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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27 字 6個月前

日告了假,是以那夜他竟沒有在店中,恰恰避開了這場殺戮之火。

狄仁傑命人極快將此人帶來,這小夥計眼神閃爍,起初支支唔唔地並不肯說,奈何狄仁傑乃是個最經驗豐富的刑官,一旦窺知異常,絕無放過的道理。

小夥計哪能扛得住他的審訊,很快吐露了實情。

原來宛州本地,城郊十四裡地,有一個莊子,莊主姓竇,平日最愛舞槍弄棒,手下養了二三十個鄉勇,時常演練。

這小夥計因是竇莊旁邊村子裡的人,平日也很傾慕這些俠士等的豪邁,故而認得其中幾人。

就在使團到達宛州前幾天,小夥計無意中發現客棧裡新入住了幾個客人,都是外地打扮、口音,說是行腳的客商經過,要在此地整頓兩日。

可是這小夥計卻認出來,其中有兩個人,赫然正是竇莊主手下的鄉勇。

小夥計倒也機靈,並未貿然上前打招呼,起初還猜測他們是有什麼要事,可是將近黃昏,又有三三兩兩地“客商”入住,顯然跟先前竇莊主的鄉勇是一夥的。

小夥計越想越覺著不對,心裡慌張的很,又不敢對人說起,便多了個心眼,特意請了兩日的假,自回家躲避去了。

果然是預感成真,那一夜便成了血火之夜。

且說狄仁傑從這小夥計口中得知實情後,立即命人聯絡宛州刺史,立刻派兵,同他一並前往竇莊。

但是,當兵馬齊整掩到莊子之時,卻見莊門大開,裡頭寂然無聲。

宛州參軍帶人殺入其中,卻嗅到一股桐油氣息彌漫,他抬眼看去,竟見在莊子的堂下,橫七豎八躺著許多條屍首,有一人端坐其中,正是那竇莊主。

眾人正欲衝進去,狄仁傑喝道:“都站住!”

狄仁傑疾步上前,定睛看時,隻見竇莊主手中握著一把刀,望著他笑道:“武後一介女流之輩,不堪之人,居然敢奪天子之威,上天才降落大難,如今更任用什麼女官,簡直荒唐透頂!禍亂朝堂的心已昭然若揭,可恨你們這些人還在助紂為虐,渾然不知!”

那參軍目瞪口呆。

狄仁傑卻早看的明白,在竇莊主周圍那些人,果真竟都是死屍!

暗中心顫,狄仁傑強自鎮定,道:“還不住口?就因為如此無稽之談的荒唐理由,讓你們做出殺人放火的舉止?你們這般行徑,又跟禽獸何異?居然還敢以正義自居?請快些出來俯首就擒!”

竇莊主大笑數聲,深深看了狄仁傑一眼,不屑一顧道:“我雖是個粗莽無知的人,但脖子最硬,從來容不得自己向一個女流俯首稱臣,可惜你狄仁傑名滿天下,卻竟如此膽小怕死!”

那參軍罵道:“大膽!你還不住嘴!”治下居然出了如此反叛逆賊,不管是宛州刺史還是地方參軍,都有些魂不附體。

狄仁傑平複心緒,緩聲道:“竇莊主,你若有什麼冤屈,還請出來,我們細細商議如何。”

竇莊主渾然不驚,道:“商議什麼?我知道我所做所為,絕逃不出一個死去,我們敢做便敢認,這些弟兄也跟我同樣想法,所以他們已經先我一步,現在輪到我了。”

狄仁傑叫道:“竇莊主!”

卻聽竇莊主大笑,手揚起,火折子撇落地上,原來那地上已經灑滿了桐油,頓時整個堂中竟成了烈火之地!

狄仁傑目眥欲裂,大叫:“不可!”

竇莊主不為所動,端然坐在其中,望著外間這許多人,竟唱道:“生死本有命,氣形變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在熊熊火光之中,他舉刀在頸間用力一劃,血噴灑而出,竇莊主垂頭,便氣絕當場!

***

這一首莊子鼓盆歌,坐實了竇莊主跟其莊客們的不係舟之人身份。

後來,狄仁傑將宛州的種種如數詳細稟明武後。武後倒是並不覺著意外,隻是冷哼了聲,問狄仁傑道:“狄大人,你覺著他罵的那些話如何?”

狄仁傑道:“偏激之言而已。”

武後回眸:“為何?”

狄仁傑垂首,平靜答道:“陛下是君,娘娘也是君,百官跟子民為臣,正是天經地義,且他們口口聲聲斥責非道,但他們所行所為,更也稱不上正道……故而偏激,不足聽。”

武後大笑出聲:“說的好,不愧狄卿。”

此後,狄仁傑本想抽空將此案詳細告知阿弦,卻陰差陽錯,屢屢錯開,今日又不得開口機會,隻得暫且作罷,先自回大理寺去了。

且說阿弦自回戶部,一路上仍是惦記索元禮之事,心情無法平靜,就仿佛有千萬隻蝴蝶在%e8%83%b8中扇動翅膀亂舞,思緒翻騰難定,又像是天上下了一陣碎石之雨,身心俱痛。

毫無頭緒之際,阿弦本能地一抖韁繩,轉了方向,竟往吏部而去。

誰知來到吏部一打聽,今日崔曄卻在宮中。

撲了個空,阿弦牽著馬兒,在吏部門口呆站片刻,才翻身上馬。

想了想,隻好仍回戶部。

但此刻戶部之中,卻又是另一番情形。

阿弦才下馬入內,就見戶部氣氛甚是詭異,眾人竊竊私語,麵露懼色。

正走時,許圉師從前方來,一把拽住她,叫苦連天道:“你終於回來了,且快些再想法子救命!”

