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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19 字 6個月前

生得黑胖,言語直拙,帶著有趣的豳州鄉音,便有意逗他說話,又跟著學。

阿弦因他終於不再追著自己詢問,略鬆了口氣,便抬頭四處打量。

正廳門外間又有客人來,袁恕己上前迎著,那客人不知帶了一樣什麼禮物,雙手奉上,袁恕己舉手接過。

就在阿弦盯著這一幕看的時候,眼前卻又起了奇異的變化,雖然還是袁恕己站在門口迎客,雖然仍是客人獻禮,但這客人已經變了。

在袁恕己對麵站著的,赫然正是周利貞。

周利貞含笑上前,拱手作揖後,又從旁邊小廝手中接過一個匣子,略微躬身呈獻給袁恕己。

袁恕己挑眉:“禮物?周都事也太客氣了。”

“不過是個心意而已。”周利貞的身子躬的越發低下去。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袁恕己雖對此人絲毫好感都無,但見對方如此,且今日有事大好日子,隻得道:“不必多禮。既然如此,我……”

正想說“卻之不恭”,周利貞突然一抬手。

他的手底,不知何時已經握了一把極薄而鋒利的柳葉刀,遽然從下往上一挑!

兩人站的本就極近,周利貞的手又躲在錦匣下麵,袁恕己且毫無防範,如此一來,頓時血濺當場。

***

在周利貞突然發難的時候,阿弦猛然往後一傾身子,幾乎跌了回去。

匕首森然嗜血的煞氣撲麵而來,瞬間叫她臉色慘白。

旁邊桓彥範正跟高建打聽豳州的趣事,卻見阿弦悶哼一聲往後倒身,桓彥範吃驚,忙將她扶住:“怎麼了?”

阿弦驚魂未定,忙摸一摸自己的腹部到%e8%83%b8口,以及頸間。

桓彥範看著她摸索的動作,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高建卻經驗豐富,立刻問道:“臉色奇差,是不是又看到那些東西了?”

阿弦咽了幾口唾沫,顧不上理會兩人,目光慌亂地往外逡巡。

眼前場景鮮明,是袁恕己在接來的客人,他把客人送的禮物交給旁邊的婢女,然後又接迎下一位,有條不紊,從容不迫。

沒有那刀光血影、飛來橫禍。

突然桓彥範在耳畔低低笑道:“究竟怎麼?你這樣呆看著少卿,若給天官知道了可不妙。”

阿弦道:“少卿今日請了周興……跟周利貞嗎?”

桓彥範道:“我不知,但據我猜測應該不會。他跟周都事並無什麼交際,至於周利貞隻是一名小小仵作……”

還未說完,阿弦起身往門口走去。她出了門,抽了個空子拉住袁恕己,低低問道:“你請了周利貞或者周興麼?”

袁恕己早發現她走了出來,聽是問這個,心思略定:“沒有,我請他們做什麼。”

隨口回答完畢,忽又覺著不對,便轉回頭看阿弦:“怎麼這麼問?”

阿弦想到上次夜闖皇宮的舊事,生生把方才預見的那一幕壓下,隻道:“沒什麼,沒請就好。”

眼見客人們都到齊了,廳內參差不齊地坐了許多人,大理寺的同僚們外,還有刑部的相識,比如崔升等,兵部的幾位,還有一班有些特殊的,是他未來嶽父趙監察家裡的人。

正要招呼眾人入席就坐,忽然家奴道:“尚書都事府裡來人了。”

袁恕己愕然止步,回頭看時,果然看見一道再熟悉不過、卻叫人一看就憎惡上心頭的身影。

與此同時,阿弦在廳內也看見了這一幕,當看見此人來到的時候,阿弦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旁邊桓彥範試圖拉她落座,阿弦卻反而撇開他的手往外走來。

桓彥範這才發現,外間跟袁恕己對麵而立的來者,竟然正是尚書都事周興之子周利貞。

周利貞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走上前,他的身後一名是從手中托著個錦匣兒,周利貞接了過來,雙手奉上,口中說道:“家父知道今日少卿的生辰日,特叫我送禮物來給少卿。”

袁恕己皺眉:“禮物?”

