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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82 字 6個月前

統不是問題。”

大概是土窟春上了頭,阿弦往後跌去。

陳基忙將她扶住,阿弦掙了掙:“大哥,你做了什麼?”

腦中嗡嗡作響,阿弦抬頭叫道:“你跟許敬宗說了什麼?!”

☆、第99章 飲酒醉

聽阿弦問了這句, 陳基的臉色變得很奇異。

然後他緩緩放開阿弦, 站起身來:“你……果然又知道了。”

方才強咽下去的魚肉堵在%e8%83%b8口,越發艱於呼吸。

阿弦問:“大哥在說什麼?”

陳基笑了笑:“弦子, 你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我覺著我在你跟前……有時候就像是、就像是沒穿衣裳一樣。”

阿弦呆呆地看著他,並不懂這句何意。

陳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自嘲般笑道:“你可知我怕,我生怕自己的什麼念頭、做過什麼事, 點點滴滴你全都知道。”

從沒想過陳基會這樣說。

眼淚從紅著的眼眶裡滾落下來,阿弦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又不是壞人!也沒做壞事,就算我知道了又怎麼樣?”

她深深呼吸,卻難壓哽咽:“你、你是我大哥啊……”

陳基無法直視她通紅的雙眼,他轉頭看向地上。

玄影因察覺兩人之間氣息不對, 已站了起來,烏溜溜的眼中透著疑惑跟憂慮, 打量著爭執的兩人。

“弦子, ”短暫而難堪的沉默過後,陳基道:“大哥興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這大概是他的心裡話,但阿弦覺著這不是一句話,而是透心涼的錐子:“你胡說什麼?”

陳基索性抬頭看她:“像是這一次我去找許大人, 就如我方才說的,你遲早會知道……你果然立刻知道了是不是?我本來不想讓你自己發現後再失望,所以想跟你說明白。”

他轉身進了自己房中,拎了一個包袱出來, 很小很輕,裡頭隻有幾件兒貼身的衣物而已。

陳基道:“我走了,你……好生照料自己。”

阿弦見他轉身要走,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跳起來將他拉住:“大哥!”

滿心空白,惶惶然幾乎不知東西南北,也不知身在何處:“你去哪裡?”

陳基被她拉住,卻仍是低頭不看她,隻沉聲道:“之前你跟我說老宋可疑,所以就不要回府衙了。你曾救過崔天官一命,崔家門第雖高,但崔大人並非是個忘恩負義之人,隻要你去找他,他一定會好生照料你。如果你不願意留在長安……那就帶著玄影回桐縣,彆再回來了。”

陳基說完之後,將阿弦的手從臂上掰開,她握的這樣緊,陳基不忍心弄疼她:“放開。”

阿弦茫然失神之時,已被他握住手腕拽開了。

陳基道:“……我走了。”

他將阿弦推了一把,拎著包袱,轉身大步往外。

阿弦站立不穩,往後倒下之時,帶翻了麵前的碗筷。

陳基聽見動靜,將回頭卻又未曾回頭,最後竟是頭也不回地出院門而去!

玄影汪汪叫了兩聲,察覺不對,跟著跳出屋門,仿佛要將他追回來,隻是將到院門之時,卻忽然又停下。

玄影回頭打量屋裡的阿弦,終於又跑了回來。

阿弦昏頭昏腦地從地上爬起,就像是四肢軀乾都不屬於自己,猶如一個失魂木偶,隻能勉強靠在桌邊兒。

%e8%83%b8口悶得很,她抬起軟麻的手在領口摸索而過,勉強將圓領的扣子扯開,又將裡衣的領口拉開了些,雖然如此,仍是覺著呼吸困難。

“大哥……”她喃喃叫了聲,淚撞上眼,像是撲在窗扇上的雨滴一樣又極快地滑落下來,“大哥!”

阿弦絕望地大叫一聲,直到如今仍舊無法相信陳基忽然就這麼離開她了。

但是周圍孤寂一片,無人應答,亦無人現身。

忽然耳畔一聲嗚鳴,是玄影靠過來,伸嘴在阿弦的手背上輕嗅蹭動,一邊兒不停地低鳴,仿佛安撫。

阿弦轉頭看了片刻,將玄影一把摟入懷中,放聲大哭。

天色漸暗。

有人從院門前經過,行色匆匆,有那些悠閒子弟,跟一些不懂事的孩童,經過之時還好奇地往內探頭探腦。

每當這時,玄影都會大叫幾聲,那些人見狗兒護家,便去的去,轟散的轟散了。

遠遠地不知哪家行院裡飄出了管樂之聲,也不知吹奏的什麼,幽幽揚揚,令人心酸。

阿弦坐在堂下,獨對玄影,無法形容此刻心情。

當初老朱頭出事後,阿弦的世界已然搖搖欲墜,再聽說那些光怪陸離的內情,她的世界在乾坤顛倒之餘,幾乎從上至下地崩塌成碎片。

痛定思痛,又因有英俊在旁相伴,才從那股瀕死的絕望裡又掙脫一線生機。

阿弦之所以來長安,連她心中也說不準到底想來做什麼……看看老朱頭一直諱言忌憚的地方到底如何可怕?看看她所謂的那些親人到底是怎麼樣?查明她的那位母親當初為何要對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老朱頭因何身亡,或者……找尋陳基?

