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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60 字 6個月前

子掰開給玄影吃,自己也咬了口,就著滾熱的辣湯吃了起來。

虞娘子見她如此坦然自在,這也才慢慢放鬆下來。

兩人吃飯的當兒,天色已暗,阿弦取了火石把油燈點了。

吃了飯後,又叫小二送了熱水過來,洗了手腳,阿弦因見虞娘子總屢屢地去看那桌邊兒,她便噗嗤笑道:“姐姐彆怕,那位大叔已經走了。”

“走了?”虞娘子幾乎跳起來,“當真?”

阿弦道:“他吃了酒,心滿意足,先前已經去了,你沒見玄影都不再看他了麼?”

虞娘子看看玄影,果然見它安穩地趴在地上,懶懶欲睡,她按著%e8%83%b8口道:“阿彌陀佛,可算走了,我的心一直提著呢!”

“還是早些安歇吧,明日還要趕路呢。”阿弦坐在榻邊,拍了拍床板,“姐姐還是睡裡麵。”

虞娘子望著她,先前的驚悸不翼而飛,莞爾一笑。

兩人離開長安後喬裝改扮,隻做是在雍州的小商販,因家中有變才急急奔回,為了行路方便,兩人便隻以夫妻相稱。

起初虞娘子提出想要改扮男裝,但是她從來都是個養在府內後宅的女子,若貿然扮作男裝,非但不像,且舉手投足必定破綻多多,如果是有心人,一看就會看出端倪,反而弄巧成拙,因此阿弦並未答應。

起初兩人並不同榻,可是雖然在客棧裡能多討幾床被褥,但到底是嚴寒時節,且並不是每個客棧都豪氣地在房間裡備了炭火,且虞娘子堅決要睡地上,阿弦哪裡肯答應?到最後兩人隻得各讓一步,索性同榻而眠。

***

吹了燈,房間裡一片漆黑,但是走廊的窗欞上卻仍透出淡淡燈火之光。

玄影趴在床前,似已經睡著。

黑暗中,隱約聽到樓下有人咳嗽,隔壁間似也有客人,發出種種響動。

忽然,虞娘子喃喃道:“阿弦……”

阿弦也正在想事情:“嗯?何事?”

虞娘子想到方才那個孤零零放在桌邊的酒杯:“我……看不到那些,卻還是怕的如此,你整天看到……還各種各樣的,一定辛苦百倍對麼?”

阿弦笑了聲,沒想到她在意這個:“起初小的時候被欺負的狠些,後來……就沒什麼啦。”

虞娘子聽她語氣雲淡風輕,卻知道她從小到大必然不知經過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險阻:“阿弦……”

阿弦很不願她擔心,便笑道:“而且現在跟之前不同了,先前隻是怕跟躲,現在知道跟他們說話,你瞧,今日多虧了這位嗜酒的大叔,才找到客棧的。”

說到這裡,心頭一動,忽然間想到了另一件事:當初她奉旨去江南,宛州客棧裡一場大火,幸而是那隻鬼引路才逃出生天,今日又得了這嗜酒大叔的幫忙……

也許……阿弦暗自忖度。

長夜漫漫,隱隱聽見走廊上腳步聲來來回回,又有夜晚趕來的投宿客人,一撥兒一撥兒,咳嗽聲,低語聲,悄悄切切。

阿弦雖也不太習慣跟人同榻,但是並無彆的良策,何況兩人都是女子,不必忌諱,雖虞娘子自以為仆,在阿弦看來卻如同手足。

畢竟白日趕路極累,最初還在胡思亂想各種心事,漸漸地,卻相繼沉睡,入了夢境。

窸窸窣窣,仿佛有老鼠從角落裡鬼鬼祟祟地爬過。

玄影聽見動靜,耳朵歪了歪,卻不屑理會這些鼠輩。

老鼠大了膽子,沿著牆根兒一溜煙過,朝著有亮光的門縫竄了過去。

它站在門縫之下,兩隻黑豆般的眼睛骨碌碌亂轉,大著膽子往外張望,鼻翼不住地掀動,仿佛嗅到了什麼美味。

正在遲疑著要不要出去,忽然間一聲刺耳的叫聲傳來,“喵哇……”有些嘶啞而淒厲地聲音,近在咫尺。

老鼠受驚,正要跳起來逃竄,卻已來不及了!

