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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292 字 6個月前

這便偏偏又陰差陽錯地合了“梁家畫閣”的意思。

武後一方麵幫著高宗料理朝政,可謂儘心竭力,聽到那許多流言蜚語,本就不快。

這次經過有心人的挑撥,當即便下旨將盧照鄰入獄,有殺一儆百的意思。

這些糾葛,阿弦自然不會知道,也難以理解。

且說崔曄進府之時,沛王李賢跟太平公主在書房裡靜候。

太平因百無聊賴,又滿心好奇,便問李賢:“賢哥哥,那野小子怎麼會也認識崔師傅?”

李賢實則也正納悶,卻微笑道:“我如何知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罷了。”

太平道:“他的緣法也太高了,那些長安城裡有權有勢的,以及那些富貴人家,想見崔師傅都不能夠,他站在門口叫一聲,崔師傅把賢哥哥跟我撇下了去應酬他,當真是好大的麵子。”

李賢正尋思這件事,聞言止不住又笑:“興許他跟師傅有一番咱們不知的淵源……”一句話才說完,忽然後悔。

李賢不禁瞥向太平,卻見太平目光一直,繼而她道:“是啊,我怎麼忘了?崔師傅在外頭流落了這麼久,誰知道會遇上什麼事,難道跟那小子……就是這段時候認得的?”

李賢知道她心性聰明,卻沒想到轉的這樣快,便咳嗽了聲:“太平,這些是師傅的私事,你最好不要自行亂猜。”

太平道:“是不是亂猜,待會兒崔師傅回來,我當麵問他就知道了。”

李賢喝道:“太平!”

太平一愣,李賢卻又將聲音放得柔和了些:“母後也曾說過,崔師傅這次回來,形貌清減,風神憔悴,且又失憶目盲,可見必然受了許多苦,他若願意提起在外頭的事,又何必你我去追問?他早該跟母後稟明了,如今他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你我又何必強去追問呢?”

太平聽了這幾句,方若有所悟:“聽來也有幾分道理,那好吧,我不問就是了。”她是個閒不住的,在屋裡轉了一圈兒,道:“崔師傅真是厚彼薄此,我不在這裡等了,我去找師娘去。”

李賢待要攔著她,太平早跳出門,熟門熟路地往內而去。

太平繞過廊下,宮女們跟在後頭,前方崔府的下人們見了,紛紛避讓行禮,又有人早跑往裡頭報信。

一路“參見殿下”不絕於耳,太平並不管那些繁文縟節,翩然往內。

不多時來到內宅,還未進門,就見挽著高髻身著寬袖袍服的盧氏快步迎了出來。

崔曄的母親出身大名鼎鼎的範陽盧氏,盧家書香繼世,官宦世家,大儒輩出。

太宗時候打壓過門閥,範陽盧氏略顯沉寂,但仍是世人推崇的極有名望的大家。

而崔曄的夫人盧氏,名字叫做煙年,正是崔母的內侄女兒。

盧煙年從小兒在家族中耳聞目染,飽讀詩書,是個才華橫溢,秀外慧中的女子。

崔母早就看中了她,而範陽盧氏跟博陵崔家的長輩們卻也極看好這門婚姻,當即一拍即合。

所以太平也很喜歡找她說話,因盧煙年並不像是其他貴族女子一樣透著庸俗之氣,有些心事,太平不能告訴武後的,甚至也會同她傾訴。

兩人相見,盧煙年屈膝行禮,太平卻跳上前道:“師娘快些兒不必多禮。”

煙年抬頭,垂眸淺笑道:“公主殿下,可折煞我了。”

“這有什麼可折煞的,崔師傅是我賢哥哥的師傅,當然也是我的師傅,我叫你一聲師娘又有什麼不對。”

煙年後退側身,舉手相讓:“殿下請裡頭坐了說話。”

太平長得矮,看了她幾眼忽然道:“師娘的眼睛怎麼是紅的,像是剛哭過?”

盧煙年一怔,舉手在眼角輕輕擦過,笑道:“並沒有,原先出來的時候,被一縷灰塵迷了眼了,揉的如此。”

太平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呢,崔師傅才回來,你應該高興才是。”

煙年讓著太平入內落座,命人斟茶,道:“宮中一切可好?陛下跟天後可都大安?”

太平喝了口茶:“好的很,之前好歹請了老神仙進宮給崔師傅看病,順便也給父皇瞧了一眼,老神仙親自給開了藥,果然靈驗的很,這兩日父皇的身體已經大有起色了。”

盧氏道:“阿彌陀佛,陛下跟天後自是諸神庇佑。”

太平笑道:“師娘你放心,崔師傅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母後也都說了,何況老神仙親自給他調治,你就不用擔心啦。”

原來太平是個鬼靈精,她先前看盧氏的眼睛溼潤,疑心她哭過,但如今崔玄暐“死而複生”,夫妻重逢,世間哪裡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好的?

故而太平猜測,她應該是因為崔曄的病症擔心,故而落淚,畢竟好端端地人中龍鳳似的人物,忽然失憶又失明,猶如皎月逢雲,身為妻子的煙年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

煙年也聽出了幾分意思,她並不解釋,反而溫聲道:“殿下說的很是,是我心急了些。”

太平同她又閒話了些彆的,見時候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辭。

煙年親自送出了內宅,正目送太平往前頭書房而去,有人來道:“夫人請您過去說話。”

盧煙年轉身去見崔母,來至房中,屋內侍候的侍女無聲退下。

煙年行了禮,崔母示意她落座,道:“公主殿下去了?”

