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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40 字 6個月前

。”

阿弦無法開口。

牛公公笑道:“您可彆怪我,我隻是多嘴問問。當然,您喜歡什麼時候來都成,您瞧,方才娘娘都沒有怪罪呢。”

阿弦笑笑,但是她低著頭,牛公公自然看不見這個笑,他隻是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陛下這麼疼愛您,平日裡你倒是多進宮來陪陪陛下才好,近來他的頭疼發作的厲害,又怕您見了難過,所以也沒叫人宣您進宮,陛下畢竟是有些年紀了……”

阿弦正在想方才武後的言行,聽了這句,夜色裡雙眼不知不覺又溼潤了。

牛公公送了阿弦來到寢殿,先悄悄地打聽伺候高宗的內侍:“陛下睡下了不曾?”

那宦官低聲道:“方才服了湯藥,才躺下,還聽著有些翻騰呢,大概是沒有睡實落,怎麼了?”

牛公公不便直說送阿弦過來,隻道:“娘娘擔心陛下,特讓我來看看。”

宦官卻早也看見旁邊的阿弦,心頭一動問道:“女官怎麼這時侯來了?先前聽底下議論說女官才進宮來了,我還當他們說胡話呢,竟是真的?”

他們在這裡,說話本是極小聲的。誰知裡頭高宗道:“誰在說女官?”

原來高宗病弱之人,格外敏[gǎn],夜裡睡不著,有丁點兒響動都聽得仔細,何況是自己格外上心的人。

眾人見瞞不住,忙入內稟報,高宗早坐了起來,叫阿弦入內。

數日不見,燈影下的皇帝似乎憔悴了許多,阿弦幾乎能看見他眼角橫亙的皺紋,跟鬢邊雪了的發絲。

他的眼神裡也透著些許疲倦,可還是眼底帶笑。

阿弦忘了什麼行禮,徑直走到跟前,小聲問:“我吵醒了您嗎?”

高宗笑看著,笑容在燈影下顯得格外溫和:“我本來就睡不著,正想著有個人說說話呢,可巧你就來了,果然是……”

牛公公早就同周圍的宦官宮女都退下了。

高宗才握著阿弦的手道:“知父莫若女啊。”

阿弦覺著自己太不爭氣,淚發瘋似的要往外跑。

她打定主意來見高宗的時候,本是要以言語旁敲側擊,詢問高宗對待武後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對她起了恨意動了殺機,乃至於要把王皇後蕭淑妃的慘事重演。

雖然另一方麵阿弦不信高宗會有如此狠毒心腸,可是夢境中的一切都實現了,而且隻有一夜的時間,她不敢拿武後的性命來賭高宗的仁慈,這才不顧一切地要進宮麵聖。

但是,如今麵對這樣慈藹的皇帝,要阿弦怎麼開口詢問那些殘忍的話?

可阿弦雖然不說,高宗卻知道她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半夜進宮,雙眸望著身邊人,高宗問道:“你這麼晚了跑來,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說罷,是怎麼了?”

☆、第335章 父慈叔斥

且說高宗隻留阿弦在內殿說話, 牛公公跟伺候高宗的內侍、以及其他的宦官們都在外等候。

鴉雀無聲裡, 那內侍見左右無人, 便低低道:“公公,這是怎麼回事?陛下對這位女官也太過厚愛不同了些吧?女官平日裡也不來,卻偏挑在這深更半夜的時候過來,你說這是不是……”

牛公公不等他把揣測說出口,便捂住了耳朵, 搖頭道:“您可彆害我,您不要性命,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內侍詫異笑道:“這是怎麼說, 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害您老人家呀,怎麼就說生道死的。”

牛公公道:“你要再說下去, 就差不離了。女官已經許配給崔天官了, 這且不說,自古以來你見過哪個女子出將入相, 偏偏咱們大唐就有, 且是個真有能耐的奇女子,皇後那樣厲害, 還拿她如珠當寶呢,你要是敢嚼舌頭,你猜猜看皇後會不會知道?”

