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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鴻雁

石門嚴絲合縫的卡進凹槽, 隔絕內外視線的同時,外麵的聲音也幾乎聽不到了。

時季鴻轉身走到淡藍冰麵上直接躺倒, 望著頭頂參差冰柱自嘲一笑, “我真是賤。”他心裡想。

由南到北,幾千上萬裡的奔波, 身後甚至一直有不同勢力的人追著想捉他,他都繞道去了一趟中州城, 隻為了查看有沒有邱雁君的蹤跡, 然而找到蹤跡見到人了又怎麼樣呢?他還沒把她當仇人之女, 她倒滿心防備一直把他當個殺星在世。

再想想當初剛從東海之中爬上來時,聽說第二美人邱雁君香消玉殞, 那萬物失去顏色、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一般的冷寂無聲;還有他親眼見到兩份八卦報,確認是出自於邱雁君之手時,那回暖還陽一般的感受;以及意外看到絹帕上那簡單至極的“還活著嗎”四個字時, 無法抑製湧上心頭的真切喜悅……

“真賤!”時季鴻忍不住說出了聲音。

千年/玄/冰上的透骨寒意席卷全身, 他深吸一口氣, 想擯除雜念運轉功法, 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隻能坐起來, 讓功法自然緩慢流轉禦寒, 放任自己的雜念亂飄亂撞。

幼年即遭大變, 認賊作父忍辱負重多年,時季鴻自問心性遠非常人可比。他能在邱至瀾眼皮子底下一直偷偷修煉自家功法,同時還能按照邱至瀾教授的進度修習絳雲島那門隱隱帶著惡意的功法, 能在合適的時候突破築基,還要三五不時聽邱至瀾的吩咐出去辦事,日常與邱家兒女和其他邱至瀾的義子弟子等人保持不遠不近的關係,真正是日理萬機、無暇他顧。

尤其近一年來,他隱隱到了突破結丹的邊緣,本該一心為自己籌謀,選擇合適的時間地點消失,自去突破,在不驚動邱至瀾的情況下修煉進階,等有朝一日,他修煉有成,再出其不意的來找邱至瀾算賬。

目標清晰、計劃周詳,可惜絳雲島上始終有一個他忽略不了的變數——邱雁君。哪怕明知這個黑心兔子、謊話精在以美貌為法器,驅使他和林廣深等人為她所用,明知她本人根本不像外表那麼單純無害,明知她骨子裡和所有人都疏離冷漠隻看重自己,他還是無法眼看著她被親生父親賣掉、落入不堪境地。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以貌取人的凡人。時季鴻唾棄自己,卻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碼他還是個明白鬼,不像林廣深他們從始至終都蒙在鼓裡,把邱雁君當成什麼玉女天仙供著,被她騙了也不知道,他……他至少是心甘情願,沒有上當。

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時季鴻苦笑一聲,又躺倒在冰麵上,而且他自己瞎操心,想把人拉到自己羽翼之下,那黑心兔子還不是不領情?

“邱至瀾真是老謀深算,他早就算到了會是這樣吧?”不然為什麼最初把他帶回絳雲島時,要讓他和已經十四歲的邱雁君住同一個院子?而且從來沒要求他改口叫她五姐……

“嗡!”一陣奇異聲響在耳邊響起,時季鴻終於從混亂思緒中回過神,感應到外麵洞口禁製被人觸動,他翻身坐起,打開石門出去,沿著走廊到前廳,正看見邱雁君捂著耳朵蹲在地上。

“感覺怎麼樣?”他環抱雙臂斜倚牆壁,臉上露出點笑意來,“舒爽嗎?”

被嗡鳴聲震得差點吐出來的邱雁君:“……”

倒是旁邊桌子上蹲著的鸚鵡不甘示弱的回了句:“無恥!”

