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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270 字 6個月前

是。”

狄仁傑斟酌道:“不過,既然十八弟說並不是皇後,那麼由此, 我有兩個疑問。”

袁恕己忙問是什麼,狄仁傑道:“第一,若不是皇後,為什麼張公公轉述朱妙手的話,會那樣篤定地認為是皇後。畢竟當時宮中的人都以為是廢後王氏動的手。”

猜疑說是武後親自動手的傳言,是在王皇後被廢很久之後才有的,而朱妙手卻是在小公主死後不久就“離宮”了,後來當然都知道是帶了小公主、也就是阿弦去了的……可那會兒他又為何能“未卜先知”,聽說了此後的流言的呢?

總不會是老朱頭自己“臆想”出來的。

袁恕己靈機一閃:“阿弦曾肯定說不是皇後動手,那麼這兩個說辭之間就互相矛盾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老朱頭並沒親眼見到皇後動手,而是、有人……誤導了老朱頭?”

狄仁傑連連點頭:“少卿說中了要點,我正是這個意思,既然十八弟否認了是皇後,那麼我們就認定不是皇後,既然並非皇後,那朱妙手就絕不可能親眼見到皇後殺女才說出那番話來的,既然不是親眼所見,當時皇後殺女的流言又未開始傳播,那麼,是誰誤導了朱妙手呢?或者說,是誰向朱妙手傳達了這個錯誤信息?”

這一句一句說下來,條理清晰之極。

袁恕己渾身汗毛倒豎:“你是說,有人故意告訴朱伯伯這錯誤消息?可是……此人到底是誰?按理說朱伯伯一生都在皇宮之中,他又是個老辣精明的人,這種話又如此驚世駭俗,他本該不會輕易聽信才對呀。”

狄仁傑道:“少卿你又敲中了我心中懷疑的另一個要點。——不錯,這個向朱妙手傳信的人,一定足以能夠取信於他,或者說,朱妙手絕不會懷疑此人所說的是謊話。隻要這麼去推,那麼……當時宮中到底有些什麼人,這些人所說的話會讓一個精明的宮中老人都會毫不懷疑地上當呢?”

袁恕己緊鎖濃眉:“當然一定是讓朱伯伯深信不疑的人……是他的親信?比如張公公?”

“這勉強算是一個,但若是他,他為何這麼做?”狄仁傑摸了摸下頜的胡須。

袁恕己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等等,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誤導朱妙手,那真正扼殺小公主的凶手又是誰?會不會就是這個故意說謊誤導之人?”

狄仁傑道:“照目前的情勢來說,十有八/九。第一,朱妙手伺候太宗皇帝出身,絕不是好哄騙的,這人雖足以取信於他,可當著他的麵說謊,必然也冒著風險,敢冒這樣的風險,如果說是為了彆人掩飾行跡,有些說不過去。”

袁恕己道:“這麼說,隻要找到了這個向朱妙手傳假消息的人,那同樣就找到凶手了?!”

狄仁傑肯定地回答:“是!就算我們的推測有誤,傳消息跟殺公主的不是同一個人,那他們之間也必有非同一般的關係。”

“狄公,”袁恕己舉手,突然語出驚人:“你說,倘若當初真的是王皇後動手,而宮裡有個人想維護王皇後,所以故意說是武皇後……有沒有這個可能?”

狄仁傑沉默下來。

過了會兒,他才微微一笑:“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比如當時廢後身邊也有幾個伺候的老嬤嬤,跟朱妙手是相熟的,但是……如果真的是廢後身邊的人向朱妙手說這假消息,你想,朱妙手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嗎?”

老朱頭當然知道當時的王皇後跟武昭儀之間勢同水火,——小公主突然暴斃,假如王皇後的親信告訴朱妙手是武昭儀殺死親生女兒,彆說是伺候過太宗深知宮中法則的老朱頭,就連袁恕己都不能相信。

袁恕己歎了口氣,這個思路行不通。

但是他的這句話,反而提醒了狄仁傑。

狄仁傑思忖道:“當時的廢後跟武昭儀不和,這是人儘皆知的,所以,如果是武昭儀的對頭跟朱妙手說這假消息,朱妙手一定會以為對方是在栽贓陷害。但是……我們不妨試著往相反的方向想。”

袁恕己道:“相反?”

狄仁傑道:“方才你我說過,要讓老道的朱妙手毫不懷疑地相信一個謊言,這人要怎麼才能做到?那……如果說,這傳播謊言的人,不是武昭儀的‘死對頭’,而是武昭儀的‘親信’呢?”

袁恕己又體驗到脊背發寒的感覺:“你、你是說……當時是武皇後身邊寵信的人,告訴了老朱頭是武皇後殺死小公主?”

“噓,”狄仁傑走到門口,看看門外無人,才回身對袁恕己道:“如果是這樣,那麼,就算這個人跟朱妙手並不熟悉,也足以讓朱妙手相信這件事了,畢竟,如果是武皇後的親信,這親信絕對不會陷害自家主子,也隻有這樣身份的人說出武皇後殺女這般驚世駭俗的話,朱妙手才會毫不懷疑地相信!”

袁恕己簡直不能呼吸,他伸手捂著自己的嘴,那不敢說出的話卻憋在心裡,憋的他原地打了個轉。

“說來說去……是武皇後身邊的人搞鬼?那麼……這殺死了安定公主的,豈不是也是皇後身邊的人?”袁恕己的心跳激烈,隱隱牽扯的頭也開始疼,他幾乎盼望狄仁傑出聲否認自己這種說法,但狄仁傑偏偏篤定地點了點頭。

***

明崇儼的侍從及時地來報了信。

袁恕己的心還在方才的震驚裡沒有反應過來,聞言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太子府?太子李賢對阿弦向來不錯,又有何險?

