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1 / 1)

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62 字 6個月前

著一人,袁恕己緩步靠前,卻見竟是一名相貌英俊的青年,臉白如紙毫無血色,%e8%83%b8口處帶傷,已被包紮妥當,依稀滲著血漬。

袁恕己正吃驚,旁側簾子後又傳出一個溫和的女聲,道:“這位想必就是袁大人了。”

依稀看到簾幕後有道影子端坐,若隱若現。

袁恕己垂首:“莫非是楊小姐?”

楊尚道:“早聽聞袁大人英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忠勇無雙,小女子心中欽佩。”聲音婉轉,說的話又很是動聽。

袁恕己道:“不敢,今日有些貿然了,但也是為案情緊急,不得不為。”

“我們明白,”楊尚道,口%e5%90%bb誠懇,“我父親擔憂哥哥病情心情,有什麼言差語錯,我替他向大人道個不是,隻是如今大人也看見了,我哥哥這般,委實無法配合大人查案,還請大人多多體恤。”

袁恕己見楊立人事不省,無法,又不能真的將人提出去潑涼水澆醒:“這是自然,我也多謝楊小姐深明大義。”

楊尚道:“不敢當。大人放心,若哥哥醒來,病情略好些,我們定當竭儘全力相助大人破案。”

袁恕己本勢在必得,但現實太子李弘攔路,又見楊立的確無法起身,楊尚又如此手段,隻好便行告辭。

袁恕己去後,太子李弘暗恨道:“這人實在是在外頭霸道慣了,來至長安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楊尚撩起簾子走了出來,歎息勸道:“我知道太子也是憐憫我哥哥如此,父親又害病……但太子其實不該跟他動怒,畢竟他也是查案心切。”

李弘道:“縱然為了查案,他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就敢這樣放肆。”

楊尚溫聲道:“多謝殿下,今日若非正巧殿下在場,我也不知該如何應付收場呢。”

李弘望著她溫婉的模樣,不由輕輕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絕不會容他……他們任何人欺負你。”

袁恕己不得已往外,對麵又撞見楊思儉。

楊大人冷哼,袁恕己行禮道:“老大人保重身子,我改日再來探望。”

聞聽“改日”,楊思儉側目,袁恕己已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他離開楊府,正想返回大理寺,就聽見一聲狗叫,如此熟悉。

袁恕己豎起耳朵,忖度道:“怎麼聽著像是玄影?”

底下的侍衛道:“玄影不是在大理寺裡麼,怎會跑到這裡來?大人怕是聽錯了。”

另一個笑道:“這可未必,倘若玄影要跟著大人呢?它那狗鼻子又靈敏。”

話音未落,果然見玄影如離弦之箭般從前方而來,邊跑還邊狂吠。

袁恕己因在楊府吃癟,本正心懷惱怒,見玄影來到,卻轉怒為喜:“好玄影,竟這樣膩我了?偏你的狗鼻子果然靈敏,竟跟著我來了。”

正讚歎中,忽然發現玄影的腿好像有些不大靈便。

“這是怎麼了?”袁恕己下馬,摸了摸玄影的腦袋,又檢查它的腿腳,卻見並無什麼外傷。

袁恕己隻當玄影是急行之中不知崴著碰著了:“你可要留神,若真有個什麼傷損,小弦子是要跟我算賬的。”

玄影汪汪叫了幾聲。

至黃昏,日影暗淡。

這是玄影離開大理寺,直接跑回家或者去周國公府門外等候阿弦的時候。

以前每當這時辰到了,玄影都會迫不及待伶伶俐俐地跳出門離開,但是今天卻有些反常。

袁恕己低頭,看玄影趴在桌下不動,便道:“你今日怎麼懶了?快回去,小弦子隻怕要等急了。”

玄影轉頭看他一眼,終於慢吞吞站起身來,它跑到門口,卻仍徘徊不出。

袁恕己笑:“難道竟這麼喜歡我?樂不思蜀了麼?你留神小弦子吃醋。”

玄影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回頭看了袁恕己一眼,終於耷拉著頭走了出去。

袁恕己本正看卷宗,抬頭掃向門口的時候,玄影已經去了。袁恕己道:“這個家夥……”低頭又掀那卷冊,看了兩頁,心裡忽然覺著異樣。

且說玄影離開大理寺,在門口東張西望看了會兒,終於向著右手邊方向跑去。門口的守衛見狀叫了聲:“玄影,你跑錯路了!”

