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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51 字 6個月前

手邊兒,久違了的黑衣人就挨在她身旁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但真正讓阿弦害怕的卻並不是此人,而是她方才夢中所見。

她夢見了鳶莊錢掌櫃一家被滅門的舊日場景。

阿弦其實早在跟隨袁恕己前往鳶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鳶莊發生過什麼,但是想象是一回事,身臨其境又是一回事。

此刻,阿弦就又神奇的“重回那夢境”,錢掌櫃的家仆,兒子媳婦,甚至發妻老母等被害的場景,每個人遇害經過,格外詳細地又在她的夢境中出現。

沒有人能夠經曆這個。

偏偏夢之造主十分頑皮似的,偏讓她仔仔細細地看這一幕場景。

當阿弦驚叫著醒來之後,她本以為是鳶莊冤死之人來托夢給她消息,但是才一睜眼,就看見那代替錢掌櫃而死的黑衣人,恰好就在麵前。

不折不扣的二重驚嚇。

阿弦來不及喝問,虞氏便趕來了,隻有趁著虞氏下廚之時,阿弦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黑衣人不答反問道:“你看見了麼?”

“看見什麼?”

“看見那些人的掙紮跟絕望,”黑衣人一眼不眨地盯著她:“這個世界太不公道,好人總是難得好報,惡人卻每每風生水起,十八子,你難道不覺著麼?”

阿弦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不,你不知道!你若真的知道,就不會幫著袁恕己要查拿我們了!”

阿弦疑惑:“我要查的是老宋如何被殺之事,”

說到這裡,忽然警覺起來:“你指的是什麼?你……你所說難道跟老宋無關?那麼……”

黑衣人見已經泄露機密,氣的大叫一聲。

阿弦偏追問道:“是不是跟太平公主失蹤的事有關?”

黑衣人聽了,忽然變了一張臉,比先前那張越發猙獰可怖,哀嚎一聲向著阿弦撲了過來。

他當然不至於傷人性命,但阿弦體質跟常人不同,被他驚嚇在前,撲擊在後,就如同生了一場大病,精神氣損了好些。

阿弦從櫃子裡將崔曄給她默寫的《存神煉氣銘》找了出來,逐字逐句地看背,但她本就是個不大愛看書的性子,看了幾句,便覺著那些字都在眼前飛舞。

可是奇怪的是,麵對著崔曄那端正清逸筆走龍蛇的字跡,原先那悚懼心顫之感竟漸漸地消減不少,隱約平靜。

又加上喝了虞氏所做的湯水,阿弦慢慢地又睡了過去……卻不知是辣湯之力,那篇存神煉氣銘的功勞,還是崔曄字跡的功勞了。

次日一大早兒,阿弦匆匆吃了飯,帶了玄影出門。

她有些不知第一時間是去大理寺好,還是去找崔玄暐好,思來想去,權衡了片刻,還是先去大理寺。

不料走到半路便遇到了攔路虎。

周國公的馬車橫在跟前兒,賀蘭敏之坐在車中:“還不快點上來,是要我請麼?”

阿弦道:“公子,我有一件事,做完後立刻回來。”

賀蘭敏之道:“你試試看,你若是離開這裡一步,我就去吏部。”

阿弦不解:“去吏部跟我有何相乾?”——他總不會是去找崔曄發難吧,但料想以崔曄的為人,不至於吃虧,那……難道是告狀?啼笑皆非。

賀蘭敏之道:“看樣子你的陳大哥最近是失了寵,你也渾然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阿弦凜然:“你想乾什麼?”

敏之道:“我心裡不痛快,當然要拿人出氣,想來想去,這人倒是個極不錯的人選。”

太卑鄙了。

可雖然卑鄙之極,卻偏偏直接而有用。

車廂內,阿弦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敏之臉上的神情,就仿佛天底下的人都欠了他,而他也將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顧盼睥睨,輕慢不屑。

唯一慶幸的是,早在上車前,阿弦便打發玄影去找袁恕己了。

敏之問道:“你方才所去的方向,可是大理寺?你去找袁恕己做什麼?”

阿弦道:“是一件小事。”

敏之道:“你如今最著緊的事,隻有一件兒,讓我猜猜,難道是為了太平?”

這人雖壞,但卻更加敏銳,如此神奇地一猜就著,讓阿弦無端緊張。

敏之察言觀色,笑道:“怎麼,我猜中了對麼?”

阿弦決定不再說一個字,畢竟昨日敏之提到太平的時候,那種不懷好意幾乎不加掩飾,她是想要救護太平的,萬一告訴了敏之適得其反,那可真是無法可想。

敏之問道:“你知道了什麼,還不如實招來?”

阿弦道:“公子不要亂猜,何況你不是對公主失蹤頗為幸災樂禍麼?如何又這般上心打聽?”

敏之凝視著她,忽然一言不發地傾身上前。

他的動作突然,身形高大,如此一來,幾乎將阿弦籠罩在他身影之下。

阿弦反應倒也快,舉手在他肩頭一抵:“周國公,你做什麼!”

賀蘭敏之近距離打量她的臉,忽然道:“起初隻當時個不起眼的小叫花子般的人,沒想到,細細打量還是有幾分可看,你若是個女孩子的話……”

阿弦被他這句話嚇得窒息,又看他的目光下移,居然在盯著自己%e8%83%b8口,阿弦手一抖,幾乎一巴掌揮過去。

心雖發抖,麵上卻淡淡道:“周國公,請你退後。”

賀蘭敏之嗤嗤笑了起來:“想來也不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醜的女孩兒呢?一眼就會被人看出是男扮女裝。”

“男扮女裝”之說,半是玩笑,半又是嘲弄,阿弦一震,心裡想起一件事。

敏之見她忽地沉默不語,便道:“怎麼,生氣了?不過你也不必灰心,你現在年紀還小,再過幾年……興許就更醜了,所以還是珍惜現在罷了。”

敏之說完,覺著這一句十分可樂,便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阿弦淡淡冷冷地瞥了一眼,覺著敏之這種自得其樂的本事倒也是天賦。

微微斂神,阿弦道:“那個小廝,會不會曾是男扮女裝?”