那內侍打了個寒噤,忙揮手自打嘴巴, 苦笑道:“我晚上吃多了, 油脂蒙了心, 不知道胡嚼了些什麼,您老聽聽就忘了,千萬彆當真。”

牛公公笑道:“隻管好好伺候,做好分內事就行了,那些底下不知深淺的小孩子們愛跟風嚼舌,咱們可彆跟他們一樣不懂事,管好自己的耳朵嘴巴是正經。”

內侍低頭連連稱是。

牛公公製止了他,側耳往殿內聽了一聽,忽然聽見一陣劇烈暴咳之聲傳來,兩人對視一樣,忙不迭地齊齊衝了進去。

***

將近子時。

先前因高宗就寢,許多燭火已經熄滅,先前重又點燃,小小地火苗簇簇搖曳,像是近在眼前的繁星。

高宗見阿弦不語,忽然指著她身旁的玄影笑道:“這隻狗兒生得全身都黑,黑漆漆地幾乎讓人忘了它還在,它倒是忠心耿耿,一直跟著你進宮來了?”

阿弦回頭一看,見玄影站在自己身旁,正歪著頭打量高宗。

阿弦道:“是呀。”

高宗稱讚道:“它是從豳州開始,一塊兒陪你來長安的?”

阿弦點頭,高宗歎道:“這狗兒倒是比人還長情有福的呢。”因喚道:“玄影,過來。”

玄影不動,隻抬頭看阿弦的意思,阿弦笑笑,摸了摸它的頭:“陛下叫你呢,快過去。”

玄影這才往前走到龍床旁邊,高宗抬手,也照阿弦的樣子摸了摸它的頭,又揉了揉它的耳朵:“一路都陪著阿弦,辛苦你了。”

玄影似乎察覺這人不錯,鼻子在高宗掌心拱了拱,又%e8%88%94了一下。

高宗笑道:“它這也是喜歡朕呢。”

阿弦聽到高宗說玄影辛苦,心更軟了。高宗抬頭看她道:“我要不要那些東西給它吃?”

桌上倒也不乏些點心之類,雖然高宗不吃,到底也要擺放幾件兒以備不時之需,阿弦自己去桌上拿了個梅花餅,回來給了高宗。

高宗接過來,便掰開喂給玄影,玄影吃得乾乾淨淨。

高宗道:“我很少吃這些東西了,看它吃的香甜,都覺著餓了。”

阿弦忙又去取了一兩樣,怕他隻吃這冷東西對腸胃不好,便道:“我叫人來送些湯水給陛下。”

高宗忙道:“正自在地跟你說兩句話,何必又叫人,不要麻煩,我就吃這個很好。”

他掏出帕子,略擦了擦手,將梅花餅接了過去,掰開一角吃了,慢慢嚼吃,又笑道:“我第一次覺著這個如此可口。倒是托了玄影的福了。”

被高宗用玄影岔開,阿弦先前心裡的不安才又被驅散大半。

高宗道:“你也用一些,嘗嘗看,還是不錯的。”

看著高宗神態閒適自在的模樣,阿弦終於道:“我先前,做了個噩夢,實在睡不著……”

高宗道:“噩夢?是什麼樣的?”

阿弦欲言又止:“很可怕,像是真的一樣。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那不是真的了。”

“傻孩子,”高宗笑,“夢之所以為夢,從你醒來的那一刻就注定不是真實的了,你如何直到現在才知道呢?”

阿弦笑了笑。

對彆人來說當然如此,可是對她而言,正好相反。

那些夢,有時候往往從她醒來的那一刻才變成真的。

阿弦雙手握拳,把心一橫:“陛下,你喜歡皇後嗎?”

