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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64 字 6個月前

更加明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因此她親自來到廢後跟蕭淑妃的居所,先命各自杖責一百,打的遍體鱗傷, 血肉模糊,然後……

便是阿弦方才所見了。

武後處置王皇後蕭淑妃兩人的手段,算來大概隻有漢時呂太後呂雉對付戚夫人的時候可以一比了。

所謂“人彘”這種極度殘忍可怖的稱呼,便是從呂雉而始。

而據《新唐書》記載,在蕭淑妃臨死之前,曾經大呼:武氏狐%e5%aa%9a,乃至於此!我後為貓,使武氏為鼠,吾當扼其喉以報。

這意思便是責罵武後,且說以後會變成貓,武後為鼠,將生生咬碎她的喉嚨來報仇。

然後,又有武後命宮人驅除宮中所有的貓的傳說。

甚至是崔玄暐跟袁恕己,也是在事發後數年才略略風聞……隻是仍不知真假。

所以就在聽見阿弦說“阿武妖猾”之類,袁恕己一下子便想起了多年前那宗秘聞,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畢竟是在宮中,雖已是陳年往事,畢竟非同一般,若給武後知道了阿弦看見了蕭淑妃的鬼魂……之類,以武後猜忌的心性,狠辣的手段,將如何處置,誰也猜不透。

正在屏息之時,有人問道:“崔師傅,怎麼樣了?”

原來是太平公主走了出來。

先前在袁恕己呼喚崔曄的時候,內間太平就驚醒了,本滿麵慌張,幸虧崔曄在旁邊,勸她道:“殿下莫怕,不要出外。”

太平才按捺不動,隻問道:“出什麼事了?”

崔曄盯著外間,麵色凝重,答道:“不怕,袁少卿能應付。”

不料卻又聽見阿弦大叫“阿叔”,太平才又要追問,崔曄道:“殿下留在這裡,千萬莫要出去。”

太平不解,麵前人影一晃,卻是崔曄疾若風似的掠了出去!

在宮女的環繞下,太平愣愣地等在裡間,一直聽外頭沒了動靜,才按捺不住翻身下地,出來查看情形。

袁恕己撤手之前,不忘在阿弦耳畔叮囑:“彆說方才之事。”

崔曄則回身道:“殿下勿驚,隻是阿弦方才做了個噩夢,現如今已經叫醒了。”

袁恕己皺眉斜睨他:“真敢說。”

阿弦想到方才所見,心有餘悸,看著崔曄在前的身影,——就像是在飛雪連天狂風大作的夜晚走了很久幾乎凍僵的旅人看見火光,有種想要即刻走到他身旁去的衝動。

太平先前正從睡夢中醒來,尚且懵懂,此刻清醒過來,因看阿弦道:“你居然還會做噩夢?”

阿弦道:“嗯……”又看崔曄,雙手還有些冰寒難伸。

太平笑道:“那你一定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你為什麼叫‘阿叔’?”

阿弦看向崔曄:“想叫、就叫了。”

袁恕己見她的雙手顫唞,便將她的手握了一握,仍覺冰冷非常:“小弦子,你還冷麼?”

太平聽見,便道:“外間是有些冷的,不如到裡間去,左右內殿也極大,我一個人哪裡睡得過來,且我一個人也怪怕的……唉,如果有阿黑在就好了,明日一定要叫人帶阿黑進宮來給我看看。”

太極宮再次恢複了平靜,因擔心消息傳出去,引武後不安,崔曄叫一名宮人自去稟明隻是虛驚一場。

頃刻那宮人回來,報說:“娘娘說:不必凡事回報,娘娘很相信天官跟少卿之能,隻有勞兩位了。”

兩人道了不敢。仍回到殿內值夜。

此時阿弦已被太平拽到了裡間兒,隱隱聽到兩個說話的聲音。

袁恕己斜斜地倚在門口,側耳聽了一聽,便對旁邊的崔曄悄聲道:“你方才那樣,也不怕小弦子出事?”

他一直都守著阿弦,當然也看的最為清楚,——那一刻阿弦的臉色都變了,不是慘白,而是白裡泛青的那種,連看不見鬼魂的他都感覺到了那股迫人的寒意就在麵前。

崔曄道:“少卿很是關心阿弦。”

袁恕己道:“這不是廢話麼?”

崔曄道:“但據我所知,在桐縣的時候,少卿一度對阿弦懷有敵意。”

袁恕己道:“過去的事總是提來做什麼,何況哪個人沒有眼瞎的時候啊。”說到最後一句,他特意瞅了崔曄一眼。

崔曄道:“那現在少卿對阿弦如何?”

袁恕己眨了眨眼:“我當然……當然是喜歡她,怎麼樣?”

袁恕己並不知崔曄對阿弦的身份知道多少,是否如他一樣知道阿弦是女孩子,是以略有遲疑。

崔曄淡淡瞥了他一眼,忽然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袁恕己不知他這句是何意思,正在浮想聯翩,忽然聽到裡頭太平道:“我去平康坊的那次,跟你一塊兒的那個人是誰?”

阿弦道:“沒有誰。”

太平認真道:“彆跟我胡混,就是那個很護著你的男的,長的……倒也看得過去,我記得你叫他大哥來著。”

阿弦早知道她說的是陳基,隻是不想提起而已。

如今見賴不過去,便道:“殿下既然已經知道了,還問什麼?”

太平笑道:“但是我還記得你當時說你是孤兒,怎麼還有個大哥呢。”

阿弦道:“不是親的。”

太平“啊”了聲:“原來是這樣……那你從小到大豈不是沒有彆人疼?”

阿弦道:“有的是。”

太平道:“有誰?”忽然吃吃笑道:“難道是崔師傅?”

