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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91 字 6個月前

本正獰笑地看著楊尚掙紮,聞言手勢一停。

阿弦眼中潮濕:“怪不得你想報仇,周國公……所犯的錯,的確是無法彌補。”

因為被異鬼所害,靈魂無法進入輪回,卻染上了那股邪戾之氣,終究成了喪失本性的惡鬼。

楊立愣怔,他原本還想喝問阿弦,可看她完全不理自己,不由慢慢鬆手:“你……”

看看阿弦,又看看楊尚——因為惡鬼手勢停下,楊尚重又得以呼吸,臉色慘白。

楊尚咬牙拚力道:“哥哥,女官是……幫我的……”楊立一震。

“你想幫她!”惡鬼厲聲叫道。

阿弦道:“我隻是不解,你若要報仇,為什麼不去找周國公?”

惡鬼發抖:“我、我要害死他的妻兒,這才是最好的報應!”

阿弦疑惑地看著惡鬼:賀蘭敏之未曾消失之前,魂在長安,以他的性情,一定會出現在楊尚左近,這惡鬼既然一直存在,為何不曾對敏之出手,敏之雖是鬼魂,但卻也未必能敵得過這沾染了異鬼凶戾氣息的惡鬼。

“你……”阿弦遲疑,眼前卻又出現那個奉茶的丫頭。

情知死到臨頭,她向著敏之跪求:“殿下饒命,殿下……求您……”

“你……”阿弦不大敢信,但……她終於說道:“你喜歡周國公是麼?”

話音剛落,一聲厲嚎,刺耳穿腦般令人無法忍受,逼得阿弦舉手捂住耳朵。

“住口!”惡鬼大叫,“我要殺了他,我要把他撕成碎片,我要殺了他的妻兒報仇!”

它回身往楊尚身上撲去,阿弦本能地轉到榻前,張手擋住:“不要!”

就在楊立跟眾嬤嬤麵前,阿弦的臉上忽然多了兩道血痕,然後,像是被什麼扼住了脖子,阿弦悶哼一聲,臉色迅速紫漲。

楊立慌了起來:“女官……怎麼回事?”

他終於徹底發現不對,但卻有心無力,圍著阿弦,想要幫忙,卻無從下手,隻有無望地叫道:“我該怎麼做?”

***

被激怒的惡鬼喪失理智,因阿弦攔住,它便舉手掐住阿弦的脖子,森然的指骨幾乎勒進皮肉。

“放開,”阿弦艱難沙啞地說,右眼迅速赤紅,“彆……讓你變成自己也憎恨的人……”

卻在這刻,阿弦臉上的血順著滴落,打在惡鬼的手肘之上。

嗤啦一聲,一道微光閃現,然後這道光迅速地從手骨蔓延,原先的濃墨邪氣似被這光芒寸寸吞噬,被折斷的骨頭緩緩地恢複原來的模樣。

很快,原先那可怕猙獰的鬼體消失無蹤,出現阿弦眼前的,竟赫然又是那個俊俏的奉茶丫頭。

女鬼立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無法相信:“我……我又恢複原來的樣貌了?”

阿弦也不知為什麼會產生這樣大的巨變,但顯然不是壞事。

就好像被什麼淨化了一樣,眼前的是一個普通的女鬼,而不是那個被戾氣驅使無處安身的惡靈。

阿弦身形一晃,幸而楊立從旁扶住。

看著麵前的丫頭,阿弦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痛憫交加:“對不起,”她閉了閉雙眼,轉頭對女鬼道:“周國公對你犯下的罪過,無法饒恕。”

女鬼將目光從嬰兒身上移開,她看著阿弦:“我……的確喜歡殿下,所以才格外的恨他。無法輪回,能做的隻有無儘的恨了。”

女鬼笑了笑,低頭看看雙手:“但是現在……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鬼本沒有淚,但兩行淚卻從女鬼的眼中流了下來:“十八子,多謝你。”她躬身行禮,身上泛現淡淡地白光,猶如一陣和風蕩起,消失在阿弦的眼前。

原先充斥產房的那股陰冷之氣在瞬間消失,甚至連丫頭們也都感覺到了。

伴隨著嬤嬤穩婆們的催促,楊尚的抵死掙紮中,一聲響亮的啼哭傳出,小家夥終於呱呱墜地。

☆、第256章 沛王錯情

楊立撲到跟前,湊在嬤嬤們身旁, 滿眼狂喜地打量那滿臉皺紋的小家夥。

外間楊思儉聽到嬰兒啼哭, 竟也迫不及待地衝了進來。

一家子喜極而泣。

等幾人反應過來,回頭找尋阿弦的時候, 屋內卻已經沒了她的影子。

楊尚道:“哥哥……”

楊立心領神會,忙追出來, 一路出了二門,才見阿弦扶著牆, 正在撫著頸間咳嗽。

楊立望著她強忍痛苦的模樣,心中懊悔慚愧,忙上前道:“女官……”

阿弦緩緩回頭。

楊立看著她臉上的血痕, 又見她臉色憔悴, 越發忐忑道:“你怎麼樣?不如且歇一歇,我請大夫來給你看一看。”

阿弦笑了笑:“我沒事, 楊公子回去吧,好生看護夫人……跟小公子。”

楊立心頭感慰:“女官, 之前我……我誤會了你,多有得罪。我向你賠禮了。”他拱手,深深鞠躬作揖。

阿弦笑道:“沒什麼, 我並未放在心上。公子留步,我告辭了。”

***

楊立惴惴,到底送出了府門。

阿弦精疲力竭,昏頭昏腦地幾乎無法爬上車,扶著車轅喘氣。

楊立正在上前相助, 聽到馬蹄聲響迅速靠近。

那來人早翻身下馬,先把阿弦扶住:“你怎麼也在這裡?”