時季鴻不理它,隻淡淡對邱雁君說了句:“玩累了就自己休息。”然後轉身回去,又關了石門閉關修煉去了。

邱雁君蹲著緩了一會兒,才垂頭喪氣的站起來,給青龍放了點吃的在桌上,自己進去時季鴻給她安排的房間,認命的收拾起來。

行吧,走不了,那就聽他的,先修煉,反正她本來也是想找個清淨地方提升修為的。一邊安慰著自己,邱雁君一邊在這間石室轉了一圈,見石室裡麵還單獨隔出一個小間做浴室,浴室裡有個不大不小的池子,池子裡的水像是泉水,一直向上湧,卻並不會冒出池子去。她伸手進水裡試了試,池水微溫,不冷不熱正合適。

旁邊挨著牆打了幾層櫃子,櫃子裡還有些舊衣服,邱雁君伸手拎起來看了一眼,都是小孩穿的,再回去外間看看床的大小,確定這間應該是時季鴻以前的房間。

他先前進來看時,可能比較匆忙,隻收拾了外間多年不用的舊物,裡間卻沒收拾,邱雁君用符咒清理過裡間,找了塊布把那些舊衣服都包起來放到櫃子頂層,又進空間拿了自己的鋪蓋出來,在床上掛了紗帳,鋪好被褥,就把外袍一脫,鑽進被子裡打滾。

她今天不應該急著跟時季鴻吵的,完全可以等幾天他情緒緩和了之後,大家再冷靜的談。但可能是因為他父母就死在這裡,還跟邱至瀾有莫大關係,讓她也莫名的壓力山大,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呆。

咦?原來她口口聲聲說邱至瀾作孽跟自己沒關係,潛意識裡卻不這麼認為嗎?她為什麼要這麼想呢?哪怕邱至瀾是殺人凶手,他做的事也該他自己承擔,他的親人子女隻要沒有助紂為虐,都不該有所謂原罪的啊!

難道是她自己潛意識裡覺得對不起時季鴻?不然為什麼明知他不會傷害自己,還是忍不住害怕想躲開?哎呀,好煩!

不不不,她沒有什麼對不起時季鴻的,她心裡對他有同情和憐惜,但確實沒有愧疚自責,她隻是一想起兩人間複雜的關係就覺得煩惱,好像遠也不是近也不是,最好就是像這幾十年一樣,不遠不近不冷不熱。

邱雁君歎了口氣,探手從魚袋裡取出那枚醜了吧唧的翠玉簪,“就是很醜啊,這哪是大雁,明明是大鵝,肥的可以立即宰了吃。”嘀嘀咕咕的吐槽完,她又把簪子拿到眼前仔細看了那胖鵝幾眼,恍惚之間想起了點舊事。

她原本不是叫邱雁君,這從她姐姐們的名字中就看得出來,從一到四分彆是碧君、素君、紫君、墨君,都是以顏色命名。她記得原本邱至瀾給她取名也是取的顏色,叫檀君,她自己不喜歡,正好邱墨君也拿這個名字取笑她,說檀就是檀木色,又老氣又醜,還說她是個木頭美人。

邱雁君就每天裝作悶悶不樂的樣子給邱至瀾看,然後邱至瀾問明原委,就給她改了這個名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八、九歲?不對,好像還要大一些,時間太久了,她有點記不清楚,等等,時季鴻說,他第一次見到邱至瀾,是他九歲的時候,那就是自己十一歲……

草!她改名時好像真的是十一歲!辣雞!“鴻”的本意不就是大雁嗎?邱至瀾安的什麼心?這特麼是一開始打算把她賣給時家謀奪玉簡嗎?

