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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37 字 6個月前

有些距離,便挽住韋江的手臂,低聲道:“姐姐,你說表哥……會看上你麼?”

韋江皺眉:“你說什麼?”

韋洛有些擔憂:“不知怎地,我總覺著表哥對咱們淡淡地,雖然禮數不缺,但……咱們在普州的時候,那些有頭有臉的子弟們,哪一個見了姐姐不是口角流涎眼睛發直?怎麼表哥就像是一點也不介意。”

“行了,”韋江有些心煩,卻不願表露自己的擔憂,“你以為表哥是那些沒見過世麵毛頭小子,毫無修養的輕薄子弟?他若是也那樣輕狂,又怎會被群臣推崇,名聲在外?若真那樣我也瞧不上。”

韋洛笑道:“我知道了,姐姐最喜歡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人,那些愛自己湊上來的,反而無趣。”

韋江咳嗽了聲:“行了,要進府了,記得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彆再給我丟臉。”

“放心就是了,”韋洛心領神會,“我一定不會壞姐姐的事。”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門首,忽然發現今日在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旁邊立著許多宦官跟金吾衛的禁軍。

韋洛吃驚,韋江也有些驚疑,忙問道:“發生何事?”

門口一名家奴接了兩人,道:“兩位姑娘莫驚,是太平公主殿下在府裡。”

韋洛目瞪口呆,韋江還算鎮定,隨著家奴入內,因他兩人是暫住崔府,又是平民身份,無法擅見公主,便靜悄悄一聲也不敢出,往後而去。

不料正走著,卻是太夫人跟盧夫人正親自陪著太平出來,像是要走。太平遙遙地看見他們兩個,便問道:“那是誰,怎麼看著麵生?”

盧夫人道:“那是韋家的兩姊妹,江兒跟洛兒兩個,近來她們隨母上京,住在我們家裡。”

太平道:“我隱約聽說有個你們府裡的親戚借助,就是他們?”

崔老夫人見太平好奇,便對盧夫人道:“你讓他們過來參見公主殿下。”

當即家奴傳命,很快叫了韋江韋洛到跟前,兩女恭敬行禮,不敢貿然抬頭。

太平將兩女仔細打量了會兒,問韋江道:“是多大了?”

韋江道:“回殿下,十七。”

太平仔細打量韋江的臉,忽道:“你長得真好看,比先前的魏國夫人都好看呢。”

崔老夫人聞聽,眉頭不由一皺。

盧夫人心裡也略微咯噔了一下,韋江卻笑盈盈地回道:“多謝公主殿下誇讚。臣女汗顏。”

太平回頭對盧夫人道:“兩位夫人不必送了,橫豎我是常來常往的,自己去就是,不用過於客套。”

盧夫人便對崔老夫人道:“我來送殿下就可以了,天色昏暗,老夫人眼神又不好,就不用勞動了。”

太平也如此說,又道:“前些日子我沒來府裡,一來是事多,二來,實在可惜師娘去的早,我怕來了觸景生情,唉,如果師娘還在,今晚我就不走了,留在府裡也好……這樣的日子以後隻怕就沒有了。”

說了兩句,未免傷感,太平道:“太夫人,我改日再來見您。”

韋江韋洛雙雙行禮,盧夫人便陪著太平出府去了。

***

且說太平上車回宮,一路上想到韋江韋洛,尤其是韋江的容貌神情。

身側貼身的宮女道:“殿下,您大概沒聽說呢?方才那韋氏姊妹中的那位大小姐,聽說崔府有意讓她成為天官的繼室呢。”

太平一驚:“你說的是真的?”

宮女道:“我隻是偶爾聽說,未必是真。”

“雖然韋江的確美貌過人,”太平皺眉想了片刻,道:“但我還是覺著師娘那樣的人跟崔師傅更配一些。”

因說到韋江,又想起魏國夫人,太平不由掀起車簾,往外張望,夜色漸濃,外頭的長街,屋宇,連綿不絕,燈火點點。

車過長街,太平一震,卻見周國公府的門首浸在沉沉夜色之中,門首兩點微光,遙遙地仿佛野獸的眼睛。

太平看了眼,驀地記起那天的遭遇,嚇得手一抖,忙將簾子垂落,回手按在%e8%83%b8`前,怦怦心跳之中,手心按在一物上——正是阿弦曾給她的那“護身符”。

這連日來太平偶有驚心不安的時候,摸一摸這護身符,總會有安心凝神之效。

***

就在太平車駕經過之時,周國公府之中,敏之斜躺在胡榻上,他的樣貌比先前有些消瘦而憔悴,眼神看向某處,微微發直。

門口人影一晃,是侍女悄無聲息走了進來,跪地奉上一個托盤,中間金盞之中放著一顆茶色藥丸。

敏之並不去接,隻低頭看了半晌,才舉手拈起。

藥丸在掌心裡微微晃動,又舉起在眼底看了半晌,敏之才又從旁邊拿了一盞金杯,杯中卻是朱紅色葡萄酒。

正一仰脖要將藥吞了,卻聽有人道:“殿下。”

敏之停手,便見楊尚從外走了進來。

將藥丸握在掌心裡,敏之冷淡地看著楊尚,並不做聲。

楊尚無視他冷然眼神,走到身前,將他右手中的酒杯舉手拿走。

敏之才道:“你乾什麼?”

楊尚輕聲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敏之道:“你管我?”

