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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 香小陌 4344 字 6個月前

他在莊嘯肩膀上掛了一會兒,就分開了。

哪能讓傻孩子去賣爹媽房子啊?太不像話了。大不了就把爾灣那棟彆墅再抵押了,湊上一筆錢唄……莊嘯當時就這麼想的。

也有人注意到他倆偶爾的親密行為,往這邊看了一眼,沒吭聲,走開乾活兒了。都忙著,累得不想說話,沒人愛管閒事。

門檻上坐著嚼煙的太婆都講了:沒得撒子的,兩個帥小夥子抱到一起親一哈,我們這兒見得多咯!……

裴琰這一天大概扛了2000斤的大米以及各種重物,肩膀、腰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鎮書記從下麵趕回來,瞧見他們竟然還在,感動連聲道謝,一講話眼眶就出水,說要留他們吃個飯,雖然辦公室食堂裡也沒什麼好東西吃。又有個老鄉蒸了一屜黃米糍粑給他們,裴琰捏起來大口大口地嚼,“好,好得很!我晚飯就吃這個了,這個最好吃了!”

鎮中心的寺院內,留置了許多暫時無家可歸的人。裴琰扛著礦泉水邁過大殿門檻時,一個小姑娘哭著一頭撞進他懷裡。

“嗚嗚嗚——要找我老媽——”小姑娘哭得傷心。爸爸媽媽都在醫院,老師還瞞著孩子。

“小妹妹,不哭啦,你看誰來了!”裴琰單肩扛著礦泉水,瀟灑地打個響指。

“嗚嗚——你是辣個?”小姑娘抹著花臉兒瞅著他

“妹妹,你看我是辣個嘞?我是你見過最帥最棒的哥哥!”裴琰放出這話,旁邊已經有人在笑他。

“你,你好像辣個,琰琰哥哥呦?”小姑娘一臉純真地望著他。

啊?

裴琰猛地一激靈,耳根迅速又紅了,多不好意思啊,本來就匿名調?戲個妹妹,不料再次陷入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

“嗚嗚——你、你是勒個嗚嗚琰琰小哥哥嗚嗚啊啊啊啊啊——”小姑娘嘴角抽[dòng],繼而放聲大哭,哭得好凶好委屈的呦。

裴琰把一箱礦泉水撇下,把妹子抱起來了,玩兒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遊戲,把他的小粉絲再哄笑出來。

寺院山門之內,佛堂一夜燈火。我佛慈悲,祈福眾生平安度過難關。

裴琰發完了他帶來的成箱礦泉水方便麵,很多人找他在礦泉水瓶和方便麵杯上簽名。他都簽了,還追問彆人:“你們真的會留下這些瓶子和方便麵杯不扔掉麼?你們一定得留著啊,我很認真簽的!”

娃兒們衝他咯咯地笑:“會留著的哦——”

入夜,仍有許多人輾轉難眠,醒著,坐著,呆望大殿的天頂。裴琰看向莊嘯,莊嘯忽然開口了:“我給大夥唱個歌吧。”

兩人並肩靠牆坐著,莊嘯這種人,竟然主動開了金口,給所有人唱歌。

一開始妹妹們點《隱形的翅膀》,那是女聲歌曲,就不那麼適合糙嗓子唱。隨後,空蕩蕩的一間大殿裡,莊嘯開始唱男人唱的歌。

“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誰能預計後果;

誰沒有一些舊恨心魔,一點點無心錯。

誰沒有一些得不到的夢,誰人負你負我多;

誰願意解釋為了什麼,一笑已經風雲過。”

這是一首粵語版老歌,《笑看風雲》。

莊嘯就一動不動坐著。嗓音沉鬱,帶點滄桑,灑脫而動情。

夜空星光點點,殿外蛙叫蟲鳴。無比熟悉的曲調,或許並不那麼熟悉的歌詞,然而當這一夜過去,許多在場的人都熟悉這歌詞了,都能背下來。

“活得開心心不記恨,為今天歡笑唱首歌;

任%e8%83%b8襟吸收新的快樂,在晚風中敞開心鎖。”

……

“你這麼會唱粵語?“裴琰連鼓掌都忘了,凝視莊嘯的側臉。

“嗯,會唱。”莊嘯也望著他,“還想聽麼?”