邱雁君把翠玉簪往腦門上一扣,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反正這個渣爹也就這樣了,會有這種打算毫不出奇,估計他原本也沒想到能白撿個便宜,還得了個附贈的義子,順便能把女兒另賣一家。

不想了,想起這人渣就覺得惡心。可是鹹魚狀態的邱雁君也並不想修煉,乾脆翻個身,把玉簪往枕邊一放,閉眼睡覺。

興許是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也可能是她睡前想的有點多,邱雁君一睡著就做起了夢。夢裡她回到了絳雲島,獨自坐在廊前看雨打台階,四下靜悄悄的,除了雨聲再無其他。=思=兔=網=

她模糊的意識到,這應該是八月雨季,大雨小雨連綿不絕,修士雖然不懼雨雪侵襲,卻也多半懶得在這時出門,基本都選擇閉門修煉,而她甚至還沒煉氣有成,無聊時隻能這樣坐在廊下看雨發呆,直到離家數月的邱至瀾忽然抱著個小小少年走了進來。

小少年真的很小,放到地上站著,還沒有邱雁君高,而且一臉病弱之態,皮膚蒼白到透明,像極了冰雪雕成的人,兩隻眼睛卻黑亮黑亮的,直勾勾看著邱雁君,眼中的驚豔讚歎絲毫不加掩飾。

邱至瀾把小少年安置在了邱雁君住所的東廂,還讓照顧邱雁君的一位嬤嬤帶人去專門服侍小少年,並拉著她給他們作介紹:“雁君來,這是鴻兒,是爹爹的義子,你是姐姐,以後要多照顧鴻兒。”

那時候邱雁君已經決定要走傻白甜人設,加上十二歲的時季鴻實在可愛又讓人憐惜,她就聲音甜甜的答應下來,每天按著三餐去問候這位義弟,跟他說話、逗他開心,希望他能早日從父母雙亡的悲痛中走出來。

還是小小少年的時季鴻,好感度非常容易刷起來,時間隻過了半年,他病還沒養好,已經依賴邱雁君到半天不見她來就坐立不安的程度了。邱雁君上一輩子沒有親兄弟姐妹,這一輩子有兄弟姐妹了,卻沒一個親近的,她當時又沒彆的事可做,就全心全意的對時季鴻好,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猜疑,以至於他什麼時候變了心思,開始表裡不一,她都毫無所覺,直到她親眼看到……

邱雁君突然醒了過來,夢裡的場景好像還在眼前,她感覺到心跳的有點快,身上似乎也有汗意,額頭那裡反而冰涼涼的,直透腦仁,讓人清醒無比——啊,是那枚翠玉簪,怪不得她突然醒了,原來是她睡著睡著滑下了枕頭,額頭碰到了翠玉簪。

邱雁君抬手拾起簪子,緩緩坐起身,長長出了口氣,嘀咕道:“八百年前的事了,竟然還會夢到……”是因為聽時季鴻說了太多舊事?唔,不過現在想想,他那兩年忽然轉變,應該是因為傷病好了,想明白邱至瀾做了什麼的緣故吧?他也真是不容易。

算了,就先在這裡住下吧,隻當是再陪他養一次傷病,而且現在外麵亂得很,能有個安靜地方修煉也很好,又是跟時季鴻在一起,連易容都省了,不用花多餘的心思。有了主意,她心也就定了,用翠玉簪重新把頭發挽上,就打坐入定,練起《浮沉經》來。

洞中沒有天窗,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等邱雁君從入定中出來時,隻覺得一切都跟她入定時沒兩樣,除了外麵有青龍劈裡啪啦的說話聲:“你彆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可要叫人啦!”

噗!這點出息。邱雁君起身下地,隨便找了件外袍穿上,出門說道:“青龍你的前輩氣度呢?怎麼這麼慫?”

外麵廳中,青龍正停在秋千架上對立在它前麵不遠處的時季鴻嚴陣以待,一看邱雁君出來,如見親人,騰地一下就飛過來停在了她肩頭,控訴道:“你這個會下雪的義弟欺負鳥!”

會下雪是什麼鬼……,邱雁君搖搖頭,問轉身看她的時季鴻:“你不是閉關修煉嗎?這麼快就出來了?”

“有些東西忘了給你。”時季鴻換了一身絳紗袍,形製跟他以前常穿的差不多,隻是因為他身量高了,容貌氣質也與以前不同,就顯得格外風流寫意。

邱雁君盯著他看了兩眼,順著他的手指就看到了桌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