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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41 字 6個月前

次又來怎地。”

頃刻,袁恕己同賀蘭敏之前後而來。

楊思儉道:“周國公,今日可是跟袁大人同行?”

賀蘭敏之一臉的幸災樂禍,袖手道:“楊少卿不必擔心,我隻是隨著來看熱鬨的,你們且自便,就當我不存在就是了。”

許圉師在旁,忽地看見敏之身後跟著一人,正是阿弦。

許圉師不由麵露微笑,卻並不言語。

倒是敏之瞅著他道:“許侍郎也在。”

許圉師作了一揖:“是,見過殿下。”

這邊兒楊思儉皺眉,又看袁恕己:“袁少卿這次又意欲何為?”

袁恕己道:“有一樣要緊的東西,據說被人藏匿在貴府,還請楊少卿高抬貴手,容我找一找。”

楊思儉本就窩火,聽了這話,越發火冒三丈:“你說什麼?”

許圉師身在局外,性情又縝密,聞言心頭一動,忙拽住楊思儉的袖子:“袁少卿所說的要緊的東西,不知是什麼?果真是一樣物件兒呢,還是……人?”

楊思儉皺眉不解,袁恕己見他仿佛猜到,因道:“實不相瞞,的確是個人。”

許圉師喉頭一緊,回頭看一眼楊思儉,見後者仍未回過味來,因把他拉了一把,拽著他往後退了幾步。

楊思儉滿頭霧水:“許兄,這是何意?”

許圉師忍著心頭駭然,道:“你怎地還想不過來?你倒也是皇親,難道不知道近來皇宮裡的頭等大事是什麼?”

楊思儉道:“皇宮……那當然是殿下,你說這個做什麼……”

楊思儉還未說完,驀然醒悟,頓時大驚意外:“胡說,這是何意,竟敢懷疑到我的頭上?”

許圉師見他滿麵驚惑,道:“你對此渾然不知情?”

楊思儉心驚亂跳:“這又有什麼可知情的,殿下失蹤,又跟我府有何乾係了?必定是這袁恕己故意無事生非。”

許圉師道:“他一個還未在長安立足的官員,休說跟你並無私怨,就算是有,你是皇親國戚,他縱然吃了熊心豹子膽,難道敢跟你糾纏不休?今日又有周國公跟隨,你覺著他有可能來自尋死路嗎?不如且想一想,素日裡可有什麼破綻……興許是給人趁虛而入,你不知道的地方……”

楊思儉本來對袁恕己心存偏見,又從想不到太平失蹤會跟自己府上相關,如今被許圉師一語點破,楊思儉回顧舊事,臉色漸漸發白。

許圉師又同他商議數句,兩人重新轉身。

許圉師和顏悅色,對袁恕己道:“袁少卿是從哪裡得來消息,可是屬實?若無確鑿線索,這樣無故搜尋大臣府宅,可是重罪,袁少卿還當謹慎行事才是。”

袁恕己道:“多謝許侍郎好言,既如此,我也不必拐彎抹角,方才在楊府之外捉拿到一名賊人,正跟之前一名貴人失蹤案有關。”

許圉師看向楊思儉,楊思儉定神道:“那此人可招供說了貴人在我府上?”

袁恕己道:“這倒沒有。”

楊思儉鬆了口氣:“既然如此,袁少卿又為何緊盯著我府上不放?”

“因為……”袁恕己回頭,看向敏之身後。

許圉師順著看去,卻見袁恕己看的正是阿弦。

此事畢竟事關重大,楊思儉不再似先前一樣衝動,問道:“不知因為什麼?”

這一次,回答他的卻是阿弦:“因為景無殤。”

許圉師暗中觀察,又看楊思儉。

楊思儉麵露煩惱之色:“那個……戲子?”

阿弦道:“他不僅僅是個戲子,這一點想必楊少卿早已經知道,而這一點,也恰是害他身死的致命原因。”

楊思儉咽了口唾沫,一時不能作答。

這一次換了許圉師心生疑惑——此事楊思儉跟他說過,無非是楊立迷戀景無殤,但楊思儉哪會容得此事,便要趕那戲子出去,景無殤大概是想不開,於是自縊身亡。

楊思儉怕此事傳出去後有損楊府顏麵,對外就隻說景無殤單戀一名丫鬟而不得才自尋了短見。

如今聽阿弦如此說,且此中又涉及了太平公主,許圉師便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楊思儉看一眼阿弦,目光有躲閃之意。

許圉師察言觀色,知道楊思儉果然有所隱瞞,他自忖不便再擅自插手,便緘默靜看。

楊思儉騎虎難下,但此事實在太過可怖,未乾直接承認。楊思儉便道:“我不懂你這少年是在說什麼!他當然不僅是個戲子,還是本府的小廝……他之所以會死,正是因為他不知天高地厚……”

楊思儉還未說完,就聽門口有人道:“父親大人,不必再強辯了。”

臉色慘白的青年出現在門口,竟正是長公子楊立。

楊思儉皺眉:“你出來做什麼,還不回去好生養病?”

楊立道:“我的病大概是養不好了。心病還須心藥醫……”楊立轉頭看向袁恕己:“袁少卿拿住的那人何在?”

袁恕己道:“您問這個做什麼?”

楊立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要當麵兒問他。”

袁恕己道:“但不知是何種問題?”

