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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64 字 6個月前

變成一個冷血無情之人,想要問心無愧些而已,如今……既然她是好的,他們是好的,這興許也是天意。”

半晌,盧邕才哼道:“好一個天意,那,讓皇後知道,可也是天意麼?你可明白,皇後若要拿此事來處置盧家,那我便是盧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此事的確是我百密一疏,”崔曄道:“我會儘量彌補。”

“怎麼彌補?皇後因此脅迫我認本朝女官……”

“嶽父若是不情願,此事可以作罷。您大可放心。”

盧邕聽他語氣沉穩,亦知道他的性情,若沒有把握的事,絕不會如此應承。

“開弓哪裡有回頭箭,何況……”

盧邕道:“昨日你嶽母回去,曾也轉述過女官的話,那個孩子……雖然行事驚世駭俗,不過倒是個有擔當的,我也聽說她向來所作所為,雖是女子,不讓須眉,也難怪你對她情有獨鐘。本來,我認她做義女也並不算是辱沒了盧家,可此事是皇後開口……又拿出這合%e5%90%9f的詩來,你可知當時我所受之屈辱?”

崔曄道:“這件事是玄暐的不對,請嶽父大人恕罪。”他拱手,深深地作揖下去。

盧邕垂眸望著,眼中略見霽色。

不多時他走到跟前,將崔曄手肘一扶:“不必如此。”

崔曄重又站起身來,盧邕望著他,一笑道:“我一再責難,你卻毫無慍色。當初你母親提議兩家合親之事,可知我心中甚是喜歡?自詡得了乘龍快婿,世間無二的……方才,你被詰難責問卻仍從容應對,寧肯破格逾矩也要無愧於心,雖然你的所做我至今仍不能苟同,但我卻從未後悔你做盧家的女婿。”

這話有些感慨之意。崔曄道:“小婿慚愧。”

盧邕道:“雖然我隻說你的不對,雖然你也絕口不說煙年的不是,但我心中豈會不知?這件事上你錯兩分,煙年錯的卻是八分!方才你麵對我的咄咄逼人,卻未曾用她的品行來反駁,足見你的操守同心%e8%83%b8,唉……”

盧邕長長地歎了聲:“說來說去,許是因我教女無方。”

“嶽父!”崔曄忙又拱手垂頭:“請勿如此說,夫妻相處,我自也不是無咎。但說到底,是我跟煙年無緣。”

盧邕苦笑。

崔曄道:“請嶽父保重,不要為此事過於憂慮傷懷才好,不然我將不知如何自處了。”

“我知道,你放心就是。”盧邕點頭,也又看了桌上那張紙一眼:“另外,義女我是照收的,我雖然責問你,但我又何嘗不覺著盧家虧欠你?所以,若是能收女官為義女……對我來說也是行了一個心願。”

盧邕明白。

——盧煙年心有所屬,若是崔曄執意休妻,道理自也是崔家這邊兒的。

就算崔曄後來不理煙年,任由她病死……不管如何,崔家都未曾半分對不起盧家,若追究起來,還是盧家的不是。

盧邕的興師問罪,隻是怪崔曄竟擅作主張把煙年偷梁換柱了,可煙年同盧照鄰之間如何……盧邕細細一想,自也窺見許多昔日的蛛絲馬跡,以及那句“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其中的訣竅機關。

要知道盧照鄰亦是盧家之人啊,這件事倘或放在任何其他男人身上,隻怕都無法容忍。

崔曄卻隻悄悄地把這丟儘臉麵之事化作烏有。

想來想去,崔曄其實都已仁至義儘。

盧邕說罷,總算是把心裡那結給去掉了:“好了,我該走了,你留步不必送。”抬手在崔曄肩頭拍了拍,往外而去。

崔曄道:“嶽父……”將桌上那字紙拿了起來。

盧邕回頭,目光閃爍間道:“你留著吧,或許……”一搖頭,邁步出門而去。

盧邕去後,崔曄又將那首詩打開,以他的文墨功力,又加上畢竟熟悉煙年跟盧照鄰,當然看出這首詩其實不是一個人的筆墨。

上兩句“顧步三春晚,田園四望通。遊絲橫惹樹,戲蝶亂依叢”其實並非盧照鄰的手筆,因他畢竟是病體,字跡比平日略顯得虛浮,但這兩句雖竭力模仿他的筆跡,字裡行間卻流露出娟秀閨閣的手法,這字跡,崔曄並不陌生。

而後麵兩句“竹懶偏宜水,花狂不待風。唯餘詩酒意,當了一生中”卻的確是盧照鄰所寫,撇捺之間,透著竹枝般的風骨。

最後一句題記也是盧照鄰所寫,而其中的“同美遊園儘興”的“美”,所指是誰,不言自明。

這一首春晚山莊,明明就是兩個人合%e5%90%9f的手法,雖然隻是一首詩而已,但是此中的綿綿情意,實在是無法掩藏,其□□暖融也自撲麵而來。

崔曄默然看了片刻,邁步走到火盆前,將那紙張一抖,覆蓋在炭盆之上。

通紅的炭火飛快地將白紙黑字吞沒,燃燒出明亮的火光,也映照出他琉璃無塵似的雙眸。

***

此後數日,先是盧家辦了隆重的筵席,朝中過半的朝臣都受到了邀請。

原先在未曾大張旗鼓之前,長安城裡已經有些傳言,隻是大家都不敢相信,後來消息屬實之後,卻又不知從哪裡傳了些流言出來,說這女官其實並不是什麼乾女兒,而是盧家親生的,隻是自小兒失散在外頭,如今是終於認祖歸宗了。

但在這種傳說之外,卻另有一種無法大肆張揚的流言……也潛伏在市井之中,蠢蠢欲動,駭人聽聞。

阿弦先前已經搬回了懷貞坊,原來就算她這段日子不在,那些被她遣散了的丫頭仆人們卻都在府中等候。

起初阿弦不明原因,後來才知是皇後的意思,叫丘神勣把這些人都“拘”了回來。

如此一來,懷貞坊的宅子幾乎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隻除了虞娘子仍是並無消息。

阿弦依舊在戶部當差,行為舉止卻跟先前沒什麼兩樣,有人暗中指指點點,說她“攀上高枝”,也有人讚她“寵辱不驚”。

因為最近,隔三岔五地,阿弦總會進宮一趟,這種頻率已經是勝過親王跟近臣了,一時又惹來許多浮想聯翩飛短流長。

這日,阿弦奉旨進宮,正明崇儼也入宮去,兩人便一塊兒而行。

明崇儼道:“這幾日可都安好?”

