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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407 字 6個月前

不如讓我幫你如何?我看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大概也不知要往哪裡去。”

阿弦道:“您難道不怕被傳染麼?”

男子仰頭笑笑,道:“若是天意如此,我也認命而已。”

說罷,便叫人頭前帶路,一乾人等撥轉馬頭,沿著官道往外馳去。

距離潤州城六裡開外,有一個廢棄的小廟,男子的隨從下馬入內,稍微整理了一番,車內男孩兒的母親便抱了他下車。

阿弦從旁護佑,對麵,中年男子身旁有人道:“殿……咳,您還是回避回避吧?”

男子道:“不必,我要看一看這時疫到底是如何厲害。”

男孩的母親抱著他坐在地上,阿弦便問那女子道:“你可還好麼?有沒有也覺著不適?”

婦人道:“我並沒什麼不妥,小郎君,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此時此刻阿弦儼然已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兩人對答中,那孩子卻哆嗦著叫道:“好冷,好冷!好疼!”

婦人忙把他抱住,手在額頭上探了探,又嚇得彈開,原來那額頭已熱的燙手,身子高熱如此,尚且喊冷,是何等詭異。

阿弦不禁黯然:“可惜阿叔不能來。”

中南男子正坐在她的對麵,中間是他的手下們升起的一堆火,火光照在他的臉上,竟有些凜然不可犯的貴氣。

忽然男子道:“是崔曄跟你一塊兒嗎?他現在何在?”

阿弦見他果然清楚,便道:“是,先前我出城,阿叔留下了。”

男子卻忽地笑道:“這可怪了,他居然放心你一個人出城?”

“事有輕重緩急,”阿弦想到臨出城前驚鴻一瞥,低語:“阿叔明白的。”

男子道:“很好,我總算沒有看錯人。”說話間便對身旁隨從使了個眼色。

其中一名隨從走到跟前,將一個羊皮酒囊遞給了阿弦道:“這次我們……我們主人前往潤州,就是因為知道了有一名染病之人重又康複,所以想跟縣令說明該如何正確處置,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免得百姓等死傷過分。”

阿弦打開羊皮囊,一股酒氣撲麵而來,本唐的釀酒尚非十分精進,多半的酒水都是有些甜意在內,但是此刻皮囊中的酒氣熏人,阿弦隻嗅了嗅,就覺得醺然欲醉,可見是上乘難得的好酒,若放在長安,被那些權貴們追捧起來,一壺酒至少也得百兩銀子。

阿弦舉起酒囊,拱手道:“多謝越王殿下!”

隨從的臉上流露詫異之色,那中年男子也笑道:“咦,你怎麼知道我是誰了?”

阿弦道:“潤州是殿下的轄地,除了縣令,最關心時症的自該是越王殿下了。且我看殿下的相貌氣質,跟……陛下也有幾分相似,出手又如此闊綽,所以大膽猜測。”

越王李貞笑道:“不錯,你倒果然非浪得虛名,實在很有趣。”

那隨從見他不以為忤,這才又交代道:“把酒給那女子,讓她搓遍孩子全身,要用力。”

阿弦忙轉交,那婦人聽著兩人對話,知道是越王殿下在座,驚慌忐忑,又聽要救孩子,當即轉憂為喜,未曾動手先感激淚落。

按照吩咐,婦人極快地位孩子搓遍全身,越王的一名隨從上前,又拔出一根銀針,飛快地在孩童的頭顱,%e8%83%b8口,四肢各處要緊%e7%a9%b4道紮過。

***

在等待孩童生死的時候,越王李貞道:“之前隱約聽說女官突然辭官,不知所為何事?”

阿弦道:“並沒有什麼原因。”

李貞打量著她:“女子為官,這還是開天辟地第一次,何況皇後也甚是寵愛你,你突然辭官,若非是皇後的意思,隻怕如此行徑會很惹皇後不喜。”

阿弦聽見“寵愛”兩字,無言以對。李貞道:“不過,既然崔曄親自來尋你,隻怕已經大事化小了。既然在此遇到你,還有一件事倒是要當麵求證一句。”

阿弦道:“殿下請講。”

李貞道:“我聽說,陛下下旨,要賜婚給你和崔曄,不知真假?”

阿弦無法回答。

李貞見她不答,笑嗬嗬道:“說實話,我卻是盼著是假呢。”

阿弦這才驚訝問道:“為什麼?”

李貞道:“畢竟,我知道沛王對你是一往情深的,難道你不知道沛王對你的心意?”

阿弦嚇了一跳,李貞歎道:“不過這也沒什麼可比的,崔曄自然也是個極好的人選。然而我畢竟算是沛王的長輩,所以忍不住多憐愛他一些罷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榻上的孩子開始掙紮呻/%e5%90%9f起來,然後很快的,%e7%a9%b4道跟五官中慢慢地竟滲出了鮮血!那婦人見狀,嚇得尖叫連連,最後委頓在地,昏死過去。

越王的神情卻仍淡定,他歎了聲道:“看樣子還是不成呀。”

***

“那後來,怎麼又好了?”