楊立道:“事關景無殤。”

——景無殤當初在曲界頗有名氣,卻因遇見了楊立,不惜隱姓埋名到楊立身邊成為小廝,因他善解人意,更得楊立喜歡。

後來楊思儉隱約知情,隻當是兒子風流,倒也罷了。

直到武後有意選楊尚為太子妃,楊思儉覺著此事終非長久,若傳揚出去隻怕對楊尚有礙,因此想要打發了景無殤。

誰知楊立倒是個有情的,不肯就此放手,楊思儉無法,隻得從景無殤下手,本以為區區一個下人,該不費什麼事,誰知竟錯想了。

景無殤不願離開楊立不說,且還攛掇著要楊立跟自己一同離開府中,楊思儉哪裡容得下這個,便命人將景無殤綁了,狠狠地打了一頓,想讓他知難而退,但景無殤居然十分耐的苦,仍是未曾動搖分毫。

忽然一日,楊尚的貼身侍女暗中告訴楊立,說是看見景無殤鬼鬼祟祟地不知跟什麼人私會,楊立隻當他是戲子心性,不知跟誰又有私情,震怒喝問,且要將景無殤趕走。

景無殤被逼無奈,終於說出一番讓楊立魂不附體的話來。

景無殤告訴楊立,他原本曾受過長孫府的恩惠,故而長孫無忌身死後,他也成了不係舟之人,之前投奔楊府,也正是看中了楊家是皇親的身份,想要伺機行事。

誰知日久天長,跟楊立假戲真做,故而景無殤想要抽身,之前才勸說楊立跟他一塊兒離開長安……

至於先前他暗中密會的那人,正是不係舟之人,而非什麼私情。

楊立雖然驚怒意外,卻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若透露出去,景無殤是必死無疑,隻怕還會牽連楊府。

他本想悄悄地料理此事,誰知隔牆有耳。

楊尚的侍女聽見此事,回身告訴了楊思儉。楊思儉震怒憂懼之下,命楊立即刻將景無殤處置妥當。

楊立道:“那日他扮了女裝,為我唱最後一出戲,隻怕是有所預感……”

他的眼神茫然而死寂,呆呆地看向前方,忽然叫道:“是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

楊思儉怒道:“你還不住口!”

楊立咬牙頓赤,身形搖搖擺擺。

從楊立的雙眼中,阿弦看到空屋之中,是身著女裝的景無殤,他踢開腳下的圓凳,身子懸空。

掙紮之時,手指抓在柱子上,因用力極大,指甲在柱子上劃出數道痕跡,發出極刺耳的聲響。

楊立站在門口,聽著裡頭隱忍的動靜,終於痛苦地舉起手來,抱住了頭。

此時此刻,楊思儉雖喝止了楊立,楊立兀自哈哈長笑,笑聲卻十分地淒楚。

在場之人都看出楊立情形不對。

阿弦張了張口,本想說人並不是楊立所殺,可是……這其中有什麼區彆嗎?

終於還是沉默。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錢掌櫃,黑衣人,宋牢頭,景無殤。這四個人都是不係舟中人,黑衣人替錢掌櫃身死,宋牢頭被人所殺,景無殤死在楊府。

錢掌櫃的同伴接連死亡,加上滿門被滅的慘痛,終究讓他失去理智。

因見楊立供認,袁恕己命人將錢掌櫃帶進堂中。

楊立抬頭。

錢掌櫃將在場眾人統統掃過,冷冷一哼。

楊立道:“你認得景無殤?”

麵上透出譏誚之色,錢掌櫃不答反問:“是你殺了他?”

此時錢掌櫃的聲音十分淡然平靜,就仿佛問的是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

錢掌櫃問罷,楊立道:“是我害了他。”他喃喃說罷,問道:“那天他私下裡偷偷去見的人,是不是你?”

錢掌櫃道:“是我。”

楊立道:“他可跟你說過什麼話?”

錢掌櫃沉默片刻,旋即冷笑:“他說,他不想再欺瞞你,他想退出。”

像是被人一箭穿心,楊立嗬嗬而笑。

他後退一步,想要離開,腳尖絆在門檻上,頓時往前栽倒,暈厥過去。

楊思儉忙命人將他攙著抬扶入內。

廳中,錢掌櫃卻也笑了兩聲:“生死本有命,氣形變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我們自詡是天地間最豁達通透之人,可是到最後,我們卻都不懂不通起來,何其可笑。”

在場的這些人,楊思儉,許圉師,袁恕己,賀蘭敏之,楊立……都不懂錢掌櫃這話的意思。

除了阿弦。

之前拿下錢掌櫃後,阿弦曾清楚地看到這男子跪在地上,痛苦絕望哀嚎。

他厲聲叫道:“不要再跟我說什麼生死本有命,我要他們付出代價。”走投無路,傷心欲絕,像是在指責老天的不公。

對錢掌櫃而言,他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就算是牢記於心的不係舟的宗旨,都無法掩蓋抹淡失去至親跟同誌的痛苦。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

但他的慘痛經曆,令他無法釋懷,他已無法莊周夢蝶,而成為了一隻堅硬的繭,在牢不可破的苦難跟痛楚之中,永遠無法成蝶。

所以說,綁架太平並非不係舟的本意,而是錢掌櫃自己的意願。

他不惜違背教義宗旨,就如同景無殤為了楊立,也不惜要選擇脫身逃離一樣。

事發之後,長安城裡外都在悄然緊密地找尋太平,但凡有絲毫可疑的府邸都會被搜查的掘地三尺,哪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身為皇室宗親、且女兒又將是未來太子妃的楊府,自然是再合適不過。

而錢掌櫃將藏匿太平的地方選在楊府的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彆的,正是因為景無殤。

景無殤不明不白死在了楊府,楊府又是舉足輕重的皇親國戚,若太平被藏在楊府,或者出了意外,這樣才是一件曠世奇聞,楊思儉也必然百口莫辯。

錢掌櫃一箭雙雕:一來報複了武皇後,二來也算是為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