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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297 字 6個月前

崔曄走到身旁,沉靜地看了她片刻,抬手握住她的手,溫聲道:“過來,我給你引見兩個知交。”

幾乎就是在崔曄徑直走過來的時候,阿弦的臉就像是燒紅了的炭,呼呼冒熱氣。

身不由己地被崔曄牽著手領到了樹下,他對著王勃跟楊炯道:“這就是阿弦。”

楊炯是跟阿弦見過的,衝她一眨眼,調侃道:“原來真的是你,久違啦,十八弟。”

阿弦舉手一撓癢癢的臉:“楊先生向來安好?”

王勃則道:“這就是天官心心念念的人麼?果然是天然脫俗,可喜可敬。”讚了兩句,又看向崔曄笑道:“我當天官為什麼有閒心答應我輩的邀請,原來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弦覺著自己將暈過去了。

幸而旁邊那名少年道:“哈,如果不是天官親自介紹,我還當是個小兄弟呢,原來竟是大名鼎鼎的女官大人,失敬失敬。”

楊炯知道阿弦不認得此人,便說道:“這位是宋之問,字延清。”

***

阿弦被崔曄領走之後,武承嗣被扔在了原地,他憤憤地看著前方那一幕,想要強行參與,卻又有些缺乏底氣。

跟那些擅長琴棋書畫的家夥們在一起,如果也叫他也做兩首詩彈些曲子,豈不是反而要在阿弦麵前露出所謂“略懂”的馬腳?

武承嗣悻悻地轉身走開,隻覺得就算周圍鶯歌燕舞佳人如雲,他的心裡也是愁雲慘霧無法開懷,當即沒了遊樂的興趣,帶人返回都城。

怏怏地騎馬正走,突然被人攔住,武承嗣垂眸看去,卻見是路邊停著一頂轎子,轎子裡的人走出來,道:“在這裡遇到殿下,真是巧的很,不過殿下不是去踏青了麼,如何這樣快就回來了?”

這人身形傴僂,麵貌奇異,笑得也討嫌的很,竟正是武懿宗。

武承嗣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很不開心,隨意敷衍了兩句就要走,武懿宗卻似乎窺知他在外頭情場失意,不憚以瘦弱軀體螳臂當車般攔住馬兒:“所謂詳情不如偶遇,我在前頭的閣子裡訂了位子,今日有個新來的西域女樂,聽說生得碧綠的眼睛,金色的頭發,而且那腰還會……”他及時地打住,對武承嗣道:“殿下可有興趣一同前往鑒賞鑒賞?”

武承嗣原本是懶得去參加什麼酒宴,然而聽說有奇異的女樂需要鑒賞,這卻比鑒賞什麼詩詞、什麼琴音要通俗易懂的多了,當下轉怒為喜,欣然答應。

當即,兩人來到翠紅閣,小廝們畢恭畢敬請了進內,踏步其中,就仿佛到了極樂之地,處處歌舞升平,身著各種服色的姬人穿梭,好一派旖旎的溫柔鄉景致。

武承嗣還未落坐先心曠神怡,更覺著這裡實在比曲池江畔看彆人恩愛自個兒乾吃涼風要好的多了。

服侍的垂髫少女奉上酒食,兩人各吃幾杯後,武懿宗問起今日踏青景致。武承嗣忍不住牢騷:“起先倒是好的,隻是被不識相的人攪了局。”

武懿宗打聽明白,笑而不語。

酒力上湧,武承嗣咬牙又道:“明明是我請了來的,最後反被他拐帶走了,沒有天理。”卻渾然不去提阿弦已經許配崔曄、他正挖人牆角的事實。

武懿宗這才笑道:“周國公你實在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這位女官早就名花有主了,何必還苦苦往上湊?天涯何處不芳草,再者說,我實在覺著女官的姿色其實一般,而且行為舉止,也絲毫沒有名門淑媛的高貴氣質,著實配不上殿下。”

武承嗣道:“你懂什麼?我就是喜歡她那樣的。”

武懿宗被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句,心裡輕蔑地想:“你就算喜歡,也是看得見摸不著,有個屁用。”

麵上卻大拍馬屁:“當然,殿下的品味總是跟我們這些俗人大不相同……”他打量著場中的鶯鶯燕燕們,色迷迷笑道:“我就隻喜歡這些身上有些肉的。”

武承嗣不由噴笑。

酒過三巡,西域的女樂終於登場,金發碧眼,倒也罷了,隻是看個新奇,但腰肢果然扭動的異常**,就算是最善於肢體扭曲的蛇也自愧不如。

武懿宗看的目不轉睛,口水吞咽個不停。

武承嗣瞧在眼裡,又看著那女樂赤/%e8%a3%b8的長腿,心中暗自忖度:這美人兒的一雙腿,幾乎就有武懿宗整個人高了,而武懿宗如此垂涎這女樂,如果真的滾在一起,那場景實在是叫人無法想象。

忽然武懿宗道:“殿下,最近可聽沒聽說,梁侯似乎要回長安了?”

武承嗣回過神來:“隱約聽說了,怎麼,消息確鑿了麼?”