原來往平康坊或者周國公府,都是從左邊而行,之前玄影也都如此,是以守衛們見狀,不由笑著出聲提醒。

玄影卻置若罔聞,甚至跑的更快了,幾名守衛麵麵相覷:“它是要去哪兒?”

阿弦在春明大街之外遇到玄影,它似乎跑了很長的路,舌頭都吐出來,呼呼喘氣。

阿弦俯身道:“你不是從大理寺來的麼?怎麼累的這個樣?”

玄影“汪”地叫了數聲,嘴巴叼住阿弦的衣襟,將她往一個方向扯了扯。

阿弦道:“這會兒咱們是要回家了,你卻是要去哪裡?”

玄影汪汪亂叫,阿弦抬頭看了會兒,笑道:“喲,這看著像是往吏部的路,你總不會是想念阿叔了吧?”

此刻身上忽然有些發冷,阿弦道:“怎麼天兒愈發冷了,咱們還是快回家。”

說了一句,正要轉身,卻發現自己呼出的氣息已經轉白。

阿弦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周身陡然而生的冷意並不是因為天氣。她雙眸微睜,轉頭看去。

與此同時玄影也狂吠起來,一人一狗立在熱鬨的人群之中,卻仿佛與世隔絕。

阿弦目光所及,看見身後那一團漆黑的影子,阿弦皺眉道:“怎麼又是你,你想怎麼樣?”

上次在夜裡,黑衣人出現在家中,引她墜入鳶莊的滅門慘案迷境之中,這次又是如何?

黑衣人並不回答,隻是向阿弦逼近過來。

渾身的汗毛都因為強烈的寒意而根根倒豎,阿弦強壓住想要拔腿逃走的衝動:“你有什麼用意就說出來,不要總是嚇唬人!”

忽然間,從黑衣人的旁邊閃出一道身形。

阿弦起初以為是另一個鬼魂,過了片刻才發現並不是,這是個人!

來者不善。

此人縱身躍上,手底的匕首閃閃發亮,向著阿弦刺了過來。

阿弦堪堪避開,不料那人身影不停,匕首刀鋒往下,竟直衝了玄影而去。

阿弦大驚:“玄影讓開!”反身前去救護玄影。

但就在阿弦轉身之時,眼前黑色的鬼魂忽然發出一聲極為瘮人的厲嚎,然後忽然裂變幻化出彆的模樣——

一瞬間,鳶莊裡遇害的眾人,錢老夫人,長公子,長媳,夫人……以及黑衣人浴在熊熊烈火之中,滿麵裂血順著滴滴答答落下!

血跟火交織,讓阿弦的眼前也都是一片血紅色,鋪天蓋地。

這刹那,阿弦雖人在鬨市,卻仿佛已至鳶莊,被困在那個地獄般的真實場景中。

眾死者臨死去的絕望,哀嚎慘呼,像是冰冷的水流般將阿弦封印其中。

起初還能聽見玄影的狂吠,很快地卻又被鬼呼壓的消失無蹤。

阿弦不想看,也不想聽,卻身不由己,身體也正迅速地冰冷僵硬,她大叫道:“走開!”

