三年了,也許漸漸習慣這一切的人不止是她,還有彆人。

臨睡前齊老三和安氏都拿出了紅包,將周敏嚇了一跳,“給石頭就是了,我不要。”她一個大人怎麼好意思再伸這個手?而且說實話,家裡的經濟大權還是掌控在她手裡的,按理說應該她給彆人發才是。

“我也不要。”石頭立刻道。

“都拿著。”齊老三不容拒絕的道,“待會兒睡覺的時候壓在枕頭下,討個好彩頭。”

周敏隻好道了謝,伸手接過。紅包裡裝的應該是銅板,有些分量,但應該不會太多,果然隻是討個好彩頭。相較於周敏孝敬安氏的一套首飾,齊老三的一套衣服,自然不值什麼,卻是長輩的一片心意。

石頭將周敏送到小樓,黑夜裡塞給她一塊石頭,然後才走了。

周敏莫名其妙的進屋,點了燈一看,才發現那不是石頭,而是一塊琥珀。顏色和質地都相當好,燈光下一照顯得玲瓏剔透,非常漂亮。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周敏自然也不例外。這麼漂亮的一塊琥珀,她把玩了好半天,才戀戀不舍的熄了燈躺下,腦子裡還在琢磨著不知道石頭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還有沒有彆的。

想著想著,周敏就睡著了。

年後的第一件大事,不是石頭帶著人在齊家山腳種了一圈的油桐樹和漆樹,也不是又到了出售土豆和玉米種子的時節,而是周敏的小夥伴鄭阿秀出嫁了。

同齡人開始步入婚姻,總歸是一件很能觸發人的感慨之情的事。

周敏來到這裡之後,才發現這邊的女孩兒結婚沒自己想的十四五歲那麼早,但也不會太晚。而且因為對姻親關係更加鄭重,所以通常來說,從女孩兒十二三歲就會開始挑人家,十四五歲定下來,然後準備聘禮嫁妝等,成親的時間大都在十七八歲。

所以鄭阿秀隻是個開頭,這一兩年內,周敏熟悉的那些姑娘們,就都要陸續成親了。

這時節沒有伴娘這種規矩,但婚前阿秀的好友們會陸續過來陪她過夜,說說悄悄話。這些話,也許等她過門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周敏排到了最後一晚,也就是新婚前夜。

這種時候,阿秀自然很難睡得著,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漫無邊際的聊了一些沒什麼意義的廢話之後,她忽然抓著周敏的胳膊說,“敏敏,其實我有點怕。”

“怕什麼?”周敏問。

阿秀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很怕,感覺心裡靜不下來。”

周敏覺得她應該是婚前恐懼症,彆說在這個大多數時候盲婚啞嫁的年代了,就是現代談了好幾年戀愛的人,臨到結婚的時候都會產生這種恐懼。她想了想,問,“你不是說那人你也見過,對你也好,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阿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敏敏,有時候我很羨慕你。”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你跟石頭一起長大,雙方的脾氣秉性都知道,也不怕以後會有個磕碰。”阿秀說,“再說石頭那麼聽你的話,你指東他絕不往西,這還不值得羨慕?”

這個問題還真不太好回答,周敏一直儘量避免自己去想這些,但總有些石頭,問題會被直接塞到她眼皮子底下來,想當做看不到都不行。

她歎了一口氣,“怎見得我就一定要嫁給石頭?”

阿秀瞪大了眼睛,“不會吧?你真的打算像你爹說的那樣,自己選一個?是邱公子還是唐公子?”

“你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流言?”周敏不由皺了皺眉,“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兩位貴客隻不過是來談生意。”

“你也彆不承認,咱們這村子裡除了你,還有什麼值得他們看重,一趟一趟往這裡跑,連家都搬來的?”阿秀道,“也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說。”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流言,但是周敏也沒想到會這麼離譜。但人家沒說到她麵前來,她也就隻能當不知道。周敏無語了片刻,才道,“唐公子有妻有子,邱五爺家裡估計也在給他謀劃婚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成親了。到時候流言不攻自破。”

“所以還不是要選石頭。”阿秀笑道。

周敏轉過頭來看她,“又不是除了他們三個其他人都死絕了,怎麼就非得要從中挑出一個來?”