阿弦在旁盯著這一幕,雙目圓睜。

先前得袁恕己回答,本以為周利貞不來,自己所見的一定隻是臆想不會發生,但是……

周利貞笑笑:“沒什麼特彆,不過是個心意罷了,您請過目。”他望著袁恕己,低頭要將匣子打開。

阿弦%e8%83%b8口起伏,眼睜睜地看著袁恕己仔細打量匣子,而周利貞捧著匣子的手卻在慢慢地往匣子下麵探去,就像是一條悄無聲息的毒蛇,蜿蜒地逼近。

方才所見將清晰地出現,身體好像被恐懼所占據,隱隱地有些戰栗。

這瞬間,就像是生跟死的對決,又像是那夜她無法拿武後的命做賭所以選擇進宮一樣,阿弦顧不得再遲疑,她迅速閃身上前,伸手攔住袁恕己。

將袁恕己用力往後一攬,同時阿弦一腳踢出,狠狠地踹向周利貞。

少年被一腳踹中%e8%83%b8腹,往後倒飛出去,把身後的兩名客人都撞的踉蹌倒地,而周利貞手中的匣子落地,露出裡麵一個潔白無瑕的羊脂白玉手環,因為匣子滾落也隨著掉在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屋內屋外,無數雙眼睛呆呆愣愣地瞪著現在這一幕,直著的脖頸,睜大的雙眼,像是發現了自己的活動領地被莫名闖入的豳州特產呆麅子。

因大家都不大認識周利貞,又不知到底發生什麼,隻看見阿弦一言不合動手傷人。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阿弦也看清楚了:周利貞的手中並沒有什麼匕首。

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又出了錯,當即上前,急忙去搜他的雙手,袖底,又在腰間探摸。

渾然忘卻了周圍還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忽然手腕被握住,原來是桓彥範過來,低聲道:“你乾什麼?”

阿弦道:“他……”目光一轉看向地上的錦匣。

袁恕己一直看到現在,順著她目光一瞧,到底是從桐縣就配合無間的,袁恕己知道她如此反常必定有異,當即走過去將匣子拿起來。

那玉手環已經跌裂了一道暗痕,他將匣子上下左右也打量了一遍,並沒有什麼異樣。

這會兒周利貞被袁府的小廝扶住,他捂著腹部,臉色雪白,苦笑道:“我哪裡做錯了什麼,招惹了女官不快?我致歉就是了。”

阿弦緊閉雙?唇,無法解釋。

袁恕己則笑道:“既然風平浪靜,那麼就請各位入席,大家痛飲就是了。”又對周利貞道:“抱歉的很。”

周利貞道:“無妨,彆壞了少卿的好日子就是,我且告辭了。”

袁恕己點頭,命仆人相送。

廳內眾人各自定神,重又舉杯慶賀。

刹那間,仍舊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但是就算沒有人刻意去打量阿弦,阿弦仍是覺著自己犯了可笑的謬錯,全程窘然,缺言少語,心裡恨不得這事沒發生過、眾人也都不記得。

但又偏偏知道,這件事自然是才發生的,且很快就會更多關於女魔頭的流言蜚語問世,不知這一次又是什麼版本而已。#思#兔#在#線#閱#讀#

事後,阿弦見了崔曄,總算能說起此事來,回想那時候的場景,對周圍圍觀眾人而言,她隻怕是瘋了似的行徑。

阿弦自責:“當時就像是中邪般,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就是覺著一切都不對……幸而少卿不是外人。他從不會怪罪。不過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就是了。”

崔曄道:“你也是為了他安危著想,他高興還來不及,又不是真是個心%e8%83%b8狹窄之人。”

阿弦抓抓頭:“但是我到底是怎麼了?先前的夢不作數了,這一次所見的,又是假的,雖然這假的倒也並非不好。阿叔,我有些怕。”

崔曄將她抱住:“再過兩日婚期,以後……就是我寸步不離地陪著阿弦,你怕什麼?”