門外猛然探出一隻利爪!如鉤的爪子深深地刺入老鼠身體,將它生生拽了出去。

“哢嚓”聲響,血淋林地利齒開合間,那鼠輩的頭不翼而飛,頃刻間隻剩下了血淋林地脖頸。

***

“啊!”阿弦大叫了聲,身子猛然抽搐,雙腿本能亂蹬!

旁邊虞娘子驚動,忙起身扶住她:“阿弦!”

阿弦緊閉雙眼,臉色慘白,卻竟無法醒來。

在一片血色之中,有一道身影卓然而立,她揮袖喝道:“把這兩個賤人的手足皆都砍去!把她們放進酒甕裡,讓她們醉死在裡頭!”

那兩個血肉模糊的身影,扭曲掙紮著,其中一個大叫:“阿武妖猾……後世我必化為貓,阿武為鼠,我必要咬斷你的喉嚨!”

隨著她慘烈大叫,那滿是鮮血的嘴竟越張越大,並在刹那間生出了鋸齒版的利齒,血淋淋地猶如沾血的刀鋒:“喵哇……阿武,受死吧!”

之前那道影子跌倒在地,眼見將被那可怖的巨口咬碎吞噬!

“不要!不要!”阿弦大叫,雙臂無意識地用力掙紮,拚命叫道:“母親!”

☆、第280章 人頭而已

眼見武後的身影將要被那貓妖的巨口吞噬,阿弦驚心動魄, 在夢中已痛哭失聲。

她想去救援, 卻偏無法靠近, 隻能拚命叫著“母親”, 泣不成聲。

——從阿弦懂事開始,從未感受過武後的一次溫柔慈愛, 然而在這種生死關頭,就算是夢境裡, 也忍不住讓阿弦傷心至大哭不已。

“阿弦, 阿弦醒醒!”虞娘子抱著她, 卻竟無法喚醒。

榻邊玄影汪汪汪地叫個不停,連外頭的人都聽見了,那店小二飛跑上來:“客官,發生何事?客官?”舉手砰砰砰地拍門。

這樣一番哄鬨,被夢魘纏住的阿弦雙拳攥緊,奮力一掙,終於醒了過來。

此刻已經滿臉淚漬,滿頭冷汗。

借著窗紙上的光, 阿弦望見虞娘子擔憂的臉,同時聽見外頭小二的呼喚。

阿弦道:“沒什麼, 做了噩夢了。”

夥計離開後, 阿弦才緩緩地定神, ——不錯, 一切都是夢而已, 都是不會再發生的噩夢。

畢竟,蕭淑妃早在之前就魂飛魄散了。

那還是她親眼所見的。

蕭淑妃自然不可能再實踐她的詛咒,何況武後是那樣強悍的人,隻怕就算是貓妖真的出現在她麵前,她也不會如阿弦夢見般驚慌失措。

虞娘子取了巾帕,給阿弦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跟臉上的淚痕:“到底做了什麼夢?居然會嚇得這樣?”

暗影裡,女子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頓時讓阿弦的雙眼又溼潤了。

“我、我……沒什麼。”阿弦咬著唇,低下頭去。正玄影湊過來,阿弦便仍將它抱了上來,摟在懷中。

虞娘子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張開雙臂,將她也輕輕地抱住。

片刻,虞娘子輕聲問道:“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執意辭官?”

阿弦不答。

虞娘子又道:“自打我跟著你,你極少有什麼事瞞我,既然連我都不能說,那一定是有大乾係的。但不管阿弦到哪裡,我都是要相隨的。會一直都陪著你。”

阿弦感動:“姐姐。”

“但是,”虞娘子道:“鬼都不怕的人,怎麼竟然會怕噩夢呢?”

