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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51 字 6個月前

想那蝴蝶的主人——陰陽師阿倍廣目。

這數日她幾乎踏遍長安城,也找了許多傳說中的“高人”,怎麼竟然忘了長安之中竟還有這樣一號人?

正心驚之時,外間虞娘子恭敬道:“天官。”

李賢轉身。

阿弦茫然抬頭,果然見崔曄自外而來,門口略一戰,目光環掃室內,方同李賢道:“殿下怎會在此?”

李賢道:“我……先前跟阿弦約好了的,今日又得閒,便過來看看她。”

崔曄聽他語聲微顫,細看李賢的臉色,目光轉動間又瞥向阿弦。

阿弦暫且將阿倍廣目拋開,站住行禮。

崔曄不等她開口,舉手在她手臂上輕輕一握。

李賢看的分明,又因方才正情緒複雜之時,此刻竟有些無法定神,更加不能麵對崔曄,當即道:“老師怕是有事,我改日再來,先去了。”

崔曄也並不阻攔,阿弦本來答應了李賢要請他來吃酒,但不巧病了,當然不宜留客,便道:“今日實在失禮,改日一定會好生請回殿下。”

李賢聞言才笑了笑:“一言為定。”

李賢去後,崔曄若有所思問道:“你同殿下約好了?”

阿弦咳嗽了聲:“是啊,上次在沛王殿下那裡吃了一頓,說好了我還席的。”

崔曄眉頭微蹙,握著她的手腕,引著她到榻上,令她坐了,才問道:“方才……方才你們在說什麼?”

阿弦道:“沒說些什麼。”

崔曄極懂李賢,早察覺他方才的神情有些異樣,但偏偏阿弦絲毫異樣都沒有,崔曄心裡不安,卻又不好表出來。

阿弦自顧自道:“不過,殿下卻提醒了我。”

崔曄問:“哦,提醒你什麼?”

阿弦道:“先不說,阿叔怎麼來了?”歪頭望他身後看看,“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崔曄一頓,“怎麼,你還想要什麼人一塊兒麼?”

阿弦道:“你不是常常跟許侍郎他們作伴麼?”

崔曄不由一笑,溫聲道:“這次是我一個人來的。”

“可是有什麼事?”

他站在榻前,垂眸道:“聽說你這兩日很不安分,忙的什麼?”

阿弦因要找尋賀蘭敏之,但如果在崔曄身旁,就什麼鬼也看不見,因此這幾日非但不去找他,反而有意避開。

此刻見崔曄問起,阿弦拉拉崔曄袖子,讓他在自己身旁坐了,才將先前賀蘭敏之消失一事說了。

崔曄坐在床邊兒,同阿弦咫尺之遙。

帳子籠罩,漸漸地有一股說不出的淡淡氣息縈繞,不是女孩兒家脂粉的香氣,卻仿佛是什麼甘美果子的清馨氣息,若有似無,從口鼻而入,在心底蕩漾出一絲山泉般的沁甜。

崔曄斂神,勉強問道:“是……被什麼帶走了?”

“不知道,”阿弦憂心忡忡:“我問過明大夫,他明明似知道什麼,但是不便告訴我。”

崔曄不語,雖知道該為此事而專心些,但……目光轉動,居然有些後悔方才鬆開了她的手。

阿弦忽地又道:“方才沛王殿下念了句什麼詩,倒是提醒了我,讓我想到一個人。”

“什麼人?”崔曄問道,心念轉動:“什麼詩?”

阿弦道:“什麼詩我沒聽清,隻記得有牡丹,還有蝴蝶。”

崔曄皺眉:無端端的,李賢怎麼會念這種聽來便滿是旖旎的詩?

阿弦卻完全未曾在意此事,隻繼續說道:“正是因為蝴蝶,讓我想到了一個人,就是那個倭國的遣唐使,陰陽師阿倍廣目。”

崔曄皺皺眉:“是他……”

***

東市,酒館。

阿倍廣目同明崇儼各吃了數杯酒,明崇儼道:“據說過了年,這次的遣唐使就要渡海回倭國去了,你……不會留下來麼?”

阿倍廣目道:“大唐物品繁盛,人物風流,我當然願意留下來,但是……使命在身,隻怕是不能夠的。”

明崇儼道:“你們家族裡兄弟眾多,子嗣並非隻你一人,難道竟非你不可嗎?上次的遣唐使還有幾位一直都不曾回去,一住十幾年的也都有。”

阿倍廣目笑道:“我們家族龐大,我雖是阿倍家族裡最不成器的一個,但那畢竟那也是我的家鄉所在,我是不會背離他們的。”

明崇儼忽道:“可是據我所知,你的生母並不是倭國人……”

阿倍廣目麵上笑容一收,握著被子的手指一緊。

明崇儼卻繼續說道:“聽說,廣目君的母親,是唐人?”

原本帶笑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暗流,阿倍廣目停了片刻,才道:“是,家母是唐人。”

明崇儼忖度說道:“除了定居長安的倭人會跟大唐女子成親,好像很少有大唐女子跟遣唐使成親……並回歸倭國的。”

阿倍廣目重又露出笑容,晃了晃杯中酒:“明大夫無所不知,怎麼這個卻疏漏了,當初大唐太宗皇帝寬仁,格外開恩,允許了兩名在大唐的留學生跟唐女成親,並許其中一位跟留學生一同回歸日本國的。”

“啊……好像是有這種事,我果然是忘了。”

明崇儼似恍然大悟,又問:“那不知廣目你的生母是哪一位?我記得阿倍家族裡除了你之外,並沒有其他人來唐。”

阿倍廣目垂下眼皮,道:“她……是上代遣唐使之中……一位隨著留學生回國的夫人的侍女。”雖看似鎮定,聲音卻有些不為人知的輕顫。

明崇儼仿佛並未聽出來,自顧自道:“原來如此,怪道我第一次看廣目君的時候,就覺著你之風度談吐乃至相貌都不似倭人,想必是像令堂多些。”

阿倍廣目笑了笑,低頭吃酒,目光所及,那杯中酒水閃爍,瞬間竟仿佛無數蝴蝶的翅膀在攪擾閃動。

***

懷貞坊。

阿弦同崔曄說明心中所想之人後,崔曄將心底的那一則疑慮暫時壓下,道:“你懷疑是陰陽師所為?”

