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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298 字 6個月前

宋牢頭卻又問道:“那你為何今日不怕了?竟還來劫囚,不知這是死罪嗎?”

陳基毫無懼色:“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放著阿弦不管,各位要殺要打,都衝著我來……我陳基就算做鬼,也多謝各位了。”

阿弦握著那把刀,正愣神中,便聽宋牢頭笑道:“好……是個可交之人。”

陳基跟阿弦不知所以。宋牢頭道:“我早聽說後院雜役是個很會巴結的沒骨頭馬屁精,隻會奉承老羅這種沒用的貨色,沒想到耳聞不如見麵,卻是個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講義氣的人。”

說到這裡,宋牢頭歎道:“隻可惜我們才認得……”麵露惋惜之色。

蘇奇上前一步,低聲道:“恩公,快把刀放下,方才李公子來到府衙,不依不饒想要個說法。唉……你可知道,在此之前宋牢頭還跟我商議,說是要偷偷放你離開呢,沒想到竟人算不如天算。”他邊說邊將刀取了過來,身形有意無意地擋在阿弦跟前。

原來宋牢頭跟蘇奇等人一來敬畏阿弦的天賦,而來的確也多半都是受益者,譬如蘇奇便終於如願以償定了一門好親事。

且大牢裡意外死上一兩個人也不算是大事,所以曾想私下縱放阿弦,隻說已經病死等原因。

誰知陳基不動則已,一動驚人,壞了他們的安排在先。

李洋又親臨府衙,點名要人在後。

這會兒偏又有府衙的公差埋伏,宋牢頭騎虎難下:“主簿正跟李公子在堂上座談。”

阿弦聞言,便也走前幾步,對宋牢頭道:“宋叔,我有個請求。”

宋牢頭見李洋來到,想周全也周全不了她了,心中也有些不忍:“你說,我能辦到的一定替你做。”

阿弦回頭看看陳基,道:“他是我最敬重的陳大哥,這一次也是關心之故,才犯了錯,何況得罪李公子的是我,跟他沒什麼關係,我相求宋叔彆為難他。”

宋牢頭歎了口氣:“我自己做主當然是沒問題,但……”他往身後瞥了眼,終於道:“好,十八子,你放心,我會替你周全就是了。”

阿弦聲音極低,陳基聽不見兩人說什麼。

宋牢頭道:“我叫蘇奇送你過去。”

阿弦點頭,蘇奇滿麵鬱卒,陪著阿弦往前。

陳基欲追過去:“弦子!”

卻給宋牢頭一把攥住胳膊:“李公子如今就在府衙裡,得罪了他對誰也沒有好處,更加救不得十八子。”

陳基本就是個極理智的人,隻是因阿弦跟彆人不同過的原因,這次才破天荒如此行事,如今聽了宋牢頭的話,便也極快地鎮定下來:“宋大人,求你幫我想個主意,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阿弦受罪,寧肯我代了他!”

宋牢頭麵帶憂慮之色,聽了陳基的話,眼中才透出幾分欣賞:“你肯為了十八子如此?”

陳基懇切求道:“我跟阿弦從小兒一塊長大,他千裡迢迢來到長安就是為了我,所以這禍也因我而起,我又比他年長,很該我替他受了這罪。”

才說幾句,便有一聲慘叫從門外傳來。

宋牢頭麵露不忍,震驚道:“莫非已經動刑了麼?”

話未說完,就見陳基匆匆跑出門去,宋牢頭暗叫不好,可惜已經晚了。

原來這兩日李洋傷口愈合,便想到京兆府中的“仇人”,他親來府衙要人,因薛季昶已經不在,又且“殺雞儆猴”似的,偌大府衙並沒有人敢再分辯半句,便由得李洋為所欲為。

見帶了阿弦出來,李洋再也按捺不住,便親自擼了袖子上前,笑道:“臭小子,你在這牢房裡住的如何?”