殿內突如其來的沉默,連同外頭的袁恕己跟崔玄暐也皆無聲。

然後阿弦淡淡哼道:“他隻是其中一個。”

袁恕己“噗”地笑了出聲,崔曄也忍不住嘴角微挑。

裡頭太平道:“哈哈,你又是在吹牛,我早知道啦。”

阿弦奇道:“你知道什麼了?”

太平道:“上次小年逛街的時候遇見,你買個昆侖奴的麵具都一臉肉疼,弘哥哥都跟我說了。”

阿弦本是隨意跟她閒話,猛地聽她提起這件來,便咳嗽了聲:“太子怎會跟你說什麼?”

太平道:“弘哥哥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讓我不要為難你,說你是從外地來長安的,必然不容易,囊中羞澀也是有的。”

阿弦本要再反駁不認,然而聽了這句,卻也沒什麼可辯的,便哼了聲,低頭不語。

太平見她不搭腔,便道:“你生氣啦?”

阿弦道:“沒有,夜深了,殿下還是睡吧。”

太平長長地打了個哈欠:“那好吧,我也有點乏了。”

內殿裡就此無聲。

頃刻,崔曄走到殿門處,往內看了一眼,卻見太平公主睡在榻上,卻不見阿弦的身影。

崔曄忙轉頭四顧,驀地發現在右手側,是阿弦倚坐在柱子上,低著頭,已經睡著了。

崔曄看了會兒,有宮女悄悄走了過來,輕聲道:“天官,有何吩咐?”

崔曄頓了頓:“夜深會冷,去取一床被子,給他披上。”

宮女答應:“還有彆的吩咐麼?要不要將這位叫起來,安排一個睡榻?”

崔曄道:“不必了。”

崔曄悄然後退,身後卻撞到一人,他回頭看時,卻是袁恕己抻著脖子往內瞧。

袁恕己後退一步,道:“小弦子呢?怎不見人?”

崔曄道:“在牆邊兒睡著了。”

袁恕己忙瞅過去:“這怎麼成,地上畢竟涼,她方才受了驚嚇,那手跟冰似的,再這樣睡一夜,隻怕會落下病。”

崔曄道:“好不容易已經睡著了。”

正此刻宮女取了被子,雙膝跪地,為阿弦披在身上,大概是動作太過溫柔,竟也沒驚醒她。

袁恕己躊躇片刻,方不再說了。

兩人又退回外殿,袁恕己依舊在柱子旁靠站著,崔曄於旁側桌邊兒落座,兩個人都並無睡意,聽到外頭更漏聲響,不知不覺,醜時已過。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卻就在眾人都以為這一夜終於要平安無事過去的時候,內殿裡又傳來連聲尖叫。

起初袁恕己還以為是阿弦,故而進門後便直衝阿弦而去,誰知入目,卻見阿弦仍坐在地上,似被驚醒,正睜大雙眼看向前方——太平公主的方向。

與此同時,是崔曄也閃身入內。

這會兒太平已又從榻上滾落,縮在榻邊兒上瑟瑟發抖,口中亂嚷,崔曄上前將她的手握住:“殿下勿驚!”

他連喚數聲,太平方醒悟似的,盯著他看了會兒,叫道:“崔師傅。”忙將他抱住,兀自發抖。

崔曄道:“殿下是怎麼了?”

太平哭道:“是那個鬼,又來找我啦。”

宮女們麵麵相覷,不敢做聲,上次那件事後,這殿內的侍從都被帶走審訊,至今未回,弄得人心惶惶,這會兒聽太平又如此說,一個個不知如何是好,刹那間跪了一地。

崔曄輕輕拍了拍太平的背,回頭看向阿弦。

正好袁恕己將她扶著站起身來,阿弦的雙腿有些酸麻,袁恕己察覺,便俯身給她揉著膝關節。

忽然聽見崔曄跟太平問答,袁恕己隨口問道:“小弦子,你可曾看見什麼?”

這其實也正是崔曄的意思。

阿弦茫然道:“什麼也沒有。”

袁恕己道:“當真?”

阿弦點了點頭——除了先前在外殿遇見的那隻之外,目之所及,十分乾淨。

崔曄問太平道:“殿下不必著急,你可否告訴我詳細情形?”

太平抽噎道:“方才他又站在我麵前,樣子仍是那樣可怖,崔師傅進來的時候,他才不見了的。”

阿弦心頭一動:崔曄雖跟袁恕己幾乎前後腳進內,但因袁恕己離的近,畢竟早一步,但比袁恕己更快的,則是阿弦。

她在聽見太平的叫聲之後立刻醒來,所以室內的情形一覽無餘。

按照太平所說,那時候在她榻前應該有什麼才是。

可是阿弦明明什麼也沒看見。

既然如此,太平有怎會如此說?難道她真的是因受驚過度出現了幻覺,或疑神疑鬼而已?

這一場鬨,不免又驚動了武後,這時候武後才睡下不久,卻仍是起駕而來。

太平複哭的可憐之極,依偎在武後懷中,武後不住地安撫她,又問詳細。

崔曄道:“臣等一直都守在此間,並未發現異常。”

武後道:“那麼……十八子可看見什麼了?”

阿弦正低著頭,見點到自己,便道:“我也並沒有看見什麼。”

武後不以為然。

崔曄道:“娘娘,我還是覺著,殿下隻怕是受驚以至於體弱神虛,而並不是真的這宮中有什麼邪祟。”

武後笑道:“我也正覺著如此,但是陛下疼愛太平心切,我若堅持說無礙,陛下反當我不把太平放在心上。”

太平又是委屈,又且著急:“崔師傅,母後,為什麼你們都不信我?我真的看見了!”

崔曄瞥一眼阿弦,阿弦會意搖頭。

崔曄便道:“殿下年紀畢竟還小,又從未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