阿秀眨了眨眼睛,慢慢的道,“敏敏,我就羨慕你這個樣子。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打算好了,什麼都能自己做主。可是我……”

周敏握了握她的手,阿秀沒有繼續說下去,周敏也沒問。

她知道自己的生活狀態或多或少會給周圍的女孩子帶去一點影響,周敏說不好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就像是種下一粒種子,還是期待它能夠最終開出花來。

要說在這件事裡還有一點值得安慰的,那就是阿秀的婆家去年冬天也湊了分子,借著阿秀家的名頭,在萬山村附近的山頭占了一片地,往後常來常往的日子還很多。

這一晚兩人都沒怎麼睡著,第二天天未明就被叫起來,阿秀跟扯線木偶似的任人擺布,周敏見沒自己什麼事,就悄悄出了門,回家去了。

結果回到小樓,正好遇到石頭過來生火。周敏有些意外,畢竟她昨晚根本不在,這火生給誰烤?

石頭手上的動作沒停,隻是抽空看了她一眼,“我猜你也不愛那些熱鬨,會早早回來的。”

的確,周敏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就儘力避免這種會被人起哄攛掇的熱鬨場合了。就像後世的長輩們也隻能問“在哪裡工作有男朋友沒有準備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要孩子”這類問題一樣,在這種場合,難免會提起婚事。

周敏忍不住看了石頭一眼,又想起阿秀說“你指東他不敢往西”,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如果隻從理智的角度,將所有的條件都列出來的話,石頭毫無疑問是個很好的選擇。大概因為其中有自己教導的緣故,他很多行事都完全符合周敏的準則,交流起來也很默契。但周敏始終覺得,締結一段婚姻,理智的考慮固然需要,但卻絕不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她跟石頭實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得根本沒有那種來電的感覺。

尤其石頭年紀還比她小了那麼多,周敏無論如何都隻能將他當成弟弟來看待。而在她看來,石頭對自己明顯也是敬仰比愛慕更多。如果隻是搭夥過日子,現在這種姐弟的身份反倒更合適。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想來想去,最後得到的還是那個結果:順其自然。

……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以往萬山村的村民們耕種已有的土地,感覺沒什麼空餘時間,但現在山上重新開了更多的地,卻也沒覺得到忙不過來的地步。

春耕開始之後,萬山村又重新熱鬨了起來。

山腳下的那一片新房子已經落成,陸陸續續有人拖家帶口的搬進去住。多了小孩子的笑鬨聲,更顯得這片山林生氣勃勃。

按照之前商量好,周敏嚴格控製種子的流向,隻提供給萬山村的這些村民,餘者一概不賣。

也不是沒有人意識到種子的問題,畢竟他們從前又不是沒種過玉米,品質根本就比不上。所以聰明人已經通過縣衙聯絡她,願意開出更高的價錢購買種子。

這些事周敏交給了唐一彥自己去處理,畢竟真正負責跟這些人打交道的,還是唐家。

四月裡唐家彆院終於落成,而唐一彥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也果然帶著仆人搬了過來。搬家那天,幾條船才裝完的行李讓萬山村的人狠狠開了眼。不過東西雖然多,但卻不繁雜,唐一彥的妻子坐鎮正堂,指揮若定,一天時間就把各處都給規整出來了。

晚上是喬遷之喜,唐家彆院裡特意設了兩桌,將女眷與男賓隔開。

雖然趙氏的態度很和善,但周敏還是敏銳的從她頗有章法的行事之中,察覺到了彼此之間的差距,以及趙氏隱隱約約傳達出來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排斥。

這是一位非常典型的古代大家族當家主母,她一住進來,唐家彆院這三進的院落,就陡然有了一種庭院深深的意味。這樣一個人,對周敏這種出身不高,行事還遊離在規則邊緣的人,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好感。

周敏有些遺憾。她原以為唐一彥的妻子會跟他一樣是個妙人,也許以後能夠多一位知心好友。可惜她們從一開始對彼此的定位就都錯了,這後續自然也就不會再有。

她並不想把自己的種田生活玩成宅鬥,所以除了這一天之外,就再也沒有登過門。而趙氏也幾乎從不出來走動,如此,兩人見麵的次數竟屈指可數。

周敏的小樓是女眷住處,也不適合叫人過去,最後還是跟從前一樣,將邱五爺的院子當成了集合點,有什麼事都在這裡商量。

一切都走在正軌之上,時間轉眼來到了七月。

秋闈已近,玉米也即將成熟,正是啃嫩玉米棒子的好時節,關於黃金米的各種傳聞,又悄悄盛行了起來。

有唐家在後麵推波助瀾,黃金米的名號在整個征州府都傳開了,一時聲勢頗大。自然而然,那些渾水摸魚的也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是唐家為他們準備好的陷阱,陷進去之後,再想出來就難了。

具體什麼情況周敏沒有過問,塵埃落定之後,才從唐一彥那裡聽說了一些。

適時,她坐在自家爐火旁,麵前擺著一碟炒栗子,一邊剝一邊聽唐一彥說話。栗子的味道自然不必說,但栗子殼對於任何喜歡它的人而言都是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