她的心裡惶惶然。

直到跟英俊分離,阿弦獨自一個人來到這傳說中萬人矚目的京都,誰知還未進城,就已惹禍。

她的確是找到陳基了,也的確是見到自己的“親人”了,可卻想不到是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

當她看著陳基為了自己受李洋的鞭打生命垂危的時候,阿弦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來長安,興許……長安是如何,真相會怎麼樣都不重要,重要的隻有一個。

從小到大她最難以割舍的兩個人,老朱頭已經去了,剩下隻有一個陳基。

阿弦絕不會讓陳基再出事。

所以在接受了長安城給她的第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後,阿弦隻想要跟陳基一塊兒離開長安。

老朱頭說的沒錯,這是個鬼門關,而她原本的那些“想法”在這鬼門關之前都顯得這樣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她自己的,陳基的。

至於她的親人,在見過李賢後,心中有種無法形容的難堪跟不安,讓她寧願自己從未見到過他,再到後來的太平、李弘,一想到或許他們是她在世上最親近的人,但是明明現實是這樣陌生而冷酷……何其殘忍。

幸而他們都不重要。

陳基的心願跟她所想背道而馳,阿弦不肯強求,隻是默默地從旁陪伴而已,興許陳基能達成所願,也是她的最大心願。

但誰又能想到,她最想要保護的那個人,已經不願意再跟她一起了。

阿弦不知自己哭了多久,隻記得很累,模模糊糊趴在桌子上,半夢半醒中,似乎有許多人來到,略睜開眼看時,原來不是人。

有鬼道:“這麼多好東西,十八子怎麼不吃?”

另一個說道:“傷了心了,哪裡還有心情吃東西。”

“傷心算什麼?過一陣子就好了。東西不吃可就壞了。”一股垂涎欲滴的口%e5%90%bb,想必是個饞鬼。

“閉嘴。”阿弦忍不住。

兩隻鬼被嚇得後退,一個小聲道:“叫你不要多嘴了,你難道不知道不能惹十八子生氣嗎?”

這兩隻去後,陸陸續續又有幾隻前來。

這些家夥旁若無人地來來去去,有的還湊過來仔細打量阿弦:“原來傳說裡的十八子長的這樣啊,我原本還以為是鐘馗老爺一樣,紅眉綠眼的呢。”

又道:“呀呀,長的怪清秀好看的。”好似是個色鬼。

靠得太近,幾乎臉貼著臉了,阿弦鼻端呼出的氣息都要變成霜。

“離我遠些。”阿弦並不睜眼,隻冷冷說道。

鬼嚇人不足為奇,如今卻是人嚇到了鬼。

圍觀的鬼們紛紛驚呼著退後,不敢再靠前。

阿弦不肯回房,隻坐在堂下,頭歪在桌上,眼睛卻盯著門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希望陳基能夠改變主意重新回來,或者告訴她之前的一切隻是誤會,隻是玩笑而已。

想著想著,淚斜流下來。本要揉一揉眼睛,手指卻碰到一物。

阿弦抬頭看時,卻見是那一壇土窟春。

門外鬼影重重,雖不敢近身打擾,那些竊竊之聲仍傳入耳中,不堪其擾。

阿弦捧住那壇子酒,本要往碗裡倒,想了想,便舉高了些,仰脖子對著喝了起來。

土窟春乃是滎陽名酒,於今長安最當時的,比一般的酒釀少些甜味多幾分烈性。

又因阿弦並未吃多少東西,腹內空空,這幾口酒水咽下,慢慢地從喉頭到肚子裡好像有火慢慢地升了起來,卻有些受用。

阿弦打了個嗝,把壇子放下,看玄影靠在腿上,就從桌上又抓了一把熟肉放在它的嘴上。

玄影抬頭看了看她,阿弦摸摸它的頭道:“吃吧,好好吃,但是不要像是大哥一樣跑了。”

眼睛又模糊了,阿弦把玄影往身邊兒抱了抱,臉貼在桌上,歎了口氣。

很快酒力發作,耳畔那些鬼聲鬼語也都聽不見了,眼皮漸漸沉重。

阿弦歎息著睡著了。

入夜。

長安城多半的人都已經安歇了,平康坊裡還有些歌舞不休,隱隱約約隨風傳來。

“十八子,十八子!”一個聲音從空際傳來。

與此同時,院門處,貼地忽然起了一陣白茫茫地迷霧。

正有兩個路人經過,竟雙雙打了個噴嚏,其中一人縮了縮肩頭道:“夜裡的寒氣這樣重了。”

另一個道:“明明方才還未起霧,卻有些怪異。”

兩人且說且飛快地去了,誰也不曾發現,那一陣迷霧,飄飄蕩蕩地便到了旁邊那敞著門扇的小院之中。

玄影靠在阿弦身旁,雖未曾動,卻驀地警覺起來,衝著院門處那迷霧中的“虛空”狺狺低吼。

空茫地霧影裡,是一道煞是豔麗的紅色身影。

大紅色的喜帕遮住臉,這影子隨著霧氣飄入門口,聲音氣若遊絲,若有似無:“十八子,十八子……”

但阿弦卻一無所知,酒力所催,萬事皆休,她已陷入了昏睡之中。

很快地,這紅色的豔麗影子來到了門口。

玄影已經微微呲出牙齒來,它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一股異乎尋常的氣息在逼近,出於護主的本能,玄影從阿弦的肋下鑽出來,擋在她的跟前兒,向著門口的虛夜做出將要攻擊撕咬之態。

那紅色的身影卻並不入內,她連喚數聲後不見阿弦清醒,又看玄影似察覺自己存在,略微猶豫片刻,忽然紅色的袖子揚起,身形騰空,如同一片紅雲似的向著阿弦撲來。

玄影猛地竄起來,汪汪狂叫。

睡夢中的阿弦打了個寒噤,卻並未睜眼。

自然也無法發現,從她口鼻中呼出的氣息,又轉作淡淡地霜白之色。

許府。

“吱呀”一聲,是房門被掩起。

一線燭火搖曳,映出一張蒼老的臉,正是許敬宗,如今這臉上更多了無限憔悴,跟一縷掩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