阿弦厭惡極了此人,不僅是目睹親曆他們的所作所為,更且還有此人身上散發著的氣息,刺鼻的血腥氣。

阿弦冷冷看著他,李洋道:“這雙眼實在是……你瞪什麼瞪?再看我便給你挖了去!”

他做事在阿弦的眼睛上一扣,阿弦本能地閉目,腦海裡頓時出現無數走獸飛禽,剝皮拆骨,皆都血淋林地。

阿弦道:“食君之祿忠君之憂,你們這樣為非作歹,簡直衣冠禽獸,遲早要得報應。”

李洋大笑:“好啊,你叫個雷來劈了我們啊。”

他笑著,將手中馬鞭一抖,用力向著阿弦身上抽了過來。

阿弦猝不及防,疼得猶如一道熾熱火焰從身上劃過,身子本能弓起。

李洋又抬起鞭子欲揮,卻就在這時,聽有個人道:“住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熱情的小天使們,麼麼噠~~(づ ̄3 ̄)づ╭~

這章要好好看,一不小心看漏的話容易看不懂--

然後,最近幾章的劇情,自我感覺略急了些,你們覺著怎麼樣?快說說,我看看要不要做相應調整……

☆、第86章 我要他

這急急趕來的正是陳基。

陳基出現的時候, 正好看見阿弦被李洋打了一鞭子, 痛的失聲。

此刻,先前負責跟府差前往牢房的李家家丁也匆匆回來, 就在李洋耳畔低語數句。

李洋聽罷,陰森森地冷笑:“原來這小賊還有同黨呢, 好極了,正好兒一塊料理。”

阿弦疼得眼前發昏, 身子微顫。

陳基上前拱手道:“李公子,小人張翼,求您饒了我十八弟,他年幼不懂事,我是他的兄長,有什麼錯兒全在我身上。”

李洋道:“你是京兆府的人?”

陳基苦笑:“我不過是個在殮房做工的雜役罷了。”

李洋道:“你是這小賊的哥哥?”

陳基道:“是, 我十八弟他這次來長安,也是為了找我的緣故。如果不是因為我, 他也不會冒犯李公子, 惹下大禍,所以求您大發慈悲,讓我代了他的罪。”

李洋笑道:“你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但他當眾毆打官員, 按照本朝律例,自來也沒有讓彆人代替的先例,又怎麼辦?”

陳基單膝一屈,然後跪地下去, 道:“小人求您大發慈悲,法外開恩。”

阿弦從那份幾入骨髓的疼中蘇醒過來,又聽了陳基跟李洋的對答,搖頭叫道:“大哥,彆求他,你走開,這件事跟你不相乾!”

陳基回頭喝道:“你還不住嘴!”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肅然嚴厲。

阿弦一呆,卻仍試著往陳基的方向掙紮:“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彆人代我如何,何況我並沒有做錯。”

阿弦說到這裡,轉頭四顧:“京兆府不是當今沛王殿下、領雍州牧所管轄的地方麼?怎麼竟容得區區一名彆部官員在此濫用私行,你們一個個卻束手旁觀啞口無言?難道京兆府已經轉到了李義府李家的名下了?難道李義府比當朝皇子皇族更勝一籌?”

此刻,周圍遠遠地已經圍了不少京兆府的差人,從司文主簿,筆吏,到捕快等,遠遠地還有宋牢頭帶著蘇奇等急匆匆地趕到。

那些離得近的聽見阿弦的話,一個個麵露慚愧之色,無言以對。

李洋罵道:“死到臨頭了,你這小賊還敢嘴硬?”

他將鞭子當空一甩,重又狠狠落下。

就在鞭子要落在阿弦身上的時候,陳基縱身躍起,以身護住阿弦,他身量寬大而阿弦纖弱,頓時將阿弦護的嚴嚴實實。

於是李洋那一鞭子便落在了陳基的身上,鞭稍繞過肩頭,在他臉頰上一甩,頓時臉上就破出了一道血痕。

阿弦一愣:“大哥!”