楊立已經看清來人:“殿下!”

阿弦也聽清了這把聲音:“殿下?”

來者正是沛王李賢,李賢向著楊立一點頭,道:“我才聽說了表嫂居然提前要生了,不知究竟,便來看一看……”

楊立這才露出笑容道:“方才已經生了,是個小子。”

李賢喜道:“大喜!”

原來李賢本聽人說消息不妙,如今見楊立雨過天晴似的,必是轉危為安了,也隨著心頭一寬。

李賢又問阿弦:“你怎麼也在呢?”

阿弦絕口不提彆的,笑道:“我也來湊熱鬨的。”

楊立欲言又止。

阿弦揮手道:“殿下去看看小孩子吧。”

李賢擔心地看著她:“但是你……”

“我先回去了。”阿弦道:“不妨事,大概今日跑的地方多了些,略覺困倦。”

李賢把心一橫,回頭對楊立道:“哥哥,我先送阿弦回懷貞坊,回頭再來看望表嫂跟孩子。”

楊立正也放心不下阿弦,聞言正合心意:“殿下且去,不忙,我幫你帶話。”

阿弦甚是意外,才要拒絕,李賢手上用力,已將她半抱半扶著送上馬車。

***

阿弦先在驛館內同陰陽師相持不下,又在楊府驅退惡鬼,早就勞累不堪,也無力去同李賢多言。

上了車後,馬車搖晃間,本想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卻歪頭睡了過去。

李賢在她對麵兒,見她蜷縮著身子,靠在車壁上睡著,巴掌大的雪白的臉,長睫在眼底投下淡淡地陰影,腮上的血都凝結了,看來格外可憐。

輕手輕腳地摘下披風,為她蓋在身上。

“一天之內,見了兩次。”

心中這般想著,李賢歎息:“雖然你不說,但我也知道,你去楊府一定是有緣由的。”

楊立向來對阿弦並無好感,今日卻一反常態送了出府,又是和顏悅色,李賢也能猜到幾分。

他因聽說楊尚難產,且說的還很不好似的,這才飛馬來探,沒想到這麼快就有驚無險,再加上楊立態度的改變,想想也知道是為何。

“當初遇到的時候,雖知道你天生不凡,卻也想不到竟能如此……”

眼底漾出了一片掩藏不住的愛慕之色,李賢忍不住抬手,替阿弦將額前的一縷亂發撩開,歎息:“隻是為什麼……居然一葉障目,不知道你其實是女孩子呢,如果早些知道,興許就不必……”

他心中如此感喟,卻不敢說出來。

手指無意中碰到阿弦的臉,雖知道不妥,但那種奇異的觸?感,一時讓他無法挪開手。

“我喜歡你啊,”李賢在心底,無聲地呐喊,“我喜歡你啊,小弦子。”

這刹那,天地萬物仿佛都在眼前退卻,連車廂外的嘈雜叫嚷聲音也都消失無蹤,他眼前所見都隻有麵前的這個人,而耳旁所聞,卻都是自己激烈的無法按捺的心跳聲。

終於,鬼使神差一般,李賢凝視著麵前熟睡的臉,俯身垂頭,慢慢地向著她的唇上%e5%90%bb落。^o^思^o^兔^o^網^o^

***

就在沛王情不自禁之時,阿弦卻若有所覺地動了動。

李賢一怔,阿弦有些不安似的皺皺眉,緩緩睜開雙眼。

直到看到近在咫尺的沛王:“殿下……?”

原本阿弦還不以為意。

然而李賢的神情,卻在瞬間出賣了他的意圖。

馬車內死寂。

阿弦慢慢屏息,原本懵懂的雙眼圓睜,在意識到有可能出現了何種狀況後,她的雙眼中滿是駭然驚悸。

“殿下?”阿弦無法相信,甚至本能地抵觸,“殿下,在做什麼?”

雖然下意識地想逃避這個令人畏懼的狀況,可理智卻又明白,逃避不是最好的法子。

“我……我沒做什麼。”李賢竟否認,但他實在不是個說謊的高手。

阿弦看著沛王微紅的臉,這瞬間,電閃雷鳴似的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跟李賢的種種相處,尤其是先前在他府裡吃酒席,當時她還以為沛王何等懇切盛情,但……

崔曄曾提醒她:自己雖是好意,留神被彆人誤解。

當時她還暗覺著崔曄多心。

現在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大意”!

身體開始發抖,比先前麵對惡鬼的時候更加恐懼跟寒冷。

“殿下,殿下該回去了。”阿弦隻倉促地說出了這一句。

李賢聽了這聲,身心卻一涼。

他本來要答應的,可是轉頭之間,一句話衝口而出:“我喜歡你。”

阿弦抬頭,駭然看著他。

李賢終於鼓足勇氣,靠近過來:“阿弦,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住口!”阿弦厲聲喝止。

李賢一愣,阿弦慌張,又仿佛痛恨般皺眉道:“我不要聽,你出去,出去!”

李賢呆住了。

他的臉色在瞬間煞白:“你……就這麼討厭我?我隻是……”

“不可能,這不可能。”阿弦心神慌亂,幾乎語無倫次。

李賢赫然受傷的眼神,讓阿弦無法麵對,但現在的情形超出了她所有預知,更加不明白如何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

***

吏部。

崔曄將一應卷宗緩緩收起來,看看天色,料想阿弦的事該辦的差不多了。

他起身往外,正要先派人去打聽打聽她此刻在何處,忽然,心念所致,那人就出現了。

崔曄一怔之下,驚喜過望,然而那喜色還未在臉上流露,他便知道不對了。

阿弦踉蹌幾步,扶牆站住,倉皇抬頭打量,眼神裡滿是駭然跟迷惘。

崔曄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