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朝廷,主張裁減宮廷跟各皇親貴戚等用度,卻被下了禁軍大牢。
這件事自然傳遍了整個長安。
而以高宗名義飛派給諸王的旨意也很快得到了諸王的回複。
其中,除了韓王李元嘉鄭王李元懿外,其他的諸王比如越王李貞,紀王李慎等大多數均都反對。
朝堂之上,也自有一番辯論。
這一日,二聖臨朝,百官分列。
高宗道:“想必眾卿都已知道,最近鬨得滿城風雨的女官奏疏一事,先前朕已經傳旨給眾位王族,回複已得,卻不知各位愛卿是何建議?你們且在此暢所欲言。”
當下,兵刑吏禮四部尚書均出言駁斥,隻有戶部侍郎許圉師出言讚同,工部保持中立。
許圉師道:“陛下,十八子此舉,也是為了江浙受災的百姓著想,也許法子有些太過激烈,但初心是好的。”
袁恕己道:“臣附議。眾人大人多半沒去過江浙地方,未曾親眼所見當地情形,當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是有能耐,儘管再想更好的法子出來,卻不是在這裡百般詆毀一個正想法子的人。”
殿內靜寂。
忽地武三思道:“據我所知少卿也並未去過江浙,難道你就知道那裡是什麼情形了?我大唐盛世,未必就出現十八子所說的那樣慘狀,許是她危言聳聽以嘩眾取寵呢?”
袁恕己道:“當初陛下沒派梁侯去,實在可惜了。”
武三思笑道:“我現在也可以領命。”
袁恕己哼道:“隻怕梁侯若去,那裡的百姓死的更快。”
禦座上一陣咳嗽。
忽然禮部侍郎出列道:“大家莫要爭執,聽我一句——自古以來,天子為天,萬民皆都要儘心奉養天子,怎麼反叫天子節衣縮食,來周濟百姓?”
兵部尚書道:“的確,自古以來也沒有這個道理,這豈不是等同讓老子忍饑挨餓,反去供給兒子吃穿?”
眾人轟然。
許圉師本就不善言辯,又見滿朝文武大多數都站在對立,心中暗自著急。
直到有個聲音響起道:“子民若以君父侍奉天子,天子也該以君父之心愛恤子民。”
就像是響起了一聲玉磬,朝堂上眾人無聲。
所有目光都看向班列中的一人。
崔曄出列,依舊是波瀾不驚,手持笏板,朝上一揖,才掃視周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是在我大唐轄下的子民,都是天子之子。天子當然要愛之護之。”崔曄看向禮部侍郎。
“現在的情形是,括州永嘉之地的百姓,缺食少穿,大災之後又有疫病,隨著天氣轉冷,死的人隻有增多絕無減少,而各位皇親貴戚包括宮中二聖,也並不到尚書所說‘忍饑挨餓’的地步,以皇室之有餘接括州永嘉之不足,護佑自己的子民,有何不可?”他看著兵部尚書,“不知尚書覺著如何?”
滿殿靜默,然後響起笏板擊掌的聲響:“說的對!”
是工部的林侍郎,他深看一眼崔曄,踏前一步道:“臣是這次前往括州的欽使之一,臣可以作證,括州永嘉等地的災情,比十八子奏疏上所寫,隻有更嚴重,且江浙乃是稻米產地,之前傳說關中的穀物已經漲價數倍,若不想方設法救援,恢複稻米供給,遲早會民間米貴,民怨四起,滋生事端。”
許圉師道:“林侍郎所說的,正是臣想說的。”
崔曄道:“臣附議。”
袁恕己道:“附議。”
接著是張柬之,魏玄同等老臣,也都出麵,其他本來搖擺不定的朝臣見狀,不免也都加入其中。
情勢開始扭轉。
高高在上的禦座上,武後微微轉頭,在高宗耳畔道:“陛下可還記得那奏疏上的一句話麼?”
高宗道:“哪一句?”
“不能救護子民的天子跟天後,又有什麼資格稱為天子天後?”
高宗一笑,歎道:“皇後這位新寵,可真敢說啊。”
武後卻看著底下的崔曄,唇角一挑:“是啊,不過……是異曲同工,還是‘心有靈犀’?”
***
重新走出禁軍的大牢,阿弦看看頭頂的燦烈陽光,伸了個懶腰。
聞訊趕來的桓彥範將她頭上的一根稻草摘下,道:“怎麼樣客官,住的還算舒服嗎?”
阿弦道:“小桓,怎麼沒見你跑堂啊?”
桓彥範道:“我調任了,下次你去我那裡住住。”
兩人相視大笑。
桓彥範道:“聽說今兒朝堂上有一場激烈爭執,多虧了崔天官力挽狂瀾,我看……他是近墨者黑,沾了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氣質了。”
阿弦一怔,繼而笑笑,低聲道:“應該說是我近朱者赤……”
說到“近朱者赤”四個字,耳畔忽然響起一聲“呻.%e5%90%9f”。
阿弦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麵前就出現極為古怪的一幕場景:
卻是崔曄衣冠不整,韋江躺在他的懷中,臉頰帶紅,女喬喘籲籲。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三隻~麼麼噠(╯3╰)
☆、第214章 喬遷之喜
這一幕場景突如其來, 又這樣香豔,令阿弦瞠目結舌, 渾然失措。
桓彥範聽她說“近朱者赤”,不由笑回了一句, 誰知不見阿弦應聲,回頭見是這般模樣,心頭一動:“你……乾什麼呢?