煙年在旁坐了,垂首恭敬道:“才送了公主到前頭去。”

崔母笑道:“公主又跟你說了些什麼,還是那些孩子氣的話?”

煙年道:“是。另外又說了陛下吃了老神仙給開的藥,已大有起色。”

崔母道:“說來也是和該如此,孫老神仙雖領受官職,卻隱居長安城中,偌大人海,急切間要找起來又談何容易?之前陛下幾度要尋老神仙都不得見,偏這次曄兒遭了事,派人去碰碰運氣而已……卻竟找到了。”

煙年道:“這也是崔門的福氣。”

崔母望著她道:“你真心這樣想麼?”

煙年麵不改色問道:“母親何出此言?”

崔母道:“我為人母,也相信以老神仙之能,必然會將曄兒醫好,但是他的症狀實在是有些過於嚴重了,你畢竟還年青,倘若你覺著守著一個失憶失明之人難以承受,我可以做主出頭,讓你仍舊……”

話音未落,煙年輕聲道:“姑母如何竟這樣說,莫非是覺著煙年是個隻能共富貴不能同患難的輕薄無知之人麼?”

崔母道:“我隻是怕耽誤了你的大好青春。”

煙年問道:“這是母親的意思,還是玄暐的意思?”

崔母道:“自然是我的意思,玄暐絲毫也不知情,我之所以對你提這個,無非是因為之前……”

煙年搖頭道:“過去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姑母也切勿再提。如今我隻想儘心竭力地侍奉著他,讓身子儘快好轉,如此而已。”

當初崔玄暐在羈縻州出事,人人都說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崔府上下,自也一片恐慌不安。

崔玄暐是博陵崔家新一輩中最出色的子弟,人人都說長安這一支的崔家,將因他而重新光耀門楣,誰知竟中道星隕。

當初範陽盧氏跟博陵崔家聯姻,一則是看中崔家門第,二來卻也是看中崔玄暐的人品,豈料如此。

就在所有人都覺著崔曄不可能生還的時候,崔母痛定思痛,私下裡對煙年道:“當初撮合你跟曄兒,除了為兩家考量,也是為了你著想。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可你畢竟年青,膝下又沒有一子半女,不如就先為自己趁早兒打算。”

煙年道:“姑母是何意?”

崔母道:“你天生知書達理,賢德之名又人人皆知,才德兼備……”

隻因範陽盧氏名揚四海,就連皇室中人也都以娶盧氏女為首選,曾有過“範陽盧氏,一門三公主”之稱。

早先盧煙年待字閨中的時候,曾有越王李貞向範陽盧家提親,越王乃是太宗的第八子,其母燕德妃,越王的身份不可謂不尊貴,卻遭盧家的婉拒。

崔母繼續說道:“上次咱們本家派人來慰問,我聽他們說起了你,原來如今的紀王殿下正也新喪了王妃……紀王殿下也知道你的才名,所以……”

紀王李慎正是越王之弟,卻也是個極有才華之人,對煙年的才學也是慕名已久,如今崔曄出事,正紀王沒了王妃,不由便想到了她。//思//兔//網//

當時崔母提起紀王的意思,似想成全煙年出門改嫁,卻遭到了煙年的斷然拒絕。

但這件事除了兩人,誰也不知道。

此刻聽煙年說罷,崔母含笑點頭道:“好,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心,這才是我範陽盧家的女孩兒,甚是識大體。”

兩人說罷,崔母忽地又道:“今兒曄兒在門外見的是什麼人?如何我聽門上說,他竟撇下沛王跟公主殿下,反去跟那人相談甚久?”

煙年道:“這個我卻不知,方才公主在的時候,也並未提起。”

崔母道:“那倒罷了。”

煙年陪著姑母又說了片刻,外頭侍女來道:“沛王殿下跟公主已經出府去了。”

煙年起身告辭。

崔母忽道:“是了,今日跟之前我同你說的那些話,從此再不必提了。”

煙年道:“孩兒明白,姑母放心。”盈盈拜過,轉身出門而去。

平康坊。

這日陳基回來,拎了一包胡餅,一包肉食,又同阿弦道:“快些吃飯,吃完了今晚上早些安歇,明日隨我去大理寺。”

阿弦詫異道:“這樣快?”

陳基笑道:“我今日才處理了府衙的交接之事,弄清了要用的文書等。忙了整整一日,你還在做夢呢。”

他尋了兩個木碗,把餅子跟肉放在桌上,“今日天晚了,等咱們安定下來,我親自做好吃的給你。”

阿弦在他對麵兒坐了,看著桌上的吃食,卻並沒食欲。

陳基掰開一個餅子,給玄影半邊兒,自己咬了口:“怎麼不吃?”

阿弦盯著桌上的東西,心裡卻想到昨夜所見。雙手擱在膝蓋上,把膝頭抓的隱隱生疼。

終於阿弦把眼一閉,道:“大哥為什麼答應了李義府,要為他查探鬼嫁女的事?”

陳基一愣,口中含著餅子看向阿弦:“你……”

阿弦抬頭直視:“大哥答應過他了,是不是?”

眼睛有些酸澀,阿弦心中害怕,最怕的並不是陳基真的做過,而是他當麵兒仍舊否認欺瞞。

陳基看了她半晌,終於笑起來:“鬼頭孩子,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阿弦不答,隻是盯著他道:“大哥彆管,隻是彆騙我。”

陳基笑道:“好好,我不問了成麼?橫豎弦子從來就有那種鬼神莫測的能耐,……我當然不會騙你,我的確是答應過李義府。”

阿弦屏住呼吸。

陳基右手握著餅子,忽地探身,左手在她頭上一揉:“你是不是個小傻子,我被李義府叫去,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