武懿宗道:“如今長安消息最靈通的當數殿下,我還想跟殿下打聽打聽呢。”

武承嗣道:“天後並沒有跟我提過。”

武懿宗點了點頭,想了想,道:“說來,這梁侯可也是栽在了女人手上。”

武承嗣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自然是阿弦了。

武承嗣便說道:“倒也未必,梁侯自己身上不乾淨,倒有一大半怪他自己,如果他是清白無辜的,彆人當然也奈何他不得。”

武三思是被貶出長安的,先是名頭不佳,且武三思性子陰狠,武懿宗雖然也並非善類,可想到要跟武三思沆瀣一氣的話,有些與虎謀皮的意思,心裡忌憚。

幸而武承嗣看著是個“容易”相處的。

武懿宗生得彆具一格,心思卻也精彩紛呈,他知道自己能上位的原因,跟武承嗣回長安步步高遷的原因如出一轍,隻可惜一來他的身體殘缺相貌醜陋到舉世震驚,有目共睹,二來在武氏族譜上他跟武後的親戚關係略有些遠。

所以雖然也沾光高升,卻遠遠不及武承嗣猶如青雲直上般迅速。

但武懿宗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情況下,武氏皇族的人一定要同心一致,顯然在武三思之後,武後最青眼的人就是武承嗣,如果抱緊武承嗣,跟他同氣連枝的話,武後一定會高興,而他的地位也一定會固若金湯。

隻是武承嗣偏好像不開竅,總要去親近他們的對頭。

武懿宗不得不說的明白些:“殿下,您覺不覺著,二聖對待女官的態度,有些太過……太過親信了?”

武承嗣眨了眨眼:“不錯,我也這麼覺著,不過女官為人能乾,你我隻怕也不及她,而且又是本朝第一名女官,所以二聖格外寵愛她,也是有的了。”

武懿宗心裡暗罵蠢材,他不得不戳一下武承嗣的痛腳:“但是這女官是要嫁到崔家的。”

武承嗣轉頭看他,武懿宗趁熱打鐵:“要知道那些門閥士族,最看不慣的就是我們這些人,一直暗中針對呢……您看,當初本來聽說是要把女官許配給您的,卻不知為何又給了崔曄,若是許給您,是代表對咱們武氏族人的嘉許跟信任,但是偏偏給了崔曄,這其中的意思您可細想。”

這卻也是武承嗣的一樁心病,他愣愣地看著武懿宗,渾然想不到對方居然能從這個清奇的角度分析的合情合理。

武懿宗吃了口酒,語重心長地說道:“已經有個梁侯是前車之鑒,我可萬萬不想殿下也出任何意外啊。”

***

讓人沒想到的是,等不到武承嗣出什麼意外,武懿宗倒是先出了意外。

而導致這意外發生的也不是彆人,正是阿弦。

聽說這消息之後,武承嗣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點驚悚,有點無奈,又有點啼笑皆非。

阿弦在皇後麵前,告了武懿宗。

那也是阿弦第一次動用進宮腰牌。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武後在聽說阿弦求見的時候,便笑對身旁的牛公公道:“這孩子一定又是來給我找事兒的。”

牛公公忙道:“娘娘為何這麼說?”

武後道:“她的性情我最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緊事情必須麵見,你當她會主動前來麼?”

牛公公還半信半疑呢,但很快就變成了深信不疑。

可對武後而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聽了阿弦的第一句話後,還是忍不住心頭一沉。

武後眉頭微蹙:“你說你要告河內侯,為什麼?”

阿弦道:“他虐殺了一名府內的婢女。按照《唐律》,無罪而殺本府奴婢,服刑一年,如果是故意殺害,罪加一等。”

武後沉%e5%90%9f:“你有何證據說他殺人?”┅思┅兔┅在┅線┅閱┅讀┅

阿弦臉上露出又是難過又是憤怒的表情:“我沒有證據,但我就是知道。”

牛公公忙看一眼武後,假意責備道:“哎呀女官,你這不是鬨著玩兒的麼?無憑無據,怎麼告河內侯殺人呢?”

武後則寬容地一笑:“讓她說下去。”

阿弦握拳道:“我沒有證據,因為河內侯府內的人都懼怕他,就算是知情的人也絕不會站出來說明真相。而且最能作為證據的……”

閉了閉雙眼,輕輕地籲了口氣:“被害者的屍身,早就給他命人扔在亂葬崗,讓……”

阿弦噤聲,耳畔響起野狗搶食狂吠的可怕聲響。

牛公公瞪大雙眼,卻迎來武後示意地一瞥。

宦官忙後退,殿內其他宮女內侍也隨著退下。

武後看一眼桌上的卷宗,又掃向麵前的阿弦,終於道:“不必著急,假如你所說的是真的,我是不會輕饒過他的。”

兩個人四目相對,阿弦終於道:“我、我明白……原本不該向您來說此事,本該先報大理寺,但我知道就算大理寺也不能查出什麼來。”

把心一橫,繼續道:“可是、如果連我也不能說出這件事,那個女孩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連個為她喊冤的人都沒有。”

“所以你想為她出聲,這很好,”武後道:“我並沒有責怪你,事實上,你有權利這樣做,我也很高興你能這樣做。”

武後能說出這番話,對阿弦來說同樣意外。武後道:“既然如此,這件事交給誰來查證呢?”

她思忖片刻道:“不如就交給……侍禦史狄仁傑如何?”

阿弦愣了愣,忙道:“這很好!多謝娘娘。”

武後微笑:“我並不需要你道謝。”

阿弦倉促看一眼武後示好的笑,又不敢一直盯著看,她轉開目光望著桌子上堆積的奏折卷宗等,知道武後政事繁忙,不便久擾。

而且說完了此事後,她再也沒有彆的話題可說。

正想告退,武後道:“你最近見過雍王沒有?”

“並沒有。”阿弦回答。

武後道:“他好像有些舉止反常,我知道太平把你的事告訴了他,想必這就是讓他一反常態的原因。阿弦……”

武後思忖著,說道:“如果得閒去見一見雍王吧,畢竟心病還須心藥醫。”

阿弦略一猶豫,才說了聲“好”。

武後目露欣慰之色。阿弦忽地又問:“陰陽師那件事,雍王惹了娘娘不快嗎?”

武後挑了挑眉,繼而帶笑淡淡說道:“兒女們有時候不懂做父母的心意,父母自然有些不高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