狄仁傑從後過來道:“明崇儼向來有非常之能,他既然這樣說,必定事出有因,少卿快去。”

袁恕己正要往外,狄仁傑又叮囑道:“少卿……去東宮後斟酌行事,儘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好?”

袁恕己回頭,兩人目光相對,狄仁傑歎道:“太子畢竟是儲君……至於明大夫、他可是皇後的人。”最後一句,狄仁傑壓低了聲音。

袁恕己向來不知道這位狄大人在朝堂上是何立場,狄仁傑也從來不曾表露過,但是從這一句裡,他聽出來了。

“好,我儘量。”

袁恕己答應,心裡卻多補充了一句:若太子並未傷及阿弦,自然萬事好說,但如果……那可就顧不得什麼儲君、什麼皇後了。

狄仁傑負手目送袁恕己離去,麵上露出思忖之色,然後他重回到房中,望著桌上那一堆厚厚地卷宗,陷入沉思。

動手的人若是武後的親信,那這人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這倒是有點好辦了,畢竟當初武後雖一怒殺了許多宮人,但對於身邊重用的人,自然不會去動。

現在……隻要查明從當年皇後還是武昭儀的時候就崇信的人到底都有誰,距離真相就更近一大步了。

***

袁恕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東宮。

才剛下馬,就見前方街角也正有數匹馬轉了過來,他瞧了一眼,見都是宮內禁衛的服色,而當前一人,竟是陳基。

明崇儼派去的人並未告訴他說也通知了陳基,袁恕己隻看了一眼,心中就暗叫不好。

狄仁傑還指望讓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今陳基來了……這事隻怕捂都捂不住。

兩人照麵,卻彼此心照不宣地並未說話,隻是各一點頭,便上前讓東宮門人稟報。

在等候的時候,袁恕己道:“先前阿弦進宮,可是有什麼事發生?”

陳基道:“並沒有大事。”

袁恕己知道他已經貴為武後親信,等閒不會把宮中的事泄露給自己知道。於是哼了聲,並未再問什麼。

陳基淡淡一瞥,見跟隨的禁軍都在身後數步之遙,他便壓低聲音道:“不過是娘娘因張公公的口供動怒,多虧了阿弦前去說情才免了張公公的罪。”

袁恕己色變:“你說什麼,娘娘知道了……”

正因張敏那供詞牽扯武後,袁恕己跟狄仁傑才將其秘密存在大理寺,並未上報,袁恕己此刻震驚:不知道這種機密為何這麼快就傳給武後知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在此刻,東宮門人來請,袁恕己隻得斂了心神不寧,同陳基快步入內。

這次來接洽袁恕己跟陳基的,是東宮的秘書官韋承慶,他臉上有難以掩飾的詫異之色,卻仍是帶笑道:“今兒是什麼日子,怎麼袁少卿跟陳將軍竟一同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麼?”

袁恕己看一眼陳基,倒要看他如何說話,隻聽陳基不慌不忙道:“是這樣的,皇後娘娘因有一件事,要差遣女官去辦,遍尋不著,聽說她在東宮,便叫我來請。”

袁恕己心中不由對陳基刮目相看,這人原本就機智多變,這數年青雲直上,越發老練了,這份泰然自若的應對連他都自歎不如。

韋承慶詫異道:“女官在東宮麼?我如何不知道?待我問一問旁人……”

他又問袁恕己:“少卿此來何故?”

袁恕己道:“我?我是來找明大夫的,有件案子想求他幫忙,他應該在東宮吧?”

韋承慶笑道:“少卿來的真巧,我方才才聽說明大夫今日也來拜會太子殿下了呢。請。”

韋承慶領著兩人,先往太子書房而去,且走且叫了個內侍來,詢問女官是否在府內,那內侍道:“奴婢並沒有看見。”

韋承慶對陳基道:“隻怕要讓將軍白跑一趟了。”

陳基尚未答話,眼見前頭將到書房,韋承慶正要拾級而上,忽然袁恕己道:“小心!”把他用力向著旁邊拉了過去。

與此同時,書房的門被撞的斷裂,從裡頭跌飛出一個人來。

袁恕己早看清那人是明崇儼,當即舍棄韋承慶,飛身躍了過去,橫空將那人攬住。

與此同時陳基也大聲道:“出了何事!快來人保護太子!”

畢竟這是東宮,就算陳基是宮裡的人,此刻也隻是孤身一個,身邊並無其他禁衛,他這一叫嚷,把東宮府裡其他的侍衛招來,眾人都不知何事,臉色驚慌,手按刀柄。

韋承慶方才被袁恕己一拉,才避免了被撞飛的慘劇,此刻也顧不得相謝,大叫:“太子殿下!”踉踉蹌蹌地衝上台階往書房裡而去。

陳基也隨著跳了上去,隻有袁恕己還扶著明崇儼,明崇儼道:“快,扶我起來。”他的臉如金紙,嘴角沁著一絲血跡。

袁恕己膽戰心驚:“大夫,出了何事?”又忙問道:“阿弦呢?”

“在、在裡頭……”明崇儼身子一震,忙噤聲調息。

袁恕己憂心如焚,恨不得撇下他入內找阿弦,但是他這個模樣,竟像是奄奄一息似的,倒是不好撒手不管。

就在這時,那原先衝到了房門口的韋承慶跟陳基,突然像是撞上了什麼無形屏障一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往後跌了回來,偏他們兩個都闖的很急,跌的也越狠,幸而韋承慶身後有一大批侍衛跟隨,當即做了肉墊,隻是摔痛了些卻並無性命之虞。

陳基處變不驚,順勢往後躍出,隻在落地時候趔趄倒退差點跌倒,他抬頭看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