卻把阿弦說的懵住了。

***

之前許圉師雖對阿弦寄予滿懷期望,但也隻是沒有法子的法子而已,萬萬想不到人一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把藍郎中找了回來的。

一時喜從天降。

那兩個跟隨阿弦出去的差官也再不敢小覷,五體投地,眾人圍著問起是何處找到,如何找到,兩人皆一頭霧水,便如數告知,隻說是跟著女官無錯而已。

許圉師那吊了半天的心總算能夠放下,又忙叫人去請禦醫。

誰知禦醫並沒請來,卻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金吾衛的丘神勣。

許圉師很不喜跟著陰狠之人打交道,隻因避無可避,又不知對方來意,硬著頭皮出來相見。

丘神勣皮笑肉不笑道:“聽說戶部一位藍大人病的厲害?”

許圉師一愣:“是,丘大人如何知道了?”

丘神勣道:“他們家裡已經報了官,先前加上你們戶部的人,幾乎半個長安都在找他,我難道會不知道?此刻人已找到了?”

許圉師眼皮跳:“才找了回來,丘大人敢情……是來探病的?”

丘神勣笑的不懷好意:“是探病,也是治病,許侍郎,我奉命來請藍大人跟我走一趟。”

許圉師窒息:“這、這是什麼意思?”

丘神勣收了笑,陰測測冷哼道:“許侍郎難道不知道?這位藍大人於‘病’中,說了多少狂妄反叛的話?難道你們以為隱瞞不報,二聖就不知道了?”

真如同分開八片頂陽骨,澆落一桶冰雪水,許圉師靈魂出竅。

此時此刻,阿弦聽許圉師說完,也愣住了。

許圉師唉聲歎氣道:“因此不由分說,竟把藍大人帶了去了。我想他是在病中,丘神勣又是個狠角色,這兩下對在一起,哪裡還有半個好?”

終於把藍郎中找了回來,本以為柳暗花明,誰知還來不及喜笑顏開,竟這麼快又山重水複了?

平心而論,藍郎中發病時候說的那些話,的確是有些大逆不道……但他畢竟是個有狂疾的“病人”。

阿弦也親眼見過藍郎中病中之態,也不知他在冰天雪地裡呆了多久,幾乎隻留半條命了,禁軍連這個也容不得?

且那大牢她是去過兩次的,第二次雖“泰然自若”,但那畢竟是牢房,如果再加上刑訊手段,隻怕藍大人那剩下的半條命也即刻化為烏有。

許圉師實在無法,把心一橫:“阿弦你可有什麼法子一救?我正想著去找幾位大人,同我一塊兒進宮說情呢。”

阿弦一時也找不到頭緒,先前能尋回藍郎中,多虧了敏之從旁指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是人命關天,許圉師都不惜要為下屬奔走,阿弦終於道:“侍郎若入宮,我願同行。”

許圉師一振,凝視阿弦片刻,心中慢慢地升出幾分豪勇之氣:“好!那我們便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夥伴們~(╯3╰)

☆、第225章 相親相近

就在許圉師想要為藍郎中奔走之時, 大明宮中, 正也有一場恍若深海之底的暗潮湧動。

崔曄仔細將手中卷宗從頭到尾看了兩遍, 走前一步,雙手呈上。

牛公公走下丹墀,將卷宗接了過去, 仍是放在旁邊武後的書案上。

武後抬頭道:“崔卿已經看完了?”

崔曄微微垂首:“是。”

武後道:“那不知……你覺著狄卿的這份結案密卷如何?”

原來方才崔曄所看的, 正是狄仁傑密呈給武後的宛州之火調查詳細。

聽武後詢問, 崔曄道:“狄大人抽絲剝繭,偵訊查案縝密詳細, 無懈可擊。”

武後道:“在狄仁傑出京之前, 我曾經提醒過他, 此事也許跟不係舟有關, 當時他尚有不信之色,沒想到果然被我料中。”

崔曄垂首不語,眉間卻仍是一片月朗風清。

武後瞥他一眼:“近年來, 這些逆賊越發膽大妄為, 本來我並不想理會, 但他們竟敢公然對朝廷大臣下此毒手,我已無法再忍了。”

崔曄道:“話雖如此,隻是聽說不係舟之人神出鬼沒,要找起來恐怕極難。”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是先前我並不想大肆搜尋而已,但他們一再觸我的底線, 叫人忍無可忍,”武後微微冷笑,“我已經交代丘神勣,讓嚴密尋訪不係舟餘孽,尤其是跟長孫無忌褚遂良等有關的那些……”

崔曄道:“娘娘如此,隻怕會讓人心浮動。”

“是麼?”武後似不以為然:“我原本倒是仁心寬容,隻他們並不領情,我又何必如此?就像是十八子所說,——天下人要說什麼,就算我是皇後又能如何,仍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為何不讓自己痛快些?”

崔曄啞然。

武後見他清冷的麵上終於流露一絲無奈之色,倒是頗覺趣味:“我先前並不想驚動群臣,是以才並不曾公布這份結案卷宗,但崔卿你覺著,我若是將此卷宗公開,朝臣們知道了是不係舟對十八子等下手,會是如何反應?”

崔曄眉頭皺蹙,徐徐道:“娘娘……早就知道了,何必再問臣呢。”

“哈,”武後注視著他,“我便是要你說。你且說出來,也好讓我死心。”

長睫一眨,崔曄沉靜道:“群臣多半不會因為黜陟使遇襲而生兔死狐悲、同仇敵愾之心,興許適得其反,他們……他們也許會跟那竇姓之人一樣想法。”

果然!武後麵上雖笑,眼底卻是冷絕:“你果真說中我心中所想,若此卷宗公布,自然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不係舟殘虐,可是他們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