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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54 字 6個月前

太平一驚,忙推推阿弦,對明崇儼道:“先生,小弦子送我回來的,我們正擔心她一個人回去不妥,你能不能幫著送她回去?”

明崇儼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公主放心,快回宮吧。”

太平鬆了口氣,這才對阿弦道:“我先回去了……今天我很開心,改日再找你。”

阿弦含笑一點頭,太平才同武氏兄弟一起入宮去了。

阿弦站在原地,正目送他們背影離去,車上明崇儼道:“有什麼可依依不舍看著的?快上車吧,將二更天了。”

阿弦騰身跳上車,到了裡間兒,跟明崇儼對麵而坐。

明崇儼卻是歪坐著的,懶洋洋地。

阿弦便道:“先生怎麼這會兒才出宮?”

明崇儼道:“過兩天有雨,天氣不好,陛下又先害了頭疼,我給他瞧了瞧,又在含元殿內耽擱了會兒。”

阿弦聽說高宗頭疼,忙傾身問道:“陛下可還好嗎?”

明崇儼道:“都是舊疾了,沒什麼大礙。隻是近來天有些陰濕鬨的。”

阿弦點點頭,便不再問,心裡卻暗自打定主意,明日倒要抽空進宮看看高宗才是。

明崇儼見她沉默,便道:“公主年紀小,嬌縱任性,不過跟你倒是極為投契。”

阿弦笑笑:“是啊。雖然看似嬌縱,但公主心地善良,很可人疼。”

明崇儼哼道:“她畢竟還未長大,若再大一些,隻怕就不似現在這樣了。”

阿弦詫異:“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明崇儼淡笑道:“沒什麼,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畢竟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因為之前陪著太平,阿弦怕領著自家小廝,反而人多眼雜,因此並沒叫人跟隨,這會想到先前跟太平相處的種種歡樂之時,心中又覺甜慰,又覺微酸。

可是暗中思忖明崇儼這句話,略覺不安。

阿弦思來想去,疑心明崇儼“龍生九子”這句,有些暗指雍王李賢。

當初因為陰陽師阿倍廣目的緣故,明崇儼跟雍王起了齟齬,也因此相當於直接導致了阿倍廣目的自戕,隻怕明崇儼放不下此事。

阿弦本待給李賢說兩句話,奈何明崇儼並未直接提起,她貿然說起此事,卻像是師出無名,又像是無事生非。於是按捺不言。

此時將到二更,朱雀大街上行人漸漸少了,人聲也漸漸無聞。

阿弦打了個哈欠,從車窗往外看去:入春的夜晚並不冷,隻是夜色有些太過溫存了,月影也顯得柔和婉約,看過去朦朦朧朧,一切都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隻聽到車輪滾滾,馬蹄聲得得響動,更顯得悄然寂靜。

不知不覺中已經回到了懷貞坊宅邸門前,阿弦跳下車,拱手道:“多謝明先生。”

明崇儼則看向她身側道:“喲,你的狗兒不放心,來接你了。”

阿弦因為要陪太平,生怕帶了玄影又“樹大招風”,引人注目,因此就把玄影留在家裡,玄影似乎不高興,早早地趴在門口等候,此刻聽見了聲響,便飛跳了出來。

阿弦回頭看見,揮彆明崇儼,領著玄影回到府中。

房間之中,虞娘子懷中抱著黑貓,出來接了:“我還以為今晚上不回來了呢,才要叫人出去打聽。”

阿弦道:“不回來我睡哪兒啊?”

虞娘子故意道:“哪裡不成?興許是隨著公主去了,又興許……就跑到崔家去了呢,橫豎以後也是要住在崔府的。”

阿弦悻悻道:“總是拿這些打趣,好沒意思。我睡去了。”

那小貓兒“喵”地叫了聲,虞娘子笑摸著它的鼻頭道:“怎麼,你也覺著我說的對麼?”

次日,阿弦惦記著明崇儼所說高宗犯頭疾的話,便進宮來探視。

高宗正在喝湯藥,見她來了,便也不喝了,隻叫宦官們退下,招呼阿弦上前。

阿弦依舊按照規矩拜見皇帝陛下,高宗看她禮數齊全,歎了聲道:“我聽太平說,昨兒跟你一起出去逛了?”

阿弦道:“是,昨天在平康坊裡吃了晚飯。”

高宗笑道:“太平很久不曾玩的這樣高興了,看的朕倒是有些羨慕了。”

“羨慕?”

高宗道:“是啊,因為那些陰差陽錯的事,弄的咱們骨肉分離的,好不容易團聚了,偏偏你又要嫁人了。”

阿弦語塞,隻好低頭不語。

高宗嗐歎道:“我真想不顧一切,就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明明是親生的女兒,卻還要遮遮掩掩,還要認彆人當父母,豈不可恨。”

阿弦越發不知如何答複。勉強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了。”

高宗冷哼了聲:“哪裡沒有法子,無非她是怕事情傳揚出去,對她不利罷了。”

阿弦覺著高宗口%e5%90%bb不對,但是“父親”怨念“母親”,她倒是不好說什麼,尷尬之餘,隻得強行轉開話題。

阿弦說道:“我昨日遇見了明大夫,他跟我說陛下的頭風又犯了,不知可好對了麼?”

高宗道:“這病許多年了,就連高明如明崇儼也無法根除,隻怕是再無法子了。”

阿弦驚心,忙勸慰:“您何必說這些頹喪的話。”

高宗搖頭:“這不過是難聽的實話而已。另外,我也覺著明崇儼大概並沒有想用心為我醫治。”

這句話入耳,叫人更加驚心動魄,阿弦問道:“您是什麼意思?”