敏之正因為自個兒的一句話樂不可支,驀地聽見這句,幾乎噎住:“什麼小廝?什麼男扮……”一句話還未說完,敏之已經明白了。

阿弦指的當然就是楊思儉府上“自縊”的那名小廝。

方才被敏之一句提醒,阿弦驀地回想當時所見,那吊死的“女子”,在梁上晃晃悠悠,“她”雖是著豔色裙褲,但是……底下的一雙穿著精致繡花鞋的腳,卻竟然極大。

敏之啞然,繼而道:“不要轉開話題,何況這哪裡可能,楊思儉為人規矩古板,家裡的仆人也都循規蹈矩,又怎麼會有個敢男扮女裝的小廝?豈不是找死?”

阿弦搖頭:“我隻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敏之臉上的笑好像被一陣風吹走,他皺眉看著阿弦,眼神閃爍,似是想到了什麼。

忽然敏之眼底掠過一道光:“去司衛少卿府上。”

阿弦叫道:“周國公,我還有事!”

敏之道:“你是我的跟班兒,我的事就是你天大的事,還要去做什麼彆的?”

阿弦正是怕耽擱時間,才一大早兒出門,如今太平公主生死不知,阿弦便不再囉嗦,轉身往車門掠去。

敏之卻早防備她如此,當即探臂將她揪住:“昨兒已經給你跑了一次了,怎麼,還想故技重施麼?”

阿弦叫道:“周國公!”

敏之笑道:“小十八,這麼急的叫我做什麼?”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阿弦掙了掙,無法脫身。

她的武功若是用在跟賀蘭對敵的場合中,也許難能落敗,至少會周旋個幾十招。

但是論起近身格鬥,比力氣的話,她畢竟年紀小力氣弱,又怎能跟賀蘭敏之相比?

敏之將她擒住:“你再試著逃走看看。”

但敏之也並非輕而易舉,阿弦掙動之下,讓敏之也頗費了些力氣,忍不住氣喘籲籲,他怒極之下喝道:“不要再亂動,不然就拗斷你的手!”

如果是彆的什麼人在跟前兒,敏之隻怕連說這句都不會,但是……一句話出口,敏之忽然察覺了自己對待阿弦的態度有些神奇。

他微微一愣,不再喝罵,隻是低頭打量被自己擒住的阿弦,卻見她因方才劇烈的掙紮,臉紅紅的,雙眼裡潤著水光,卻倔強地抿著唇瞪著他。

敏之的心一跳,沒來由有些口乾,他道:“咦,你看起來……”

“周國公!”阿弦又掙了一下,“放手!”

敏之的目光往下,滑在她的唇上,他伸出舌頭%e8%88%94了%e8%88%94嘴唇:“看起來像是不錯。”

阿弦睜大雙眸,此刻不由想起上次在府內看見他按著丫頭乾那種事的情形,阿弦臉色大紅:“你、你這無恥的……”

不知哪裡來了一股力氣,阿弦屈起膝蓋,奮力往上用了一招“兔子搏鷹”,敏之被她踢中了腹部,雖然吃痛,卻並不肯撒手,往後倒下的功夫揪著阿弦的手腕不放。

阿弦猝不及防,被他拽的飛了過去,這一下子,兩個人的姿勢正好兒掉了個個兒,變成了阿弦在上頭,敏之在下。

跌倒的瞬間,敏之忽然臉色雪白,他猛地鬆手,阿弦雖然莫名,卻趁著這個機會一躍而起。

正要往外躍出,敏之探臂,使出鷹抓手在阿弦腳踝上一扣,阿弦正撲出車門,被他握著腳踝,頓時“啪”地一下重重跌在車板上,疼得悶哼了聲。

此時正好兒車行鬨市,頓時有眼尖的百姓看見了這新鮮的熱鬨,紛紛指點過來。

阿弦回頭,卻見敏之的臉色白裡泛青,握著她腳踝的手也越來越緊,幾乎要將她的腿骨捏碎,又將她往車廂內拖了回去。

阿弦不知敏之為何忽然間如換了一個人,但這倒也不足為奇,因為周國公本來就是個不能以常理臆測之人。

眼見將要被重拉入車廂,一陣馬蹄聲響從遠而近,有人喝道:“小弦子!”

一道矯健人影縱身而起離開馬背,幾個起落,身形落在車轅上。

來人不由分說往內拍了一掌,敏之察覺他掌風剛猛,被迫鬆手自保。來人趁機將阿弦一抱,縱身跳下來了馬車。

這來者自然正是袁恕己,驚魂未定,袁恕己低頭看阿弦道:“怎麼樣怎麼樣?”

阿弦覺著腳踝似已經失去知覺,但當務之急並不是這個:“大人,我有事要告訴你!”

偏偏青天白日,三頭六眼的,阿弦挺身在他耳畔道:“那個鳶莊滅門案裡的錢掌櫃,跟老宋認識,還參與過伽藍寺的劫案。”

袁恕己臉色微變:“果然?”

阿弦道:“隻要找到他就能明白所有……他隻怕還有更大的圖謀,大人,一定要快些找到此人。”

太平公主失蹤,朝廷並未公布,袁恕己有事新上任的官兒,上頭並沒特意交代也是有的。阿弦一時也不敢就把這種乾係匪淺的事泄露給他。

這會兒,車上賀蘭敏之道:“來者是誰?”

袁恕己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