問這話的,正是崔曄。此刻兩人在離開潤州,往洛州方向而行的路上。

依舊是兩人同車。

阿弦靠在他的%e8%83%b8口,道:“當時我們都以為那孩子要死定了,誰知,他的身上出了那些血後,又過了一刻鐘,忽地慢慢蘇醒過來。”

當時那小孩子手掙了掙,蘇醒過來,轉頭看見旁邊的婦人,便微弱地叫道:“娘親。”

這一聲,卻似喚回了眾人的希望。

那婦人自昏迷中悠悠醒來,試了試孩子的額頭,已經不似先前般高熱。

婦人隻覺喜從天降,順勢跪地,磕頭謝過越王李貞跟阿弦。

崔曄道:“我想,大概是用酒逼出了身體裡的寒氣,又用金針刺%e7%a9%b4,讓那些毒血從%e7%a9%b4道中引出來,不至於在體內無處宣泄。”

阿弦笑道:“果然不愧是阿叔,跟越王殿下說的差不多呢。不過殿下說這個法子仍舊有些不大方便,所以他正在想更合適的法子呢。”

崔曄道:“越王殿下跟紀王殿下兩位,都很不錯,所以世人才有‘紀越’之稱。”

阿弦聽見“紀王”,頓時咳嗽了聲。

崔曄道:“怎麼了?”

阿弦方道:“我隻是忽然想到,這位紀王殿下,曾經……”

紀王李慎是個才子,當初就非常傾慕盧煙年的才情人品,後來崔曄因羈縻州之事,傳出死訊,紀王曾一度想要把盧煙年娶回當繼室。

誰知又是一個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阿弦雖未說完,崔曄隱隱知道:“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阿弦道:“我隻是忽然想起,我很久沒有見過盧先生以及……以及了……”

崔曄啼笑皆非:“什麼‘以及以及’,是煙年麼?”

阿弦撓撓頭道:“是啊。也不知他們還好不好。”

“好的很,”崔曄哼了聲道,“至少比你跟我好。”

阿弦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怎麼,我跟阿叔不好麼?”

崔曄道:“當然好的無法言語,經常出人意料的氣我。”

阿弦忍不住摸了摸唇上,從人身安全出發,還是不再跟他犟嘴,隻先服個軟就是了。

崔曄看著她心不在焉的動作,攬著肩頭,將人摟在懷中。

阿弦把臉在他%e8%83%b8`前蹭了蹭,心裡雖喜歡,卻又有一絲忐忑:“阿叔,你後不後悔?”

“後悔什麼?”

阿弦道:“後悔……把盧姐姐那樣一個難得的天仙般的人物給了……先生。”

崔曄笑了笑,道:“要留著她自然容易,但是枉自送了她的性命,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若是沒經曆過那場生死,隻怕我也不會在意她的生死如何,然而……”

阿弦不太滿意:“你還沒說後不後悔,你一定後悔了是不是?”

崔曄道:“正好相反,那是我所做的嘴正確的一件事。正因為如此,上天才把你賜給了我,不是麼?我錯過了煙年,隻是為了會遇到更好的……阿弦。”

阿弦聽到這裡,才偷偷地抿嘴一笑。

崔曄望著她爛漫的笑容,——原本煙年對他而言,自也是天仙般的人物,結發夫妻,相敬相愛,然而直到現在,他居然有些不記得煙年是什麼相貌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然,美一定是極美的,但隻知道是很美的天仙似的,卻連她的樣子都記不起來。

隻有這張可恨又可愛的臉,一顰一笑都牽著他的心魂。

正阿弦道:“其實之前,我見先生那樣,心裡也極難過,但是卻想不到更好的幫他的法子,還是阿叔最好了。”

崔曄道:“現在知道我的好了麼?”

阿弦道:“我早就知道啦。”

崔曄笑看著她:“難得你這樣乖,本來看你如此,想帶你去瞧瞧你的盧先生……不過聽說他們在年前已經隨著孫老神仙換了隱居的地方,因此隻怕不能讓你得償所願了。”

阿弦道:“隻要知道先生跟姐姐是好端端地,見不見又有什麼要緊?”

崔曄百感交集,重將她抱入懷中:“阿弦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不聽我的話。擅自主張。”

“哪裡?”阿弦不依。

崔曄道:“比如棄官離去,比如先前潤州救人。我其實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他輕輕地歎了聲,“罷了,幸好我還可以幫阿弦擋災。”

阿弦抱住他的脖頸,主動在唇上親了口:“會跟阿叔好好的,就像是……盧先生跟姐姐一樣,不,比他們還好要!”

崔曄見她在麵前吐氣如蘭的模樣,瞬間想到那夜的迷亂,然而車近洛州,委實無法再胡鬨,隻能再勉為其難地苦苦壓製,連綺念多想都不得。

***

馬車在洛州停了兩刻鐘,稍事休息,便又啟程往京城趕去。

早在將到潤州之時,崔曄已經派人送信回長安,大明宮裡隻怕早就得知他將人找到之事。

馬車穿過洛州,雍州,眼見將到長安城下。

阿弦有種“近鄉情怯”之感,從車窗口偷偷往外張望那巍峨壯麗的城池。

遙遙地,卻見前方不遠處立著一輛馬車跟七八個人。

最前方站著的,是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男子身著緞服,下頜三綹長髯,透著雅貴之氣,隻是眉宇間寫著慢慢地焦灼憂慮。

而婦人相貌秀美,氣度高雅,也同樣滿麵焦急,又似有些無奈,兩人時而對視一眼,時而昂首往官道上張望。

當看見阿弦跟崔曄所乘馬車之時,兩人不約而同地一震。

阿弦當然不認得這兩人是誰,起初還以為是路人。

但是對崔曄而言,在此遇見這兩個人,卻是意外之極。

阿弦回頭看時,正崔曄吩咐停車。

他急急下車。

崔曄快步迎上幾步,向那兩人行禮道:“嶽丈,嶽母。”

阿弦心頭大震!這才明白這二人是誰,豈不正是盧煙年的父母?隻不過他們現在出現在這裡,卻是如何?

難道……

這會兒阿弦心頭揪緊,瞬間竟想到借死而遁的盧煙年——總不會,是這裡出了什麼差錯?

阿弦心中忖度的功夫,那邊崔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