背上那鞭子,也如烙鐵緊貼。陳基微微發抖,卻趁勢緊緊地抱住阿弦,在她耳畔道:“彆出聲,彆多嘴,這裡是吃人的地方,弱肉強食就是如此,似你我這樣的人,他們就算殺一百個一千個,也依舊是白殺了,死了的人連名字都不會留下……”

這儼然也是陳基的心聲:好似要一輩子在此做雜役,縱然忽然橫死,也無人記得他的名字。■思■兔■網■

而阿弦低著頭,兩行淚啪啪落地。

陳基抬頭,向著李洋道:“大人,求您高抬貴手,我十八弟身子弱年紀小,經不住幾鞭子,若大人心裡有氣,就衝著我來,我身子厚實,你隻管打我,儘管打到大人能夠出氣為止。”

他吃了一鞭子,自然負傷難受,但這幾句話,卻幾乎是強陪著笑說出來的。

阿弦在他身下,嘴唇哆嗦著一動,陳基已經舉手將她的嘴死死地捂住。

他仍看著李洋道:“至於我十八弟,回頭我會教訓她。她以後再不敢冒犯大人的,我向您保證。”

李洋的目光狐疑不定,看看陳基,又看看被他製住的阿弦,隻見阿弦雙眼之中滿是淚,因不能說話,淚珠滾滾而出,看著十分無助可憐。

李洋端詳片刻,笑道:“好……既然你這樣手足情深,我倒也可以大發慈悲成全你,隻要你能受得了我三十鞭,我便饒了這小子。”

陳基滿麵喜歡:“多謝李公子成全!”

李洋見他不懼反笑,便冷哼道:“你這人倒也是有些意思,那麼我便好生給你鬆鬆筋骨。”

李洋徜徉上前,鞭子揮了揮,當空甩出響亮的鞭花,“啪”地落下,正打在陳基背上。

陳基渾身疼顫,仍說:“謝過李公子。”

李洋眯起雙眼:“好!就讓我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他後退一步,氣沉丹田,揮鞭再落。

李洋乃是千牛備身,一介武官,手勁自然極厲害,尋常之人隻要接他十鞭子,隻怕就會皮散骨裂,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就常理來說,二十鞭已經是極限。

陳基一心要護著阿弦,李洋本絕不會答應,但看陳基的維護之態,而阿弦顯然也是極重視陳基的,兩人互相維護……

在李洋看來,這種情形下若是懲罰陳基,反而比直接鞭死阿弦更加“有趣。”

“啪,啪,啪……”飛快地,李洋已經打了六七鞭子。

起初圍觀的人群中還有鼓噪不安的聲響,漸漸地已經鴉雀無聲,許多人不忍再看,悄悄退後。

“張翼”雖然是京兆府最不入流的雜役,但畢竟也是府衙的人,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如此鞭笞折辱,眾人敢怒而不敢言,心中都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

宋牢頭那邊兒,蘇奇忍不住上前一步,卻被宋牢頭一把攔住。

阿弦就在旁邊,目睹此情,嘶聲叫道:“大哥!住手,住手!”卻被兩名家丁死死押住。

陳基跪在地上,背上被鞭笞過的地方,原本厚實的麻衣已經被撕裂,底下的肌肉也隨之綻裂,血沾在鞭子上,又隨之濺開。

李洋又接連揮鞭,陳基痛不可擋,卻死死地咬緊牙關不肯出聲,轉瞬間已經滿臉的汗,嘴角也有血沁出。

阿弦掙紮的用儘了渾身力氣,聲音也都啞了:“不要,住手!”

她的雙眼早就模糊,隻聽到自己的心劇烈而跳,仿佛下一刻就會炸裂而死。

忽然隱約聽陳基道:“弦子不要哭。”

他勉強說了這句,已經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