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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 香小陌 4289 字 6個月前

篷無家可歸。他們白天幫人家扒拉房子廢墟,還一起去刨被水衝垮的田地。

裴琰在莊嘯脖子和%e8%83%b8口上發現一串紅紅的蚊子包:“還是被咬了?你皮不夠糙啊。”

“還不承認?癢了吧?有種你彆撓啊!”

“你沒我皮厚,我皮最厚了,你看蚊子根本都不敢咬我……因為他們就啃不動我,吸血針都戳不破我的皮,一戳就把它們的吸管崩了!”

“我幫你撓,我瞅瞅你還有哪兒被咬了……不是吧,咬在你文身那地方!癢死你了吧哈哈……”

這一夜很癢,很黏,很溫暖。

大棚車裡不斷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苦中作樂,不滅的熱情籠著人心。

莊嘯跟他小薩兄弟聯係,原本想要確認對方已經撤退到安全地方,卻得知對方去到了更不安全的地方。

薩日勝那時就沒有撤離影視基地,因為影視城附近的山穀中,還有很多馬。

馬是很有靈性的動物,比人更先一步驚覺天色突變、地心有異。

那一整天,片場的馬都表現狂躁,個個兒扯著脖子胡亂嘶叫。薩日勝不斷安撫著他要搭檔拍戲的那兩匹馬,二馬踏著蹄子原地打轉,抖頸甩動鬃毛,然後扯脫韁繩想跑。

薩日勝踩鐙上馬,扯動韁繩準備要跑馬走位了。這時,地動了。

他胯/下的馬立時就四蹄拌蒜站不穩了,像踩著船一樣,隨著腳下地麵一起搖晃,卻跑不動,跑不走。

薩日勝立即翻身下馬,用肩膀抵住他的馬,“不慌,站穩了!”那馬直往小王爺身上靠,用脖子拱他,眼神驚恐亂跳就是嚇壞了求抱抱啊,嚇出一脖子汗,鬃毛都濕了!

腳下是幾秒鐘的劇烈震顫,四周仿佛就要山崩地陷。之後,震感很快消失了,周圍有一些房屋坍塌,道路折斷。

劇組眾人都在狂喊“跑啊快跑”,都趕緊往安全的高地上撤退。四周閃過慌亂奔忙的人影,馬群嘶鳴,很多馬兒掙脫了韁繩,開始不管不顧地跑路逃命了。

這就是生物的本能,危難關頭誰也顧不上誰。馬顧不上人,人也沒工夫管這些馬的死活……

這其實都是影視基地內豢養的參與拍攝的馬匹,供給各個劇組往來租用。此外,還有古裝大劇組從外麵自己帶來的好馬。

薩日勝用耳語不斷安撫他周圍這幾匹馬,馬兒都驚恐地自動向他圍攏,用馬腹側麵貼著他瑟瑟發抖,很久才逐漸安靜下來。他再一個一個扯開韁繩,一手拽兩條韁繩,對身後的馬不停地念:“不要怕,不要亂跑,跟著我一起,我帶你們出去。”

他再次翻身上馬,引領著身後的幾匹馬。陽光照在這片山穀中,他馳馬往山穀河邊追去了,追逐那些四散逃開不知所蹤的馬……

在溪澗邊。

在山溝裡。

在扭曲折斷的公路兩側……

薩日勝馳馬跑遍了附近山穀、河邊,打著呼哨,有時揮一聲鞭,唱一句草原上的調子,召喚一匹一匹離群失散的馬。

身後的馬隊數量愈加壯大,從幾匹馬彙聚成幾十匹馬,彙成一支威武的馬隊。

薩日勝回身吆喝著哨子,再時不時換乘另一匹坐駕,低頭撫摸馬兒的鬃毛,對每一匹馬都親密地耳語,說幾句安撫的悄悄話……

就這樣,其實過了一天一夜。

從頭天半夜裡手機就沒電了,外麵的人怎麼也聯係不上,都不知道小王爺跑哪去了。跑到山裡去了嗎,不會出事了吧,人怎麼出不來了?