裴琰著魔似的點頭,想聽。莊嘯少年時代成名,那個年代跟著香港劇組拍過多部武俠片,看來劇組是沒有白混,粵語講得很地道,挑不出口音的瑕疵。

於是,莊嘯又起頭唱了《男兒當自強》。

這歌實在爛大街了,太俗了,誰沒看過那些電影呦。在場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所有人都會唱。莊嘯一起頭,迅速就變成一曲混聲部大合唱,在場人都閃淚而笑,一起唱“傲氣傲笑萬重浪,熱血熱勝紅日光——”

“膽似鐵打,骨似精鋼;

%e8%83%b8襟百千丈,眼光萬裡長;

誓奮發自強,做好漢——”

現場顯然不可能有音樂伴奏,大殿裡卻仿佛能聽到前奏時,那一陣激奮人心的鼓點。鼓聲自在人心,把所有人都帶入那份情緒,一輪紅日現於山癲,熱血沸騰,熱勝紅日之光……

燈火逐漸暗下去,夜深人靜,四周鼾聲此起彼伏。

莊嘯的腰不舒服,就一直坐著,背靠牆壁不動,從毯子下麵握住裴先生的手。

裴琰緊緊挨著,頭靠在莊嘯腿上。

“瓜慫,真愣。”莊嘯輕聲評價了一句。

“你也瓜呦,腰折了沒有?”裴琰說,“以後就乖乖趴著讓我伺候你吧。”

快服老吧。

以後全方位的“伺候”你。

莊嘯輕蔑一笑,算是對裴先生的回應。

“我七歲進門拜師學拳,雖然很苦,整天挨罰挨打、冬天在雪地裡光著身子跑,但有一句話我覺著我師傅教得很對。”莊嘯在黑暗中輕聲地講,“練武之人不應是講求爭勇鬥狠、以暴製暴,首講的是武德。但平時講究這些都是瞎講究,喊幾句很熱血的口號,喊完了就忘了。當有一天真實的慘痛潑到眼前了,我應該怎麼做啊?……彆人都跑沒影了,咱倆人就算是拴在這兒也不能跑了。”

“老子都懂啊——”裴琰在毯子下麵,與那隻大手十指緊扣,“你師傅教你那些,我師傅也都教過。練武有什麼用?咱爺們兒的口號就是八個大字,扶、危、濟、困,除、暴、安、良!……仁義為本,俠義%e8%83%b8懷,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麼哈哈,這些漂亮話,老子從小在武俠小說裡都看過,平時不能拿出來亂說,咱都擱在心裡了。”

裴琰疲憊帶笑,內心卻極少感到這樣充實。

兩人在黑夜裡再次緊緊地攥了手,摩挲對方的掌紋,很愛。古往今來,人生最難得就是遇一知己。

俠之大者,就是家、國、天下麼。

……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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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金主

第七十九章金主

那年夏末水特彆大。南方各省份暴雨連綿, 劇組收兵回營, 回北京再想辦法。

裴琰但凡在北京閒著,就拎著吃的看望他嶽丈, 跟莊大爺說, “您兒子最近身子骨不爽, 那老腰不行了,醫院治療呢, 您姑爺代替兒子來了。

“快知足吧, 您好歹還有個親姑爺,彆人家還沒有呢。

“真的, 您兒子要是娶一房媳婦, 不一定比得上我孝順!現在婆媳、翁媳關係特彆不好處, 不是誰都像我這樣,英俊瀟灑又活潑大方的!”

莊大爺聽了這話直點頭,特彆讚同,嘴角一動就把真話倒出來:“你以後, 一人兒來就好, 甭帶阿嘯來, 我不用見他。”

“呦——”裴琰吐槽他大爺,“您可真愛我,您可真疼您兒子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比他好玩兒。”莊大爺嘟囔。

裴琰笑著:“是,我好玩兒,我確實好玩兒唄。”

有一回倆人都開車到了樓下,莊嘯拉住手刹, 眼神示意裴先生:“不然就你去吧?”

