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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28 字 6個月前

當然,大唐海納百川,%e8%83%b8懷廣闊,所以這一次你們來朝,仍是以禮相待,我方才所說,隻是我的一點狹隘見識罷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阿倍廣目雙手放回膝上,向著明崇儼低了低頭:“明公的教誨我記在心裡。”

明崇儼瞥著他,慢慢地從袖子裡掣出一物,放在桌上。

阿倍廣目看去,微微震動。明崇儼道:“這個東西,廣目君大概不會陌生吧。”

原來放在桌上的,竟是一枝降龍木,上頭還有昔日在崔府所拿到的牽絲結成的白色的繭。

明崇儼道:“這種咒術,整個長安,我想不到還有第二人具備。”

陰陽師俊美的臉上露出赧顏的苦澀,道:“其實早在一開始我就知道,瞞不過長安城裡的高人。”

“那你為何還要出此下策。”

“一來,我是受人所托,二來,我僥幸期望,明君不會插手此事。”

“你知道我懶怠理會彆人的事,所以以為我不會參與。”

“是……想不到崔天官會將您請了去。”

明崇儼微微閉眸,繼而道:“崔府所生的那妖異牡丹,也是你的手筆了?你為何這樣做,又是受誰人所托?”雖然施咒之人竭力隱藏所用的方式,但明崇儼仍能察覺那巫術裡透著妖異。

“抱歉,”陰陽師低頭,承認道:“我這樣做,是受當初的梁侯武三思所邀。”

明崇儼道:“梁侯?”

阿倍廣目道:“是,梁侯是通過正使大人來向我施壓的,我不得不從。”

明崇儼道:“梁侯為何布下攝魂牡丹,又為何使用牽絲?”

阿倍廣目看著桌上那降龍木,道:“這其中的詳細糾葛,我無法參透,隻是按照梁侯所要求的,製出了這兩樣咒器,將使用跟催發的法子教導了後,便不乾我事了。”

“具體如何催發?”

阿倍廣目道:“牽絲是用白蛛煉成,遇風而長,隻要施法的人自己吞下白蜘,然後將蛛子設法讓對方服下,等牽絲牽成,就能左右對方的心神。”

明崇儼道:“牡丹呢?”

阿倍廣目道:“牡丹的咒術有些複雜,簡單說來,先要選中一株牡丹,然後把要攝魂的那人的生辰八字……最好是身上之物,比如頭發、指甲之類連同我給的符咒一塊兒燒化,埋在牡丹之下,若那人來至牡丹左近,牡丹感應,即刻就會將那人魂魄吸食其中,那人必然立死。”

明崇儼早在解破阿弦被那牡丹攝魂之險時候,就已經窺破了這法術的機要,聽阿倍廣目所說無差,眼中流露幾許失望之色:“你把這樣狠毒的咒術隨意給了梁侯?”

“抱歉……”阿倍廣目再度低頭致歉。

明崇儼卻也知道武三思的險惡性情,如果他要的東西,就算是大唐本朝的人還未必敢抗拒不遵呢,何況是區區地外來之人。

而且遣唐使這一次來大唐乃是為修複跟大唐的關係,武三思又是皇親,那正使河內鯨自然頭一個不敢得罪。

明崇儼道:“你難道絲毫也不知道梁侯要害的是誰?”

阿倍廣目搖頭。

明崇儼思忖了會兒,又問道:“可既然如你所說這牡丹攝魂必死,為什麼……”

阿倍廣目靜靜看他。

明崇儼卻戛然而止,他緊閉雙?唇,很長一段時間內並未吱聲。

阿倍廣目道:“明君要說什麼?”

明崇儼低頭看著麵前酒盞,手指在邊沿上滑動,又過了片刻,才道:“我是想說,假如被攝魂那人並未立刻死去呢?是什麼原因?”