阿弦無聲而笑:是啊,偏偏這夢戳中人心裡最軟的地方。

“好了,不過是噩夢而已,阿弦彆怕,安安穩穩地睡吧,你瞧,我跟玄影都在呢。”

虞娘子輕聲安撫,柔軟帶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緩緩撫過。

過了片刻,低低地女聲哼唱起來,像是一首古老的童謠,充滿了馨甜撫慰之意。

阿弦靠在她溫暖的懷中,女子的懷抱並不寬廣,但此刻卻讓阿弦感到一種她渴望而從未奢求過的女性的慈愛溫柔。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弦曾說不要再當武後的棋子,同時她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或者“刀”。

長安城的暗潮洶湧跟刀光劍影,她越是知道的多,越是無法忍受,前所未有地想念在桐縣的日子。

那夜送彆了崔曄,阿弦於榻上盤膝,調息吐納,默誦《存神煉氣銘》,這麼多日子,她終於能將這一篇對她而言已經算是佶屈聱牙的文字流利地從頭背誦到末尾。

但就算如此,每一次夜間打坐,都會事先將崔曄的那篇手書拿出來,畢恭畢敬放在麵前,就像是拜神的佛像般必不可缺。

而那仍舊空缺的“神安氣海”四個字,則像是一個打眼的提醒,讓她永遠都無法忘記他們曾一起經曆過什麼。

然而就在阿弦盤膝打坐,神遊物外之際,似夢非夢。

仿佛是在大明宮內,她穿著女官的官袍,對麵站著的人是武後。

武後道:“既然你要嫁人,那就成全你,旨意明日便會下達,從此之後你就是承嗣的人了。”

“對了,”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阿弦,“還有一件事你必定會高興,承嗣會襲周國公的爵,我記得當初敏之好像對你格外不錯,這對你而言,是不是有種陰差陽錯暗中契合之感呢?”

阿弦忙道:“娘娘,我不會嫁給尚書奉禦,阿叔答應過我的。”

武後不以為然地笑:“你說崔曄?莫非……他敢為了你抗旨?你可知道抗旨不尊是什麼罪名麼?”

就在阿弦目瞪口呆之時,身後有人不悅道:“你一定要這樣做麼?”

阿弦猛然回頭,卻見來者竟是高宗李治。

還未來得及反應,李治已經走到武後跟前兒。

兩人麵對麵,對峙而立,隱隱竟是劍拔弩張之意。

武後道:“陛下是何意思?”

高宗道:“阿弦喜歡的是崔曄,你為何非要把她許配給武承嗣?”

阿弦顧不上羞赧,連連點頭:“是啊,我喜歡阿叔。”

“不知廉恥!”武後喝了聲,又對高宗道:“承嗣有什麼不好?同她年貌相當,讓她嫁過去已經是高攀了,若非承嗣看中了她,你當我會答應這門親事麼?如今尚且輪不到她來挑三揀四!難道你說要嫁給誰就嫁給誰?”

高宗竟不肯退讓:“這是她的親事,輪不到她挑揀是要誰挑揀?如果皇後執意覺著她做不了主,那麼朕呢?朕能不能替她做主?!”

武後震驚:“陛下,為了十八子,你竟連臣妾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嗎?”

高宗道:“你的話?呸!”

高宗啐了聲後,滿麵嫌惡道:“你這惡毒婦人,這十六年來愧為皇後,你有什麼麵目要朕聽你的話,朕被你哄騙欺瞞的還不夠嗎?”

武後駭然:“陛下在說什麼?”

高宗道:“你仔細看看,你麵前的這個人是誰?”

武後皺眉,順著他所指看向阿弦,看了半晌,忽然驚道:“不,這不可能!她不是!”

阿弦一愣之下,也忙擺手叫道:“我不是!”

“阿弦彆怕,有朕在,她傷不到你。”

阿弦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