高宗道:“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作糊塗呢,我聽人說,明崇儼跟皇後過從甚密,甚至太過密切了。”

阿弦無法回答,口乾舌燥,有些暈眩。

高宗笑道:“怎麼嚇到你了麼?”

阿弦把那拚命跳亂的心按捺住,低頭道:“流言蜚語之類的話,不足為憑,通常是荒謬不實的,您千萬彆放在心上。”

高宗道:“你不必擔憂,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阿弦略微定神,高宗卻又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先前求過皇後,你讓她恢複昔日廢後跟蕭淑妃的清白?”

今日的李治屢屢讓阿弦覺著意外,不過這種事他怎麼竟也知道了,總不能是武後親口告訴的。

阿弦道:“我的確是這樣說過。”

高宗又歎道:“傻孩子,你當然是一片仁善之心,但是皇後怎麼肯答應呢?”

手扶著額頭,高宗喃喃道:“說句最不好聽的話,皇後,是踩著當初那可憐的小嬰兒的屍骨走到如今的啊,王皇後,蕭淑妃,不過是她手底的殘渣罷了。就算當初的事真相大白,她也絕不會容許自己淪為臣民百姓口中的笑柄。”

阿弦道:“陛下……”

忽然高宗笑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可以應允你,朕會恢複王皇後跟蕭淑妃的名譽。”

阿弦大驚:“陛下,您當真麼?”

高宗道:“我何必騙你?你難道沒聽過皇帝是金口玉言的嗎?”

“可是,”阿弦隱約驚心,“可是……皇後可知道此事?她會答應麼?”

“她答不答應有什麼要緊,”高宗淡淡地回答,“事實上,她答不答應都是一樣。”

阿弦不懂。

高宗道:“當初她對人所做,如今總算也要落到她的身上了。她隻怕沒工夫再去擔心彆的了。”

“陛下,您到底在說什麼?”阿弦皺眉,疑惑地看著麵前的皇帝。

李治笑道:“是她害你在外頭流落,受儘折磨,如今她仍是為了她自己,仍要你受儘委屈,但是朕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朕已經受夠了。”

阿弦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無端的恐懼。

李治站起身,牽著她的手:“跟我來。”

阿弦身不由己地隨著高宗往前,越過垂著的帳幔,漸漸地嗅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氣,阿弦本能地想要止步,高宗卻不肯放手,終於,他領著阿弦越過最後一重帳子,道:“你看。”

阿弦抬眸看去。

***

“啊!”

慘厲的叫聲,阿弦醒來,頭不知撞到哪裡,發出“砰”地一聲,疼的眼前更加發黑。

“你怎麼了?”問話的是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等阿弦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她呆住了。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此時此刻的她,不是在大明宮,也不是在懷貞坊,而是……

在明崇儼的馬車裡。

——這是怎麼回事?

阿弦愣怔之時,明崇儼正疑惑地看著她,手無意中相碰,卻發現她的手指冰涼。

阿弦難以將雙眼中的恐懼藏得妥帖,驚魂未定地看著明崇儼:“我怎麼……會在這?”

明崇儼道:“方才我在宮門口接了你,怎麼,莫非忘了?”

隻是在明崇儼說了“龍生九子”那句後,阿弦便閉目不語,似乎假寐,明崇儼便未曾打擾。

他又道:“正好兒已經到了你家,我正要叫醒你呢。”

思緒就像是生鏽或者僵住了的齒輪,停在某一幕上呆滯不前。阿弦費了好大勁兒才總算轉圜了過來。

阿弦睜大雙眼往外看去,果然發現已經到了府門前,阿弦身不由己,恍恍惚惚地出外,跳下馬車。

正在彷徨四顧的時候,忽然明崇儼笑道:“喲,你的狗兒不放心,來接你了。”

這一句話,如此耳熟?!

阿弦悚然看時,果然見已經等候許久的玄影飛跑向自己,隻是這一次,阿弦卻沒了先前的喜悅,寒意自心底慢慢滋生。

明崇儼的馬車離去,阿弦同玄影進府。

她提心吊膽、驚魂未定地轉廊下入內。

才進門,就見虞娘子抱著那小黑貓,笑對她道:“我還以為今晚上不回來了呢,才要叫人出去打聽。”

阿弦幾乎失聲大叫。

她汗毛倒豎,此刻發生的一切,赫然,就跟方才在馬車裡她所經曆過的場景一模一樣。

而按照夢中的情形,此刻她該說——

阿弦咽了口唾沫,心懷鬼胎試探地問:“不回來叫我睡哪裡?”

果然虞娘子笑道:“哪裡不成?興許是隨著公主去了,又興許……就跑到崔家去了呢,橫豎以後也是要住在崔府……”

話未說完,阿弦就步步倒退。

虞娘子卻並沒有留心,因為那小黑貓已經“喵”了聲,虞娘子便愛溺地撫摸黑貓的鼻頭:“你也覺著我說的對是不是?”

一切都如夢中所見,那麼豈不是說明,明日她在宮中所見的那一幕,也將成真?

阿弦幾乎要昏死過去。

***

想到先前“夢中”所見,著實無法忍受這種有些詭異的情形,阿弦失去了主心骨,即刻就想去找一個人。

也許天底下隻有那個人可以為她解答疑案。

——崔曄。

虞娘子終於發現她舉止異樣,又見她匆匆要出去,便忙攔住:“都這麼晚了怎麼還要往外跑,又去哪裡?”

阿弦道:“我想去找阿叔。”

“這個時辰?”虞娘子又驚又笑:“你先前還討厭彆人盯著你瞧,你這會兒去找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