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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重新帶回去罷了。

兩人坐著守了一會兒,石頭忍不住低聲問,“阿姐,我們怎麼不像上次那樣去敲門問人要不要?”

咦?這孩子心思挺靈活的嘛!估計是上次嘗到了甜頭,所以也沒什麼顧慮,才會這麼想。周敏耐心的解釋道,“上回本來是去碰運氣,誰知道運氣好才賣出去了。但羊桃是山貨,也就是吃個新鮮,自然有人肯買。但這雞和雞蛋,不說人家或許自己養了,你瞧瞧這鎮上有多少人在賣?”

石頭有些不服氣的道,“那再去試試運氣也好,不成就再回來。”

他很少會表達自己的想法,周敏沒想到他居然對這件事那麼有信心,想了想,也覺得這話有道理。就是人家不要,也不虧什麼。於是便站起來,提著背簍道,“那就走吧。”

想必像他們那麼大膽去推銷的人應該沒幾個,或許真能賣出去呢?

大抵人人都知道邱家住在這裡,所以也沒人過來打擾,周敏和石頭從鎮子裡出來,人流和喧囂立刻被拋在了身後。在那樣嘈雜的環境裡待得久了,周敏也有些不適應,出來之後,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走到邱家門口,這裡同樣是大門緊閉。周敏上前敲了門,片刻後門被打開,露出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顯然還是那個門房。他倒也還認得周敏,瞪大了眼睛道,“怎麼是你們?”

周敏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背簍,笑著道,“我們到鎮上來賣東西,想問問你們加需不需要這些?”

那門房看了一眼,有些躊躇的道,“家主人怕是不愛吃這些……”

周敏記得上次那位大姑娘所言,那位長輩住在這裡是養病的,不喜歡吃葷腥也在理。早有預料的事,她也不算失望,便道,“那是我們唐突了。”

門房想了想,又道,“不過家主人就要回城裡去過年,或許要捎帶些山珍野味回去……要不,我進去通稟一聲,問問需不需要?”

“那就再好不過了!”峰回路轉,周敏立刻道,“多謝小哥幫忙,勞煩你跑一趟了。”

“不妨事,你們在這裡稍待吧。”那門房道。

等他走了,石頭忍不住小聲道,“怎麼態度與上回大不相同?”

周敏想了想,的確如此,上次雖說這門房也不曾擺什麼臉色,但語氣表情神態莫不透露著高高在上,這一回卻完全不同了,居然還肯主動通傳。莫不是因為上回的靈芝?如果有效的話,主人家身體好了,下人們想來也能知道一些,對他們客氣幾分也就可以理解了。

等了一會兒,門房便回來了,道,“家主人請二位進去說話。”

周敏不由意外,上次買靈芝都是那位大小姐出麵,怎麼這回卻要見人了?

不過顧客是上帝,這一點要求她自然是能夠滿足的。當下朝石頭示意,再次提起背簍,跟了上去。

在周敏的想象中,邱大姑娘那位住在這裡養病的長輩,應該是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者,而且她直覺應該是男性。然而此刻,跟在門房身後,走進上次邱大姑娘見他們的花廳時,周敏一抬眼便瞧見了坐在上首的人。

卻是個年輕男子。

二十多歲的年紀,身著青衫,頭發挽起,除了一根木簪之外,卻是渾身素淨,半分配飾都沒有。再細看長相,卻是眉如遠山,目如點漆,瓊鼻朱唇,肌膚賽雪,若在古人的小說裡,這種長相有個詞叫做“貌若好女”,即所謂男生女相。

這第一眼的印象太過奪目,須得再認真去看,才能從對方的形容之中看出幾分消瘦清臒的病弱之態。但這病弱之色非但不減其顏色,反倒多添三分風流。讓人不由自主想起《紅樓夢》裡寶玉調侃黛玉的詞:我就是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

第30章 吃席

這會兒, 那人亦是抬起頭,一雙仿佛含情的眸子朝周敏看來。

周敏的視線跟他一碰,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那門房把人帶進花廳, 這才介紹道,“這是家主人, 你們稱呼五爺便是。”

周敏就喚了一聲“五爺”, 便聽得頭頂傳來一道柔和悅耳的聲音, “齊姑娘不必客氣。上回托了貴姐弟的福, 購得上好的野山芝, 我這身體才調理得好些,也能出來走動了。”

果然如此,難怪這一回過來, 上下都表現得如此客氣。周敏略一躊躇,便道,“五爺客氣了, 這也是您洪福齊天, 兼貴府大姑娘心地善良,才有此福報。至於我們, 不過錢貨兩訖的生意, 不敢當五爺這話。”

邱五爺聞言笑了一聲, 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問道, “你們這一回要賣的是家養的雞和雞蛋?我平素不喜食這些, 不過此次回城, 少不得搜羅些山珍野味,便留下也相宜。齊姑娘開個價吧。”

“比照市價即可。”周敏連忙道。

這年頭家家戶戶養雞都是一樣的方法,談不上什麼飼料雞和農家雞的分彆,周敏當然不會得寸進尺。

彆看邱五爺客客氣氣,若真以為人家是傻多速,吃虧的是誰還不知道呢!再說,她就這點兒東西,夠乾什麼的?不見紅樓中連劉姥姥送禮都是一車一車的,邱五爺說是帶回去做禮物,也不過是客氣一句。

邱五爺點點頭,轉頭往後示意道,“瑞聲,付錢。”