阿弦道:“雖是倭人,但能耐不可小覷,我要親去驛館看一看才知道。”

崔曄道:“阿倍廣目是這一次遣唐使裡能力最出色的陰陽師,你想親自去?若真是他所為,豈不是打草驚蛇?”

“我怕再耽擱下去,更生變數。”

阿弦正鼻塞頭疼,渾身難受,但一想到敏之下落不明,又不知他會遭遇什麼,竟一刻也等不及了:“好不容易想到新的線索,我定要去親自看一眼才放心。”

崔曄有心想攔著她,但卻明白她對敏之之死一直都無法釋懷,雖是為了她好不許她去,卻似不近人情。

當即飛快一想,便道:“既然如此,明麵上卻也得過得去,畢竟此事不能張揚。你……就說戶部的人口簿子記載有些錯漏,所以要親自點算一下遣唐使在長安的人數,這樣一來,也可以正大光明見他們每一個人了。”

阿弦笑道:“阿叔真是諸葛孔明,足智多謀,我竟沒想到這好法子。”

“你隻急衝衝去了,人家問你做什麼,你難道要說找周國公?”崔曄無奈地笑,眼中卻滿是寵溺之色,又歎道:“雖如此,我仍是不放心,索性我陪你去走一遭。”

正要起身,阿弦反握住他的手將他拉住:“阿叔不能去!”

崔曄詫異:“為何我不能去?”

阿弦認真道:“你在我身旁,我就什麼也都看不到了。”

崔曄啞然:從沒想到有朝一日,叫他們兩個分開的居然會是這個理由。

風水輪流轉,之前讓阿弦不舍的離開他半步的是這個原因,如今讓她不想他陪著的也是這個原因。

崔曄卻不舍的鬆開阿弦的手,順勢握緊了些:“但你一個人去,我如何能放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弦道:“不怕,那又不是什麼虎%e7%a9%b4狼窩,何況這是在長安,他們敢怎麼樣?”

“總之不要大意。”崔曄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輕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事非他們所為就罷了,倘若真是這些人,則指不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你務必打起十萬分警覺。”

“我記住啦!”阿弦吸吸鼻子,起身之時又問:“阿叔來找我沒有彆的事了?”

崔曄道:“還有一件事……等你回來再說好了。”

阿弦笑道:“是什麼好事麼?”

“好事。”崔曄看著她笑麵如花,此刻此時,卻像是坐在春風之中,未醺先醉。

阿弦的鼻頭發紅,大概是因為發熱之故,雙眼也有些桃夭微紅,看來竟有幾分女孩兒的柔弱了。

心思浮動,崔曄道:“你還記得……上次明大夫跟你說的話麼?”

“什麼話?”阿弦還沒反應過來。

崔曄道:“就是……”他笑的薰若春風,道:“雖然我不能陪著阿弦同去,但……我或許可以不叫阿弦在病中操勞啊。”

“嗯?”阿弦疑惑,仍是懵懂不解。

崔曄略略俯身:“我可以……讓阿弦的病快些好起來。”目光在那有些褪色略乾的唇上掃過,舊日滋味,記憶鮮明。

☆、第254章 寂寞何以堪

細細的清雪從天空而落,酒館中, 阿倍廣目撩起簾子, 往外看去,那漫天的雪花也像是粉白色的蝴蝶, 令他心神迷亂。

阿倍廣目輕聲道:“我們的京都,幾乎也都仿照長安的格局, 建造了許多唐式的亭台樓閣,京都飄雪的時候, 看著就跟此刻一模一樣,我小的時候就傾慕大唐的風華,想著能不能有朝一日能夠親臨聖地……如今總算能夠得償所願了。”

明崇儼沉默不語。

阿倍廣目回過頭來, 道:“明大夫是不是笑我竟多愁善感起來。”

明崇儼道:“說起來, 你們倭人也是極有趣的。”

阿倍廣目道:“如何有趣?”

明崇儼道:“自隋開始,便有使者費儘千難萬險渡海而來, 學習中華的種種,到唐開始, 遣唐使的規模更是日漸壯大,你們費舉國之力,不管是工, 農,製造,技藝,問話,乃至傳統古典, 甚至是巫學之術等,無不囊括。我雖不曾去過你們京都,聽你所說,也能想象的到。”

阿倍廣目笑道:“大唐上朝,跟我們窮竭小國天壤之彆,我們自是要儘心學習效仿。”

明崇儼點頭道:“是呀,一邊兒不斷地派遣唐使來學習效仿,但也能在高麗……跟大唐的軍馬進行曠日持久的作戰。”

阿倍廣目笑容一僵。

明崇儼道:“你們學會了大唐的種種,即刻又同大唐對立,如果大唐不似今日這般國力強盛……原先小心翼翼學習的弟子,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吧?”

“……”阿倍廣目眉頭皺起,半晌才道,“這是朝中官員們所為,那些當權者謀劃的,多半是為了國之利益。”

“嗬嗬,”明崇儼笑了笑,“廣目君不是當權者的棋子嗎?”

阿倍廣目喉頭動了動,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

明崇儼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