阿弦恍若夢醒, 定睛再看, 那一幕已經消失無蹤。
可仍是極不自在, 那種有些窒息的異樣感覺,像是才從一場熏熏蒸人的熱霧中穿出來一樣。
阿弦搖搖頭:“沒,你……你剛才說什麼?”
桓彥範笑道:“我也沒說什麼,不相乾的。”
阿弦有些心不在焉,垂首默然。
桓彥範見她沉默,便故意逗道:“你差點把天都戳破了, 自己卻無事人一樣?”
阿弦竭力將方才看見的那幕從心底揮去, 問道:“你是說我上書的這件事?怎麼是戳破天?”
桓彥範道:“你還不知道呢, 皇後將你的奏疏跟陛下的旨意一一八百裡加急送往各地諸王,問他們的意見,據我所知,有幾位王爺可是暴跳如雷很不高興,隻怕背地裡沒少罵你,你這幾天難道沒覺著臉紅心跳?”
這些消息,敏之卻早告訴過她。
阿弦笑道:“原來是這樣, 大概是隔得遠,我倒是沒什麼事兒。不過既然放了我出來,奏疏通過了沒有,我卻還不知道呢。”
桓彥範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還以為你無所不知了哩。”
阿弦哈哈一笑,這才將方才所見的那一幕給衝淡了。
之前殿上那一場爭執塵埃落定,高宗發話:“朕深知眾卿拳拳維護之心,但正如崔卿所說,——子民若以君父侍奉天子,天子也該以君父之心愛恤子民。很得朕心,何況天降災禍,或兆在天子無德……”
群臣忙都肅然垂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武後看一眼身邊之人,高宗繼續說道:“想當年,太宗皇帝在時,天下大旱,太宗身穿祭祀服,親自率領百官在烈日底下跪天祈雨,何等赤誠感人,如今朕隻不過自削些吃穿用度之物,又何足道?”
群臣聽到這裡,才都齊齊點頭稱是:“陛下英明,臣等敬服。”
武後才方一笑,便也道:“眾卿可還曾記得太宗皇帝的另一句話——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顧惜天下百姓的安危生計,就像是治水,若治得好,自然太平無事,治的不好,則禍在社稷。今日,我跟陛下所思一致,所做決斷,也正同當日太宗皇帝言行一致,眾卿以為然否?”
高宗所說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所做,而武後所說又是他的“名言”,有這一個極大而耀眼的標杆在眼前,誰還能說半個不字?
高宗頷首道:“十八子的奏疏,貴在以民生為根本,為民著想。而為民著想,也自是為了江山社稷的太平安穩著想,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此時底下群臣們終於分清了風向,武三思心中暗暗懊惱。
當初武後接到阿弦的奏疏之後三次摔了奏本,又命金吾衛立即將她拿下,武三思早就將這打聽的清清楚楚,故而對他來說,這一次實在是一次大好時機,可以趁機將阿弦這個越來越入肉的“眼中釘”除去。
正因為自以為摸清了武後的心思,他才要迫不及待地在殿上推波助瀾一把,沒想到再一次不負眾望地站錯了隊。
武三思心中十分懊惱,同時有有些不甘的憤憤,心想:“姑母啊姑母,你如果不想為難那十八子,為何不提前知會我一聲兒,我也好知道如何行事,為何每次都讓我這般出醜。”
武三思當然不知,對武後而言,他的一言一行,早就在武後的意料之中,且她不屑跟武三思說明。
一來,她不願跟愚笨的人費心解釋,第二,她也深知,就算沒有武三思,朝堂上,也一定會倒向她早就預料的方向。
果然,不負所望。
退朝之後,滿朝文武分作幾堆往外而行,跟武三思抱團的幾位,不免有些怨念:“梁侯,你當初說皇後不喜十八子的奏疏,但今日明明不似這樣?”
武三思臉皮極厚,輸人不輸陣地說道:“眾人皆知皇後原本是不喜的,隻不過……誰知道有人從中作梗呢。”說著就瞥了崔曄那方一眼。
而在崔曄身旁,並立的卻是張柬之,許圉師,林侍郎跟袁恕己幾人。
其實非但武三思等人不解,就臉袁恕己跟許圉師、林侍郎也不明白。
他們也早聽說了皇後摔了奏疏的事,阿弦被下獄更是人儘皆知,且今日來,李姓諸王同樣反對的回奏也陸續傳入長安。
所以明麵上看來,武後的確是旗幟鮮明地站在反對的立場上。
今日在朝堂之上,就算崔曄同林侍郎也站了出來,但以武後果斷堅決的性格,倘若不同意,她絕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此事。
——但最主要的,是高宗的態度。
自從這位手腕了得的武%e5%aa%9a成了皇後之後,不知不覺,高宗對她開始“言聽計從”起來,甚至連“廢後”都不敢宣之於口,因此還白白推出了一個上官儀。
就算高宗列朝,但以他平素的言行來說,高宗的表態——往往是在之前跟武後都已經溝通好了的情況下,也就是說,高宗能這樣確鑿無誤旗幟鮮明地表示十八子的奏疏極好,也必然是在武後的“首肯”之下。
所以兩個人才能這樣□□無縫地“一唱一和”,甚至將太宗陛下抬了出來。
是以袁恕己等人不明白,武後的態度為什麼竟做了如此“南轅北轍”似的轉變。
武三思向著這幾個人投來憤而不甘目光的時候,許圉師正對崔曄提出了這個疑問。
崔曄道:“你們都錯了。”
眾人越發莫名。
“皇後原本就沒有想要治阿弦的罪。”崔曄沉聲道,“也就是說,皇後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