周敏這才發現,他身後竟還站了一個人。但也不知道這人太沒有存在感,還是邱五爺美顏盛世,完全把人給壓下去了。

這人便上前幾步,卻是個身量中等,樣貌亦平平的中年人,就是那等放在人堆裡絕對找不出來的類型。他走到周敏麵前,解開錢袋,取出一串紅繩編好的銅板來,“齊姑娘是痛快人,就不上秤了,兩隻雞作三斤,三十文一斤,雞子一文錢兩枚,這裡正好是一百文錢,姑娘點點數。”

周敏伸手接過來,卻並不數,而是看向上首,“我自然是信得過貴府的。這價錢已經算是我們占便宜了,多謝五爺照拂。”頓了頓,她掃了一眼麵前的背簍和提籃,還是開口道,“還請這位大哥將東西騰出來。”

雖然不值什麼錢,但都是平時用得著的東西,也不能就這麼送出去。再說,那提籃還是石頭親手編的,用了不少心思。

瑞聲聞言,不由轉頭看了邱五爺一眼,顯然沒想到這個情況。

他們給的價錢十分厚道,論理這裝東西的器具留下也是應該。雖說邱家也不缺這個,但周敏這等計較,卻令瑞聲不喜。

邱五爺這才往地上掃了一眼,而後道,“這提籃倒是做得精細。”

雖然是誇獎的話,但語氣平平,卻聽不出來喜怒。周敏低頭道,“東西本不值什麼,按理說我不該開這個口。五爺有所不知,我弟弟正跟著隔壁一戶人家學木匠和篾匠的手藝,這提籃就是他的頭一個作品,因此意義不同。”

“哦?”邱五爺冰雪一般的眸子在她身上微微一停,旋即垂下,語氣淡淡道,“既如此,這籃子我也買下。”

瑞聲立刻又數出十個銅子遞給周敏,卻是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周敏看了石頭一眼,隻好道,“不值什麼錢,五爺若是喜歡,就送給您了。”

邱五爺這才道,“也罷。我在此長居,往後你家中若再有什麼新鮮事物,可先送到這裡來。就是我不在,也有人理會。”

言畢便微微側頭,麵上現出幾分淡淡疲憊,卻是話已說儘的模樣。?思?兔?在?線?閱?讀?

周敏想起他說是服用了靈芝之後,方才能出來走動,想來從前不過如齊老三那般臥床靜養,坐了這麼一會兒,恐怕精神不濟,便主動開口告辭。

邱五爺沒說話,卻是那個叫瑞聲的命門房又把人送了出來。

出了門,周敏還沒來得及開口,石頭兀自邁著大步往前走了。周敏叫了兩聲,他都仿佛沒聽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石頭這是生氣了?

她連忙緊跟著上前兩步,與石頭並行,又叫了一聲,見他嘴巴抿得緊緊的,頭也不轉的模樣,心下不由一歎,“石頭,你可是在怪阿姐將你做的提籃送人?”

石頭聞言眼神微微一動,但卻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鬆泛,周敏隻得又道,“做生意從來都是顧客至上,客人想要,哪有不賣的道理?再說邱家與彆人不同,咱們開罪不起。你彆看那位邱五爺話說得客氣,其實說起來,是我們有求於他。”

周敏自己到不覺得處於弱勢的時候暫時低頭有什麼問題,隻要不越過了她的底線,適當的退步不是壞事。但石頭聽到這最後一句話,卻是麵色微變,差點兒賭氣說出“那咱們就不求他”的話來,待得想起這一次是自己先提議到邱家來,那話便更說不出口了。

但周敏卻沒有計較這個的意思,見石頭低著頭,她不由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下回不帶你做的東西出來便是。”

“帶,為什麼不帶?”石頭忽然開口道,“既然客人喜歡,自然要帶來。萬一他再看中了要買,阿姐記得收錢。”

周敏聞言不由笑了出來,鬨了半天竟然是為這個。她點頭道,“好,下回一定收錢!”

說起來,石頭平常總是很懂事,這會兒賭氣起來,才像是個孩子的模樣。可惜現在這種條件,根本無法讓他像普通人家的小孩那樣成長。所以就連任性,也職能持續那麼短短一瞬。

一百文錢看似不算多,但在當下這種環境裡,購買力還是比較強大的。周敏帶著石頭回到鎮上,沒一會兒就挑好了要買的東西。

——秋天時才做了新衣裳,過年就沒有了,但周敏卻買了不少做鞋的材料,準備讓安氏做幾雙暖和的棉鞋出來。其實這些本該早些準備但誰讓齊家日子過得局促呢?

此外,又買了鹽和糖之類的生活必需品,因為沒有了背簍,周敏索性用一塊粗布將所有的東西一包,打成了一個包裹抱著。

因為回去的路途也遠,而且多是上山的路,更難行走,所以他們來到鎮口彙合時,已經有不少人等在這裡了。

見兩人連背簍都丟了,卻買了不少東西在手裡,少不得有人開口詢問他們的東西是怎麼賣的。周敏自然不會說實話,胡亂搪塞了幾句便過去了。

這一次集市之後,村子裡立刻熱鬨起來,開始操辦每年一次的大祭。

祠堂前幾日就修好了,裡裡外外煥然一新,看起來就令人心情舒暢。門頭上已經重新掛了紅,要等著大祭當日揭開。

大祭的日子定在臘月二十五。

祭祀和之後宴席會用到的東西,是族中出錢向各家買的,都是挑那侍弄得最好的,給的價錢也不低,又是祭祀用的,所以被選中的人家都是與有榮焉。齊老三家今年幾乎完全荒廢了,什麼都沒種,自然選不上,隻能看著彆人熱鬨。

從二十三這一日開始,每家每戶的婦人便輪流到祠堂門口去幫忙,將那些耐放的菜先收拾出來,到時候可以直接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