阿倍廣目道:“也許……這被攝魂之人也非一般人。又或者他有什麼反克製的法子。”

明崇儼點了點頭,再度問道:“那倘若,那被攝魂之人根本並未中招,又是什麼原因?”

阿倍廣目蹙眉:“答案是同樣的。”

明崇儼神情肅然,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陰陽師,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但陰陽師卻仿佛把所有知道的都說了,他坦然地麵對明崇儼審視的目光,道:“您問這個做什麼?”

明崇儼不答,隻是緩緩起身,臨去之前他道:“我雖不喜倭人,但卻欣賞陰陽師的天賦才質,故有惺惺相惜之意,希望你……好自為之。”

阿倍廣目坐在桌旁,望著桌上的降龍木,頃刻,單指在樹枝上輕輕一叩,雪白的牽絲在瞬間瓦解,幻化出雲煙般的蝶形,又迅速地消散無蹤。

“飛雪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阿倍廣目撫了撫%e8%83%b8口,歎息:“寂寞何以堪。”

***

且說阿弦換了衣裳,出門乘車往崇仁坊而來,起初還有些頭疼發熱,走到半路,竟覺著症狀減輕了一半兒。

不知想到什麼,阿弦紅了臉,舉手摸摸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不會吧,難道真的這麼靈驗麼。”

雖然阿弦有些懷疑那擋災過病的法子竟能如此之快見效,但……此時舌頭兀自有些麻酥酥的緩不過勁來,而一想到那會兒的情形,渾身就熱的如同在火爐中一樣,更不必提被抱在懷中之時的“慘狀”了,那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塊兒燒紅了的炭。

這樣想來,如果那病症真的因此給“過”了去,仿佛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弦舉手揉了揉臉,又揉了揉嘴唇,隻是無法把舌頭也拉出來捋一捋。

不多時來至了崇仁坊,外國使臣們居住之地,遣唐使的驛館也很容易就找到了。

阿弦跳下地,隨行的小廝報了名,驛館之人聽說是戶部女官,忙出來迎接,阿弦就將崔曄交代的說辭講了一遍,又問如今館內住了幾個倭國的遣唐使,分彆姓名,年紀等,一一記錄。

官差稟告完畢,又引阿弦前去見過諸人。

遣唐使除了正使,副使,判官,錄事之外,還有主神,卜部,陰陽師,醫師,畫師,樂師,譯者以及船,木,鑄,鍛,玉等各行業的工匠,就如同先前明崇儼所說,天地之間各行各業各種各類都包括了,倭國的所圖也由此可見一斑,他們想兼收並蓄,把大堂所有的精粹都學習效仿明白。

被容許居留長安、此刻在驛館內居住的,除了正使河內鯨,以及副使等幾個首要官員外,另有主神,卜部,陰陽師中的佼佼者各出一人,因此實際在驛館內居住的遣唐使加起來隻有十三人,為了儘大可能地利用居留名額以留下有用之人在長安,大使河內鯨甚是並未選用伺候的倭人。

此刻河內鯨並不在驛館,聽驛館主事說是在外拜會唐之官員,首要官員裡隻有副使大島諸跟主神小野一郎等幾人。

阿弦一一見過,這還是她頭一次跟這批遣唐使麵對麵,卻見果然人物不類唐人,雖然也算得上是平頭整臉,但卻也僅此而已。

這幾個倭人卻也早聽說過唐之女官的傳聞,有幾個人雖僥幸事先見過,多數卻是才見,一個個滿麵詫異,像是見了什麼不可思議之物。

有人則湊在一塊兒,低低私語。阿弦雖聽不懂倭國言語,但從他們的眼神口%e5%90%bb裡可以看出,這些人對她似乎懷有抵觸之意。

阿弦便問那驛館的差官道:“他們在說什麼?”