阿弦答了很好,明崇儼又笑道:“前日崔府派人問我算計良辰吉日,你可有什麼打算?”

“良辰吉日?”阿弦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打算?”

明崇儼道:“癡兒,不就是你跟天官的成親之日麼?我已經算到了幾個好日子,還沒答複他們呢。先跟你透個消息,你是想早一些呢還是晚一些,我可以便宜行事。”

阿弦臉上微紅,雙?唇緊閉不肯回答。

明崇儼打量著她的臉色,笑道:“你雖還正當妙齡,天官卻已老大了,我想這事兒一定趕早不趕晚,你說是不是?”

阿弦這才嚷道:“什麼話,阿叔哪裡老大了?”

明崇儼笑道:“他大你一輪有餘,你難道不嫌他老麼?”

“我不嫌,你才老呢。”阿弦衝他聳了聳鼻頭,扮個鬼臉。

明崇儼大笑:“好好好,還沒嫁過去,就已經幫夫了,我知道了,你這丫頭比天官還迫不及待呢。”

阿弦終於覺出一點不好意思:“明大夫,你再口沒遮攔我可就不理你了。”

明崇儼道:“我是好意,你不謝我也就罷了,怎麼還怪我呢?”

兩人談笑風生地往內而行,冷不防前頭的白玉欄杆前站著一個人,眼見這般和洽情形,有些眼熱。

☆、第301章 吉星高照

明崇儼跟阿弦兩人上了台階後便各自分開了。

因為明崇儼要去含元殿見武後, 阿弦則去寢殿探望高宗。

臨彆之前,明崇儼低低對阿弦道:“周國公在盯著你呢,天官的情敵可不容小覷呀, 果然還是得及早成親, 那些狂蜂浪蝶才能知難而退,你說是不是?”-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阿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明崇儼便笑著去了。

阿弦才轉過身, 武承嗣便走了過來:“明大夫跟你說什麼, 說的這樣高興?”

阿弦道:“沒什麼,一些閒話罷了。監正大人怎麼在此?”

“先前來拜見姑母,”武承嗣歎息道:“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不要如此多禮, 叫我承嗣就好,阿嗣也是極好的。”

“我可不敢失禮。”阿弦道:“您是要出宮去了?”

“你要去哪裡,我陪著如何?”武承嗣不答,隻是有些期待地看著阿弦。

阿弦道:“不必了, 我要去陛下寢宮。”

武承嗣有些疑惑:“去哪裡做什麼?我隱約聽說你好似常去見陛下。”

阿弦便扯謊道:“是明大夫算到我在旁邊,加上禦醫們的治療,陛下的病就會好的更快些。”

“啊……是把你當吉星來看待了。”武承嗣笑了起來,“怎麼他也不給我算算,我近來也常常覺著頭暈眼花,一定也缺個吉星高照。”

阿弦見他雙目爍爍隻盯著自己,敷衍說:“禦醫們大概在等了, 監正大人,稍後再見。”

武承嗣道:“那也罷了……”話未說完,阿弦已迫不及待擦身而過,武承嗣忙道:“以後你叫我阿嗣就是了,記得啊。”

阿弦又假裝沒聽見,埋頭疾步往前。

背後,武承嗣凝視她靈秀的身影,良久,才惆悵地長長歎了聲:“為什麼這樣的美人兒不是我的呢?”

***

阿弦來到高宗寢殿,還未入內,就聽到裡頭高宗在催促問道:“怎麼阿弦還沒來?去瞧瞧走到哪裡了,是不是路上有什麼事?”

阿弦在外猛然聽見這句,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門口的宮人早急急忙忙稟告了,高宗聽說到了,來不及叫宣,便扶著小太監走了出來。

阿弦忙先行禮,手上微微一熱,卻是被高宗握著手,笑道:“怎麼遲了這許多?可是戶部的差事忙麼?”

阿弦道:“並不忙。”

雖然連日來也見過高宗許多回,但對他這種“親昵”仍是有些難以禁受,雖然明知他是自己的父親,可是從小到大從不在身旁,乍然如此親近,讓阿弦很不適應。

高宗道:“朕已經吩咐過許圉師,不許讓他累著你,你自己卻也要多加留意,彆太操勞了。畢竟你跟他們不同。”

阿弦聽了這句,越發覺著刺耳,忍不住正色道:“陛下,我是女官,跟朝中官員是一樣的,並無什麼不同。”

高宗一怔,繼而道:“是是,朕知道。朕不過是擔心你太奮不顧身了,你瞧你……”他打量著阿弦的身段跟臉色,滿含擔憂地說道:“最近好似更加清瘦了。”

阿弦啼笑皆非。

自從她回來長安後,雖然說宅子裡少了個虞娘子,然而卻多了兩個能乾的管家娘子,卻是崔府盧氏夫人派了來的,負責阿弦的飲食起居,一日三餐,永不落空。

虞娘子在的時候,阿弦還時常有個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