阿弦一愣,笑道:“我怕你寸步不離啊。”忽然想到上次尚書省裡聽來的話,擔憂道:“你不會想去羈縻州吧?”

崔曄道:“那時候是因為怕總是見到你會忍不住,所以才想及早離開的,其實不必我去,二聖早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阿弦這才舒了口氣,崔曄抱緊了她,嗅著她身上的淡香:“以後該叫你什麼?阿弦,娘子……夫人?”

阿弦忍不住笑了出聲,將頭在他懷裡亂拱。

鬥轉星移,日月如梭,大婚之日疏忽來到。

阿弦也提早六日前休班,不過就算休班在家,她也並沒什麼事操心忙碌,因為自有人幫她把事情都接了過去。

崔府,盧府,以及一個從來能乾的虞娘子,將所有要用之物、要派之人等等,儘數準備的妥妥當當,阿弦隻要聽從虞娘子的吩咐行事就是了,閒暇隻是逗逗小黑貓跟玄影,因為這件大喜之事將臨,所有的雜事、要事,都先往後推遲,竟是比任何時候更覺著輕鬆自在。

除了崔府跟盧府的人忙碌外,另外也因這親事而忙碌不已暗中焦心的,卻是高宗李治。

雖然天下人不知道,但高宗畢竟心知肚明,那是自己的女兒……又是第一個要出嫁的女孩兒,高宗極想要把這婚事辦的天下轟動才好,跟武後提了一次,被武後笑了幾句。

但武後笑歸笑,卻並沒有就不管此事,也特意交代了宮內的六司,幫忙置辦些女官需要的婚典之物,宮中典司所做,都是禦用之物,平常隻有極得寵或者建功的大臣才會得的,表麵看來是二聖對女官的寵幸,實際上,也算是為人父母的一點心意。

高宗仍覺著不足,暗中叫心腹送了六個箱籠到懷貞坊,卻都是些金銀,玉器,綾羅綢緞,並一些珍奇的古玩之類,——當作阿弦的嫁妝。

倒是解了虞娘子燃眉之急,她總覺得嫁到崔府那樣的大宅子,沒有些相應的嫁妝,多少會被人看低些,如今有了這幾隻箱籠便好辦多了。

箱子雖不多,但虞娘子在權貴之家長大,一看那些金銀器,古玩都是稀世之寶,這樣的東西隨便一件,少到數萬,多至百萬銀兩不等,何況有的根本是有市無價。

阿弦倒是試圖辭過,卻給高宗笑著勸止。

箱籠做嫁妝的事雖做的低調,宮內六司幫女官置辦婚用之物這件卻很快也被傳揚的天下皆知。

二聖都如此關心這門親事,朝野自然更加轟動,朝野轟動矚目,主持操辦的崔府,盧府,以及阿弦這邊的虞娘子,更是半點馬虎不得,越是臨近婚期,虞娘子越是睡不著,一天至多隻睡一個時辰左右,緊鑼密鼓儘心竭力地籌備指揮布置一切,忙的分/身乏術。

阿弦本躲清閒,可見滿院子的人都如陀螺般,暗自咋舌,對她來說,最難過的隻有一件事——就是被虞娘子催著去換女裝,試婚服,眾人的緊張也感染了阿弦,隨著日期漸近,她竟又有些畏怕之意。

隻是想不到,讓她畏怕的不僅僅是現在所感知的一切而已。

這一日,天還未亮,早起的蟬就迫不及待地在樹梢上開始了一天漫長的%e5%90%9f唱。

但是讓蟬覺著氣憤的是,這家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