那差官咳嗽了聲:“沒說什麼,隻是他們的國內從沒有過女子當官,所以不開眼覺著奇異罷了。”

其實這些留在驛館內的倭人,多半都會大唐的官話,差官回答阿弦的時候也並未刻意低聲。

副使大島諸跟主神小野一郎就在身旁,聽個正著,大島諸因回頭用倭語厲聲嗬斥了幾句,那些議論的倭人才一個個垂首低頭,口裡唯唯諾諾說些“嗨要嗨要”之類。

大島諸嗬斥完了,回頭用官話對阿弦道:“請您見諒,這些人無禮,我替他們向女官閣下賠禮道歉。”

阿弦笑道:“不打緊,反正我也聽不懂。”又問道:“其他的諸位都去了哪裡了,幾時才能回來?”

阿弦一邊兒問這,一邊兒張目四顧,麵上雖然輕鬆,心裡卻著急的很,原來她從下車進門直到現在,居然連一個鬼魂都未看見,對阿弦而言,看不見,自然反常。

正在焦灼審視,外頭有屬官來報:“大使跟陰陽師回來了!”

說話間,果然見一名身材矮小的倭人從前方進門,身後跟著一人。

阿弦還未細看這位河內鯨大使,一眼看到他身後的人,頓時怒從心底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原來這遣唐正使河內鯨的身旁隨行的一位,居然不是彆人,正是胡人索元禮。

正所謂“狹路相逢”,又叫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阿弦雖心裡牢記崔曄的叮囑,但不期然在這裡看見了索元禮,仍有些本能地怒發衝冠。

兩人目光相對,阿弦冷然轉頭,不去看他。索元禮卻望著阿弦笑了笑,很有些肆無忌憚之意。

在索元禮的身後,慢慢而出的,才是陰陽師阿倍廣目,風采依舊出色。

這三人魚貫來到跟前,河內鯨道:“不知道戶部的女官來到,實在是失禮了。”

雖然這正使五短身材,其貌不揚,但一口官話說的甚是流利,人看著也很是和善圓滑。

阿弦道:“大使不必介懷,我也隻是例行公事而已。”

索元禮卻道:“我聽說戶部上下已經休班過年假了,為何女官忽然又來例查?”

阿弦不看他:“怎麼,戶部辦差,還得向不相乾的彙報?”

阿倍廣目在河內鯨的身後,聞言抬眸看向阿弦,雙眼裡卻透出淡淡地笑意。

阿弦盯著他,這瞬間,眼前忽然出現那根在崔府見過的降龍木,被擱在酒桌之上,模模糊糊中,明崇儼道:“這種咒術,整個長安,我想不到還有第二人具備。”

而在明崇儼對麵,阿倍廣目苦笑:“知道……瞞不過……”

忽然,阿倍廣目又道:“另外有一件奇怪的事,梁侯……跟我要過兩次牽絲白蛛。”

***

阿弦斂眉瞪著阿倍廣目。

她一言不發,隻是看著而已。

但阿倍廣目若有所覺,他的臉色微變,回視阿弦。

就在他凝神回看之時,阿弦所見的幻象之前仿佛在刹那起了一層冰霧,冰霧又迅速化成冰層,遮住了她所看見的一切。

阿弦眯起雙眼。

阿倍廣目雙眸裡的笑意更濃了。

兩人雖未言語,但卻隱隱地心意相通——阿弦知道阿倍廣目也許是意識到什麼,所以才用反製之術,令她無法再繼續窺視他的相關。

這人果然不可小覷。

此時索元禮因見兩人彼此相看卻不言語,竟笑道:“雖然陰陽師貌美,女官也不至於就為之神魂顛倒了。”

阿弦還未說話,就聽到有人道:“索元禮,你竟敢對女官大人無禮?”

眾人聞聲齊齊回頭,卻驚見門外來了個意外之人,竟正是尚書奉禦武承嗣,身後跟著兩名侍從。

索元禮一見是武承嗣,陪笑低頭道:“奉禦怎麼會來驛館?”

“你能來,我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