目光相對,楊尚道:“我當然知道我是管不了殿下的,但仍是有幾句話要跟殿下說。”

敏之轉開目光,淡淡道:“有什麼話,快些說完。”

楊尚左右看看,終於在敏之旁邊緩緩落座,道:“之前雖發生過許多事,但總算有驚無險,不管殿下是否做錯了什麼,宮中卻並無動靜,可見……二聖還是憫恤殿下的。”

敏之唇角起了一抹冷笑,卻並不插嘴。

楊尚又道:“但是殿下,卻更變本加厲地沉湎酒/色,之前雖也無狀,卻也還做了許多令人稱道之事,譬如在在弘文館裡編纂《三十六國春秋》一百卷,何其叫世人都為之震驚歎服?那時候滿朝文武,無不以跟殿下結交為榮,為什麼竟一步步……走到現在這種人心離散、門可羅雀的地步?”

敏之眼神微變,握著藥丸的手微微發抖,卻仍不做聲。

楊尚雙手一握,道:“我……先前的確是十分傾慕殿下,正如你所說,我喜歡你。”

敏之猛地轉頭。

楊尚垂頭,眼中神色複雜:“可是是皇後看中了我,我自然隻能全心竭力地當一個將來的合格太子妃,皇後的為人你是最清楚的,被她看中,再也沒有第二條路走,我同殿下格外疏遠,是為了我們彼此著想。但是你……”

楊尚苦笑:“為什麼我們也會走到現在這種離心離德的地步?”

敏之喉頭動了動,終於說道:“我知道你是恨我誤了你,我知道你也巴不得離開我……也好,我可以成全你。你若要和離,我即刻答應,放你自由,以後男婚女嫁,再不相乾。如何?”

楊尚頗為意外。

敏之忽地身心疲倦:“你的話說完了?可以走了。”

楊尚緩緩起身,卻並不離開。

敏之道:“你還想怎麼樣?這不是你最想要的麼?”

楊尚道:“這,不是我最想要的。”

敏之冷笑:“那你到底想如何?提你的條件就是了。”

楊尚抬頭道:“我想要殿下振作起來,想要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周國公殿下,讓眾人仰慕,士子們爭相結交的周國公殿下。”

“嗬……”敏之不僅笑了出聲,“你這是怎麼了?忽然間為我著想起來?”

楊尚淡淡道:“我不僅僅是為了殿下著想,還是為了我自己……以及,我們沒出世的孩兒著想。”

敏之原本是不屑一顧的神情,聽到最後一句,雙眸微睜,滿麵驚疑:“你……說什麼?”

“是,”楊尚轉頭看向他,沉靜說道:“我有身孕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敏之無法回答,手卻不由自主鬆開,那藥丸從掌中滑落,骨碌碌不知滾到哪個角落去了。

***

且說阿弦一路就像是漏網之魚驚弓之鳥,頭也不回地往平康坊回竄。

因天冷,路上行人比夏日要少許多,疾走間覺著秋風更急,風中似乎有些淡淡地血腥氣,阿弦起初並未留意,又走了片刻,才察覺那味道已經越來越濃。

猛然止步,阿弦轉頭四看,身上迅速發冷。

今日是京兆府秋決的日子,中午才在市口斬首了十三名凶頑囚犯。

中午阿弦聽說這消息的時候,心裡還想要休班後一定要避開這條路,隻是先前著急走開,心思煩亂,竟然忘記了。

暗叫要糟,阿弦環顧周遭,目光所及,卻見在行走的路人之中,有許多幽魅詭異的影子,雙腳無根,隨風飄搖。

而且……儘數無頭。

自從帶過窺基給的護身符、後從崔府出來後,阿弦再沒看過這樣“刺激”的場景。

她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慌亂,可在她打量群鬼的時候,死囚們的陰魂也發現了她,搖搖晃晃地都向著她的方向而來。

阿弦先是後退一步,卻又止步,身後同樣有一股刺骨的陰冷襲來。

“還我頭來,還我頭來!”

鬼魂們雖無頭,聲音從腔子裡冒出來。

這些新死的惡鬼不比那些有冤屈要訴的鬼魂,毫無理智可言,且又極為凶戾,所以很難對付。

阿弦喝道:“彆過來!”

她咬著下唇,正在拚命鎮定想法兒,卻沒提防身後有一人經過,因天黑趕路,一不小心竟狠狠地撞在她的肩頭。

阿弦被撞得踉蹌往前,正同前方的一個鬼魂撞在一起,刹那間,身上仿佛有一層冰水蔓過,呼吸也在瞬間窒息。

“不……”極快地,手足身軀都有些麻痹不能動,就好像是才撞上了蜘蛛網的小小蟲豸,被粘在蛛絲之上。

阿弦竭力掙紮中,忽然有幾句話浮現腦中,不由念道:“身超物外,迥出常倫。大道玉皇,共居靈境……”

這是《存神煉氣銘》裡的句子,眼前同時浮現崔曄手書的那些字跡,阿弦覺著眼中酸酸澀澀地,不由自主地濕了眼眶。

“聖賢集會,弘演至真。造化通靈,物無不達……”咬牙切齒說罷,似清醒了幾分,正要用儘最後的力氣掙脫,身側一鬼卻又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

心頭雖熱,身上冷絕,冷熱交加,幾乎激發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神智已迅速模糊,雙眸睜開複又閉上。

就像是黃書吏曾跟她說過的,對於鬼魂而言,她就像是那種“美食”一樣,而且是餓極之人眼中的美食。

此時的情形,便正應了這句了。

周圍群鬼見狀,一個個都迅速圍了上來,鬼影重重,已經無力可逃,無處可逃,天地雖大,她卻被困在這樣狹小的、常人眼中甚至連看也看不見的困境之中。

眨了眨眼,將要倒地的瞬間,有一隻手從後探來,將阿弦的肩頭用力一握,複張開雙臂,抱在懷中。

似乎千萬個尖銳而絕望的呼嘯在阿弦耳畔響起,那些原本還窮凶極惡仿佛要“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