聲音就像是捏成一團的雪球被投出去,卻有落在了層層冰雪之上,隻發出鈍短的聲響,然後碎開。

阿弦無法看見玄影如何,隻聽見狗叫聲越發激烈……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阿弦大喝一聲,竭儘全力掙著有些僵硬的手臂,但匕首劃過,卻無法傷及鬼魂,反引起一片驚呼。

人群察覺異樣,如同石子落水蕩起漣漪,飛快四散開來。

“玄影!”阿弦大叫,雙眸圓睜,似要滴出血來。她眼前所見都是鳶莊的幻象,縱然心神仍在,卻偏無法看清現實如何。

就在絕境之中,耳畔聽有人道:“住手!”

破空之聲傳來,隨著那人的靠近,阿弦眼前的幻象就如同天際的流雲飛散,層層退卻。

直到那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阿弦的眼前也終於出現真正現實世界的模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百姓們四散奔逃,在她身側站著的正是崔曄,阿弦倉皇四看,終於看見不遠處玄影倒在地上,它仍試圖站起身來,一時卻不能夠。

鮮血在黑色的皮毛上並不打眼,但是身下的石板路卻已經被血染濕。

阿弦連聲都發不出了,隻是本能地屏住呼吸,撲到玄影身旁。

一匹馬急速而來,馬上人將這幕場景看個正著,正要翻身落地,崔曄道:“那人已經受傷了,往前方三七巷方向,現在去仍能來得及。”

馬上的人略一猶豫,然後咬牙:“看好她!”一抖韁繩,飛馬去了。

阿弦無暇他顧,卻見玄影的脖子上給劃開了一道血口子,原先那個“大理寺犬”的項圈已經被割裂,大概也幸而有此物的阻擋,這傷才沒有預想中的致命。

將玄影抱到就近的醫館,大夫取出最好的金創藥給玄影敷好,包紮妥當。玄影雖然傷重,卻仍抬起頭來試圖%e8%88%94阿弦的手。

不多時,袁恕己匆匆走進醫館,見阿弦坐在玄影身旁,忙過來道:“怎麼樣?”

崔曄道:“放心,並無性命之虞。”

袁恕己長長地鬆了口氣,磨牙道:“要嚇死我了!”

崔曄問道:“人拿住了麼?”

袁恕己道:“已拿住了,哼……因走投無路還想自儘,已被我點了%e7%a9%b4道。”

說話間,兩名侍從押著一人入內,就在醫館門口站住,如臨大敵地看守著。

醫館眾人見狀,躲開的躲開,留在原地的也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袁恕己回頭看了眼:“這混賬東西,竟敢白日刺殺。”

崔曄也掃了一眼那人,見是個中年男子,一副平淡無奇的相貌,雖然被拿住,卻毫無驚恐之色,這些人都是死士,自不怕嚴刑拷打,一旦被擒,就也做好了立死的準備。

忽然阿弦道:“他並不是要殺我。”

袁恕己正恨得牙癢,聞言道:“你說什麼?”

桌上的玄影聽見喊自己的名字,又竭力抬頭看向阿弦。

阿弦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他們真正的目標是玄影。他們想殺的是玄影。”

方才被黑衣人幻化的地獄困住之時,刺客本有一百個機會可以殺死她,但是偏偏他卻衝著玄影而去。

她回頭看向身後被擒的男子。

那男人本來一臉平靜,聽了阿弦這句,眼神微變。

袁恕己忽然想起玄影今日的種種異樣,後知後覺醒悟:玄影不想離開大理寺,多半是因為察覺有人想對它不利,隻是它無法出聲告知。

之前玄影腿上有異,多半是有人早就對它動過手了!

心中無限後怕!

崔曄問道:“他為何要對玄影下手?”

阿弦道:“我不知道。”她握著玄影的爪子,望著它負傷虛弱的模樣,眼淚啪啦啦落下來,正強自按捺痛楚,目光所及,忽然看見玄影脖子上的項圈處仿佛有什麼東西。

阿弦一愣,抬手撥了撥,卻見項圈上模模糊糊的有些什麼,阿弦隻當是沾染的血漬,湊近要擦的時候,猛然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