……

兩天之後,影視城內的水已經退了,街道兩側的民國風格茶樓酒肆,都像被雨水和泥漿洗刷過一遍,透著一種曆久彌堅的滄桑感。

很多人在影視城裡幫忙清掃,收拾傾倒的樓板、大樹以及遍地雜物。

送早餐的餐車來了,大師傅吆喝著,給大夥兒派送很好吃的抄手和肥腸粉。

邢瑢端了一碗紅油抄手,嘴裡叼個大包子,手裡還再拿個包子,生怕過一會兒就搶沒了。

他蹲在路邊埋頭吃起來,腳踩在幾塊磚頭上,那一堆磚頭就是把他從泥塘裡墊起來,墊高一些。仿佛一夜間回到他其實從未經曆過的自然災害困難年代,吃飯都要搶的,吃什麼都覺著真香啊!

身旁人都聊得很熱鬨,有人就問他:“小哥,能吃辣的呦?”

邢瑢已經吃完一碗抄手,這時痛快地吸溜著肥腸粉:“辣的好吃啊。”

那些漢子就笑他:“以後來我們這裡吧,住得巴適,吃得都是辣,好得很哦。”

邢瑢笑道:“好啊,我也喜歡這裡。”

他腳上踩著一雙款式很土的白色膠鞋,還是旁邊人拿給他穿的,不然他都沒鞋穿了。

……

邢瑢原本也該在兩天前就回京了,但他沒有跟隨大部隊離開。

他對他團隊的人說,當地遭災的人挺可憐的,影視城都塌了,就幫人家做點兒事吧。

邢小哥拎一把鏟子去幫忙挖泥漿,他團隊幾名宣傳踩著一地泥濘、拎著大相機過來了,蹲在泥裡尋找最好的角度,從下往上對著他的臉,“劈裡啪啦”一通激烈地拍攝,搶新聞鏡頭似的。

正愁這兩天停拍了沒宣傳稿發呢。

拍完照片,可以走了,扯乎。

不是為了拍照上頭條,你留在災區景區裡拿著鐵鏟子乾糙活兒,乾什麼,有意義嗎?檔期多麼緊,流量明星哪有時間在這裡耗著啊,回去還有廣告代言,還有商場站台,時間就是流量和金錢。就跟劇組拍電影一樣,每一秒鐘站在這裡,流失的都是咱們的錢啊。

邢瑢不走,就等著。

然後,就是那晚,就在街道拐角的泥地裡,邢瑢和他經紀人大吵了一架。

他經紀人脫口講出了實話:“瑢瑢啊,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耗在這裡等誰?……你等那個武師呢!瑢瑢你腦子抽了吧你到底怎麼想的?你怎麼就這麼彆扭啊。”

邢瑢也說了實話:“我就這麼彆扭,你著急你回去啊?彆拿相機對著我拍,我就鏟個泥巴,我不想把自己鏟上頭條!”

“不想上頭條你混什麼娛樂圈,當什麼明星?你回家賣紅苕去!”經紀人吼他。

這樣的話,公司總監和經紀人經常用來吼旗下的小明星,每個新人都被這樣罵過。進這個圈你就是要瘋狂地想紅,不然趁早回家結婚抱孩子去吧,彆浪費團隊的時間擠占公司的資源。

邢瑢最近因為“杜麗娘”女裝照的八卦,網上流量大爆,漲了很多路人粉。甚至他在圈內的“飯局價”,也悄悄漲了。有不少老板,專門好這一口雌雄難辨,有媽媽桑在中間牽線搭橋,不止一位老板請他賞光吃飯,杜名軍的鮮肉批發公司也想挖他過去……

其實就是陪個酒賣個笑,大老板生意宴請時他在一旁作陪,替人家撐個場長個臉,未必需要實操,就能撈一筆出場費。邢瑢全都拒了,不想見人。

“我以後就在這地方支個攤子,我賣紅苕,我還挺愛吃呢。”邢瑢說。

“你去跟章總麵前你也這麼說?”經紀人瞅著他。

邢瑢不語。跟章總麵前說出來又怎麼著?公司裡早就琢磨想要跳槽走人的,這裡還有一個呢,隻是自己沒有裴琰那樣的家底、資本能托得住。

“你,你跟那個誰,你倆談上了?你是不是跟那小子好上了?”經紀人是真的緊張了,聲音壓至最低,“你好歹是有流量有關注的,上千萬粉絲盯著你,讓人知道這事兒你怎麼弄?瑢瑢,我們都是為你好、為你前途著想。”

