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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句感慨。

他旁邊站著一位妙齡少女,穿一身粉嫩嫩的衣裙,皮膚也粉嫩嫩的,十分玉雪可愛,她聽了唐晉這句感慨,似乎有點難過,低聲叫:“老祖……”

“什麼老祖?”唐晉擺擺手,話音利落起來,“你回去告訴主君,百通苑不可能再交到姓唐的人手中,有話,叫他去和紫浮宗雲瀚說去。”

少女委屈:“我又不是為了給你們傳話來的!”

“好好好,那我拜托苗苗傳個話,可好?”唐晉說著伸出手,掌心多了一枚玉墜,“給,拿去掛在你新得的佩劍上吧。”

少女不接,彎腰低頭說:“老祖,你能不死嗎?”

唐晉失笑:“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我倒想飛升仙界,永生不死,可惜,沒那個本事。”

少女難過起來,沉默片刻,問:“那除了傳話,還有彆的要苗苗去做的事嗎?”

“有,好好陪著夫人,她一直很想養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兒。”

“我知道。”少女重重點頭,又說,“我還知道,你們都很想念她那個無緣撫養的女兒。”

唐晉眼睛又望向夕陽,他將玉墜放在茶幾上,伸手撫向%e8%83%b8`前,那裡有一張蠶絲帕,疊的整整齊齊,正好覆蓋在他心口。

“是啊,我很想念她。”唐晉最後說道,“苗苗,回去吧,替我跟夫人說一聲‘保重’。”

少女拾起玉墜,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廳中再沒有人聲,唐晉就那麼看著夕陽一點點沉入地麵之下,他的意識最終也和人一樣沉入無邊黑暗,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天亮之後,宅中奴仆進去確認主人已逝,便照他臨終吩咐,將他原樣收斂入棺中,蓋好棺蓋,隨這間廳堂一起沉入地底,再加上封印禁製,讓他帶著那張片刻不肯離身的蠶絲帕一起長眠。

中州之主唐辰天得知消息趕來時,眼前隻有一片平地和一塊小小石碑,見石碑上麵寫著“唐晉死後閒居之地”,一時竟不知該歎還是該笑。

為主人辦理好後事的親信奴仆迎上前道:“主君,公子說他什麼都沒帶走,唯一帶著的一塊蠶絲帕,上麵也隻有一篇他追憶美人的文章。叫‘昔有佳人’……”

“不用說了。”唐辰天擺擺手,“我隻是來看看他。”他站在石碑前默立片刻,最後伸手輕輕捶了一記碑頂,才轉身離去。

“昔有佳人

“我曾和天下第一美人兩次同行,時間加起來長達數月,甚至曾把她請到自己家中暫居做客,陪她吃遍中州城內美食,但如今想來,才發覺我直麵她驚人美貌的時間少之又少。

“第一次相見是在鏡河渡舟上,她易容成男子,帶了一隻灰鸚鵡,鸚鵡頑皮,鑽出她的袖子,將她皓腕玉手展露人前,我不由注目,引起了她的注意。我那時候真是狡猾啊,隨口就跟鸚鵡聊了起來,真是要感謝那隻名叫青龍的鸚鵡,若非它健談,也許我和第一美人的第一次同行便不會那麼輕易成行。

“但我顯然不是被一隻鸚鵡吸引了注意力的,她那雙手,我這樣閱美無數的人,隻要見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我第一次見她,是在歸雁城三公子的結丹大典上,她跟在姐姐身後,粉衫綠裙,廣袖上朵朵桃花,長裙邊翩翩蝶舞,彷佛整個仙笈界的春光勝景都集於她一身,讓人一見就再也移不開目光。尤其一雙玉手,潔白瑩潤,纖細修長,端著杯子的時候,簡直讓人要羨慕起那杯子的好運。

“可惜她有這等美貌,卻輕易不肯示人,總要一再易容,叫人認不出她來,才覺安心。不僅如此,她還費儘心思,另取化名,手創《仙笈界八卦報》,靠才華、勇敢和智慧來贏取天下人的讚譽。

“與她常常掩藏起來的美貌相比,《仙笈界八卦報》就像她的另一張麵容,時而俏皮可愛,時而活潑促狹,時而義憤填膺,時而真假難辨,真是每每想來,都如人在眼前一般。這樣千張麵孔的美人,誰人能忘懷?

“惜乎美人已平地飛升,再無相見之日,仙笈界之鐘靈毓秀似乎也被帶走一半,再不曾出過如此傾國傾城之佳人。

“行文至此,回頭讀去,隻覺滿篇淺陋之言,尚不能描摹心中佳人於萬中之一,晉慚愧之極。

“昔有佳人,燕家十一,仙子之姿,回歸仙位,空遺我心,眷念至今。”

邱雁君將寫著唐晉名字的絹帕小心折好,放入盒子,和她存檔的那些《仙笈界八卦報》放在一起。關櫃門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盒子,心中頗覺慚愧,她何德何能,當得唐晉這番厚愛?

“發什麼呆?神女說了,隻給我們一個時辰去見蕭演。”窗外時季鴻叫她。

邱雁君趕緊關好櫃門,出木屋,和時季鴻攜手離開玲瓏寶地,去那豎了個牌子就自稱是“五色穀”的平原求見蕭演。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了“慎入”了啊!怕虐的還進來,不怪我!