高宗沒想到她突然問了這句,嘴裡含著的點心一滑,噎在了喉嚨裡,頓時引發了一疊聲嗆咳。

他伏著身子,咳嗽不停,阿弦忙過去扶著,外間牛公公跟內侍聞聲飛奔了進來,又去倒水給他壓咳嗽。

片刻,高宗平複下來,他揮揮手,示意宦官們退下。

而後,高宗對阿弦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阿弦訥訥道:“我隻是,好奇而已,陛下可以不要理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高宗笑了笑:“既然問了,怎麼能不理會呢?可是喜歡……”他蹙眉,仿佛出神。

“難道不喜歡嗎?”阿弦見他打住,呆呆地又問。

高宗道:“並不是,可是……那種喜歡的感覺,好像已經隔世一樣,但是方才想起來,卻又那樣的……”

“隔世?”

高宗雙眼微微迷蒙,他的眼前出現一個明豔的少女模樣,雖然看似是個嬌憨的女孩兒,言談舉止,卻偏透出了一股剛強堅韌的氣息。

像是陽光一樣,明亮,強勢,略微刺眼,叫人無法忽視,那抹影子透入他的雙眼,也印在他的心上。

“我是喜歡皇後的,”像是喟歎,高宗輕聲說道:“直到現在,曾經的這種喜歡,卻又摻雜了太多的東西。”

“是什麼?”阿弦問。

“像是……像是敬重,又或者……”高宗思忖著,艱於言語。

心底一閃而過的念頭,無法宣之於口讓阿弦知道:“就像是任何一對民間夫婦一樣,相處太久,原先的男女之情中,便摻雜了類似親情之類,牢不可破的東西。”

“牢不可破嗎?”阿弦睜大雙眼,心怦怦亂跳。

“是啊。”不管是對任何人,哪怕是武後也好,高宗從未說起過自己對武後的感情。

但此刻見阿弦似乎十分在意這個,高宗一笑:“比如,皇後替我處理朝政,且處置的井井有條,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毅力……且她很懂我……或者說,我已經離不開皇後了。”

阿弦眨了眨眼,心裡慢慢地升起一絲喜悅,像是一隻風箏,正小心翼翼、搖搖擺擺地迎風而起。

高宗也發現阿弦的神情變了,跟先前來見他時候的憂心忡忡不同,此刻她的雙眼重又有微光閃爍,像是有喜悅的光芒在內搖曳。

高宗笑道:“怎麼,這回答你可滿意?”

阿弦點點頭,本還想繼續問幾句,但高宗也非愚妄之人,再問下去,隻怕他就知道自己今夜為何不安而進宮了。

不料高宗道:“你方才說做了噩夢,總不成,你的夢跟你問我的話有關吧?”

阿弦猛然一驚!她已經儘量克製情緒,問的婉轉,誰知仍是給高宗看出蹊蹺。

阿弦之所以不肯把夢境跟武後直說,就是擔心因此引發武後不必要的揣測,如今不肯跟高宗說明,原因自也是異曲同工。

雖然高宗自比尋常百姓家,但這兩個人畢竟並非尋常的民間夫婦,何況還有其他的暗潮洶湧。

阿弦屏息,不敢再說。

高宗雙眸帶笑打量著她,卻並沒有要等她的回答,隻說道:“幾個兒女裡,我格外喜歡你一些,你可知道為什麼?”

阿弦遲疑搖頭,高宗道:“你並非自小就有皇子皇女的光環在身上,可雖然流落民間,遭受磨難,卻仍如此光彩奪目,你有才乾,有正義之心,仁善而不軟弱,果決卻不毒辣,你身上所有的,既有我跟皇後各自缺失的東西,也有我跟皇後各自擁有的秉性。”

阿弦一愣,這時侯,忽然想起武後曾經跟她說過的那句話:我所摒棄的東西,都在你的身上。

如此類似。

高宗打量著神色有些茫然懵懂的阿弦,他驀地想起了當初為太子的自己,也是那樣,略帶懵懂無措。

回頭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