“沒有。”邢瑢不打磕絆地否認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跟誰談戀愛,以後我也不會談。就僅僅是朋友多講了幾句話,你們真是妖精戲看多了,想太多了。”

“為個朋友損失時間和錢那是大傻子!”經紀人一陣痛心疾首,一片苦口婆心,“瑢瑢你是天真,給個不相乾的人倒貼錢、貼時間、貼臉麵。我告訴你實話,這個圈兒裡多的是勾心鬥角明槍暗箭,假仁假義人走茶涼……這裡麵就沒一個真朋友。”

邢瑢一揮手扭頭就走開了,多一句話都懶得再說,拎著鏟子挖泥去了。眼前路上這大泥塘都沒覺著多麼肮臟了。

……

清晨的陽光灑在屋簷上,灑在慘遭洗劫之後逐漸恢複麵貌的古城街道。□思□兔□在□線□閱□讀□

就是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長街的儘頭煙塵浩蕩。

大夥兒下意識都紛紛抬頭看過去,端著早飯的碗都站起來了。在陽光灑進來的那個方向,梳辮子的薩日勝騎在頭馬上,引領著他的馬群,回來了。

許多人發出驚呼。

原本以為馬兒都跑散了,或被地震和塌方砸死砸傷了,都找不回來了。

“嗨呀勒個乖兒!咋個把馬都弄回咯!!”

“哇噻,勒個娃兒騎馬好——帥的哦!!”

那個身影是背光的,被金色的晨光鑲成一個高大的剪影,坐於馬上,從陽光處走出來,就像天邊來的一位俠客。

邢瑢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看輪廓也能認識,太驚喜了。他端著一碗紅油肥腸粉站在磚頭堆上,用力地揮手,笑出來,終於放心了。

他瞅不清對方,對方順著光線卻能很清楚地瞅見他,在人群中將他聚焦定格。

小王爺揚鞭給他招了個手,一笑,也開心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帥!!

☆、第七十八章 紅日

第七十八章紅日

小王爺率領的馬陣被一大片淤泥堵著, 馬進不來, 雙方就在一條長街的兩頭,遙遙相望。

許多人於是跑過來幫忙, 一群赤膊漢子在大街上挖泥鏟泥, 再鋪上木板子。這些人用家鄉話吆喝著, 講著笑話,熱火朝天地乾活兒。

邢瑢穿個白背心, 在人群裡用鐵鏟子清除道路淤泥, 背心迅速也失去了本色兒。他以前真沒賣過苦力乾過粗活兒。以前每次出街,都化著一絲不苟的妝容, 再欲蓋彌彰地戴個大口罩, 染著頭發打著耳釘, 身上好像就沒有哪一塊肉是真正的自己,精心打扮之後還要與各種人裝作不經意地偶遇,然後擺拍……戴著麵具演戲還演技奇爛,那樣的生活他也過夠了。

如今也像扒掉了一層皮, 脫胎換骨, 對許多事情豁然開朗。

還管它什麼紅不紅。紅不紅其實靠命的, 他就沒有那個太子命。但這世上還有許多事情不是靠命的,是憑你自己堅強地去爭取,去追求。

抗抑鬱藥早就不用吃了,已經有一段時間悄悄地停了藥,不吃那些東西。

清障車把大街上的雜物吊起來拖走。至正午時分,他們終於把一條大路開出來了……

基地的馬群都回來了, 暫時領到附近安全的地方集結,喂草料喂給養,馬也都餓壞了。

長街兩頭的人終於碰麵,邢瑢過去就問:“你怎麼不回我電話啊?”

薩日勝還穿著前日片場中的古裝戲服,就沒有機會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