(苗苗就是秋澄馨和唐永愷的女兒,前文寫過唐辰天和尹千柳沒生孩子,選了唐永愷做繼承人)

PS:今天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就是家裡太熱太乾了,眼睛乾,沒大事,大家放心吧~~

☆、番外之碧水

碧水神女送邱雁君和時季鴻與柏域盛彙合、進了沙河城, 就自己去逛了。

好些年沒到下界來,這人世的喧嘩市井卻亙古不變似的, 充滿了熟悉的配方和熟悉的味道——她真是要被邱雁君那小丫頭帶壞了, 最近腦子裡總是冒出一些莫名其妙、她往常根本不用的詞句。

難道很久很久的以前, 她真跟那個畫風奇特的小丫頭有什麼淵源?碧水卻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她在飛升成仙之前就曾因故損傷過記憶, 更不用提飛升不久就趕上的那場仙魔大戰, 她幾次死裡逃生,甚至被魔王俘獲,為了做臥底取信於魔王, 碧水神女還不惜跳下忘河, 洗去了自己八成記憶。

想想那時候,還真是年輕氣盛, 什麼都敢做。碧水神女回憶起往事,不由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來。

不過她那時又哪裡有彆的選擇。魔漲道消、魔王大舉進攻仙界,她一個剛證得金仙的,落到魔王手裡, 不做臥底,難道真的入魔?她可做不到。

天未必有道, 但隻要人心中有道,則道必永存世間。

這是她哪怕到死、哪怕灰飛煙滅、意識全無,也一直堅持的信念。而她之所以後來選擇追隨神皇青霄,正是因為他們心中始終追尋和堅持的道極為相近——既已證得金仙, 更要以不死不滅之身,維護三千界生靈,儘自己最大努力減少傷亡,存續道統!

在這一點上,紫微和赤炎也有一樣的信念。他們四人,包括在最後決戰中死去的幾位夥伴,都認為魔與道,就像這世間的陰陽二氣,缺一不可。彼此之間可能互有消長,但誰也不可能徹底將誰滅絕,哪一方都不該縱容野心家的出現,引發震動三千界的大戰。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像現在一樣,和平共處,互不乾涉。

畢竟無論仙界還是魔界,生存的基礎都在三千界之上,萬一三千界因大戰而連鎖崩塌、生靈塗炭,最終的結果隻能是大家一起玩兒完。

但這種想法,無論是代表道一方的仙界,還是魔界,都不肯接受。所以青霄後來就不管那些老資格的金仙說什麼——雖然他們被魔王追殺的根本沒剩幾個——獨自拉起了一麵大旗,他們齊心合力將魔王打回魔界,並最終建造成了現在的仙界。

青霄做了神皇,卻並不怎麼管事,他說這叫“無為而治”,三千界各有其機緣因果,隻要閒著沒事乾的金仙不去打擾,小世界們自會好好運轉。神皇履新後,真正主動張羅著做的事隻有一件,就是給他們分封神號。

他給紫微的神號定了“天君”的時候,紫微是不太敢接受的,他覺得“天”字太大,他頂不住,神皇卻說:“有什麼頂不住的?你出去看看,誰不是天天頂著天在外麵走,誰沒頂住了?隻要你自己不把這個‘天’字看得太重,就沒什麼頂不住的。”

神女覺得青霄這通胡說八道很有道理,就心安理得接受了“神女”這個尊號,雖然後來有人誤會過她是神皇之女……。!思!兔!在!線!閱!讀!

現在想起這事,碧水仍是又氣又笑,就青霄那種心中除了“大道”之外再無其他的人——不,他不能說是人了,他跟紫微一樣,都在殘酷血戰的磨礪中、在歲月長河的洗滌下,喪失了作為人的情感——他心中記掛著三千界內難以計數的生靈,卻唯獨不可能把某個人看在眼中,還和她生孩子。

碧水想到此處,嘴角笑意消失不見,一陣莫名歎息從心底湧起,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她站住腳,運起仙法感應了一下此界魔道之氣的平衡,大概有數之後,便轉身,想回去邱雁君他們落腳之地,卻不料剛轉過來,就看見紫微天君站在身後不遠處。

“你來這兒乾什麼?”碧水神女蹙眉問道。

紫微天君上前兩步,道:“我……我怕那兩個小的不聽話。”

“不聽話又能怎樣?還能翻出我的手掌心?”碧水神女不悅的回了一句,抬腳就往前走。

紫微天君跟上去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碧水神女打斷他,說:“是為了風後的事?沒錯,雁君發了你那些情史又澄清之後,我覺著哪裡不太對,就去問神皇,神皇都告訴我了。我以前是冤枉了你,怎麼?要給你道歉?”

“……”紫微天君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遲疑了一下,才說,“當然不必。”

“那還有彆的事嗎?人家大喜的日子,可不太想看到你在場。”碧水神女毫不留情的說。

“那你呢?”紫微天君終於問出口,“你……你也不願意見我了麼?”

碧水神女皺眉:“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是那兩個要辦婚禮。”

“我的意思是,你這些年是真的躲著我不願見我麼?”紫微天君想起邱雁君說過的話,有些艱難的問,“我利用風後的情愫,引她單獨赴會,你為此寒心了麼?”

碧水神女腳下停了一停,隨即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向前,“我寒心什麼?我和你是一個陣營的。我也沒必要躲著你,再說就算躲,我能躲去哪兒?”

這樣他說東她說西的,紫微天君感覺自己說什麼都是白說,於是他就不說了,默默跟著碧水神女回去那所宅子,問好了婚禮時間,又跟著神女出來。

神女不耐煩:“你怎地還跟著我?不用去巡視了?”

“巡視之前,我想一次把話說清楚。”

“什麼話?”神女頭也不回的問。

紫微天君上前兩步,拉住神女胳膊,同時釋放仙法,將自己二人與邦闌界剝離開,神女疑惑:“乾什麼?”

“碧水。”紫微天君握緊神女纖細的手臂,聲音十分柔和,“其實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