裴琰瞪著對方:“這誰爹啊?”

莊嘯搖頭:“老爺子就忒麼待見你,見你就高興。看見我他就不高興了,我就甭去了。”

“那你就不能讓你爸待見你啊?你這人就這德性,哎你就說幾句好聽的軟話哄哄他不成啊!”裴琰掐著莊嘯的脖子,搖啊搖,莊嘯就是一臉軟硬不吃死扛到底的表情,靠在車座上挺著不動彈,也是讓人沒轍了。

莊大爺時常就在窗戶下坐著,翻騰那一堆破舊箱子,翻那裡麵攢了二十多年的各種剪報、電影畫報。那上麵有他當年拍武俠片的劇照報道,也有他兒子少年時代拍電影的照片。都是一重一重的回憶,隻是有一部分回憶在現實世界已經斷片兒,風光不會再來。

“哎,還來不來?你,還學不學?”莊大爺運掌打個手勢,神神秘秘湊過來。

“學什麼?”裴琰說。

“學本事啊,絕招啊……你替老子揍那混小子,我是打不動他。”莊大爺說。

“大爺您原來是真愛我啊哈哈哈——”裴琰大笑,笑完收斂了,正色道,“我不學了,我那麼稀罕您兒子,我可舍不得揍他。

“再說,您絕招都忒麼讓我偷學了,下回莊嘯真的打不過我,他該沒麵子了!我乾嗎要讓他沒麵子啊……我就喜歡看他特帥特牛/逼的樣兒。

“真的,我嘯哥就是特厲害,特帥,嗬嗬。”

仍有娛記偶爾過來騷擾莊大爺,想從這人嘴裡問出一些父子之間雞毛蒜皮的嫌隙。莊文龍偶爾也發牢騷,罵兒子對他不孝順不體貼,但從未向外人透露,有位姓裴的先生,對他特孝順特體貼,那是他們家姑爺。

彆的事都敢亂放炮,就這事絕口不提,嘴巴嚴絲合縫。

這人腦子糟了嗎,傻嗎?

人生在世,最高境界就是裝傻裝得彆人都以為你人事不省,但老家夥其實比誰都明白。這感情/事如果抖落出來,姑爺就不能再過來給他送蛋糕、陪聊天、還陪晨練打拳的,這寶貝姑爺沒準兒哪天就變成彆人家的姑爺了!

這哪行?可稀罕著呢。

所以要守口如瓶,誰都不能告訴……老酒鬼心裡明鏡兒著,喝多少酒也沒有真的糊塗了。

那一陣,莊嘯每天就由助理護送著往醫院去,做中醫針灸,緩解腰上老傷。

這也是治標不治本,解決不了長期積勞的磨損。做武行的,沒有哪位身上不帶傷的,他們個個都是遍體鱗傷。

明的傷,暗的傷;看得見的傷,看不見的傷。

《龍戰天關》即將上映,嘉煌已經排好一係列宣傳路演活動,從北到南要跑七八個城市,兩位功夫主演都要參加。最近一整年市場都不熱,票房還說不準能有多少。

莊嘯傍晚回來,仍是由助理攙扶著邁進家門,走路很慢,腰好像都不能動了。

這副慘樣,人還沒從醫院回來,照片都已經灑在網上。帝都各大醫院人流密集,莊大俠每次進醫院瞧病都會遇到粉絲,單手撐腰由助理扶著蹭過樓道,這樣真實的慘狀很多人都看見了。

粉絲問他腰怎麼傷的,莊嘯就說,“拍戲不小心弄傷了”。

雙人床墊已經撤掉不能用。莊嘯晚上就趴在硬板床上,微微側過頭,對身後人說:“不好意思啊,辛苦您睡幾天客房。”

“彆廢話。”裴琰小聲說,“彆招我心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