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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 香小陌 4252 字 6個月前

咱們連指導員睡去!

誰都不承認自己睡覺打鼾。

“都不準打呼嚕啊,安靜睡覺, 困死老子了……”莊嘯雙手一撐, 然後如慢鏡頭一般, 緩緩悠悠地爬到他的上鋪,爬得跟一頭樹懶似的,每挪一步都吃力,累啊, 身後傳來幾聲笑。

他以前也問過裴琰, 我平時睡覺打呼麼?

以裴琰的說法, 沒有啊,沒聽見過。不過,我睡得……比較死,跟你睡我很疲倦啊。

結果,從第一晚開始,一屋六個人, 所有人都在狂打呼嚕。

個個兒睡得像死豬一樣,誰也沒有吵醒誰。隻是邢瑢和莊嘯半夜分彆起來去過廁所,都聽見了,屋子裡的動靜震山響,鼾聲此起彼伏地動山搖。

看來是真累。都累傻了。

原本計劃內,每晚在軍營裡,熄燈後有一段黑暗中獨處的浪漫時光,是莊嘯準備專門留給裴先生的,望一望窗外星空,惆悵地、深情地想念一下對方,再祭出靈活粗壯的手指,被窩裡擼個活兒什麼的。等到進了軍營,每天野外拉練累得像狗,時不時再來一趟淩晨緊急集合,把他們從被窩裡拎出來上操場跑個三千米障礙……十幾歲時在俱樂部裡打拳、跟著師傅習武練功的年月裡,都沒覺著有這麼累,挨揍挨罰都比這個來得輕鬆。還浪漫個屁,還手/活兒?躺到床上最親的就是枕頭娘娘!

莊嘯現在也不怕在一個節目組裡跟邢瑢傳緋聞。倆人每天見著對方,張口隨時耷拉出一條舌頭就能喘上,都顧不上了,讓緋聞自生自滅吧。

晚飯時間,在食堂裡端著自己的餐盤,坐下開始吃。

狼吞虎咽,恨不得能長三個嘴,長出六排牙。

這時開始羨慕家裡裴大爺的特殊技能,大鬆鼠啊。以前一起吃飯時,裴琰就是快,嚼東西效率就比彆人快。彆人吃掉一個饅頭半盤菜的工夫,裴琰就能吃掉兩個饅頭和一整盤菜,又能搶又吃得快;剝個螃蟹殼小龍蝦殼,都比一般人利索手快。

裴琰在飯桌上就常取笑這位,你看你吃這麼慢,你慢我不等你了,最後一隻螃蟹也是我的啦。

老子為嘛吃的快?老子從小吃螃蟹長大的你不知道?就你們帝都人每天吆喝著來碗炒肝,來一屜包子,再來碗炸醬麵,號稱“皇城根兒套餐”三大件,多麼奢華啊你們。我們那兒人都比較土,沒見過高級東西,就靠海吃海唄。我們小時候就是蒸兩隻大螃蟹,一盤蒜蓉醬爆海虹子,再來一笸蘿皮皮蝦——這是我的一頓飯。

莊嘯咬著饅頭,就忍不住想念那位吃螃蟹長大的少爺,不然怎麼全身硬殼支棱著,出來就敢橫著走呢。

想多了,就走神了。再想去拿饅頭,一抬頭發現邢小哥把最後一個饅頭拿走了,這個氣啊……

“你知道我們現在有多餓嗎?”晚上悄悄聊電話,邢瑢就向小薩彙報說,“今天晚飯我吃了三個半饅頭,三個半!然後呢,今天指導員體恤我們太累了,又給加了一個菜,是青椒大蔥炒羊肉片,哎呀,餓得我,我連羊肉都吃下去了,從來沒覺著羊肉有這麼好吃啊哈哈……就現在給我一隻羊,我都能給吃下去……”

這人也明顯話多了,從前說誰有抑鬱症來著?有人是真抑鬱,也有人純是錯覺,就是一口氣憋著,鬱結於心發不出來,自己給自己裹成個很不合身的繭,還覺著特彆委屈顧影自憐,特彆的不幸福。

幸福或者不幸福,就是一種心態。

小王爺說,哦,那我下次給你烤一隻羊,我烤得可好吃。

小王爺說,哎昨天被人帶去個西餐廳,那個牛扒難吃的,烤成一塊牛屎,讓我來給他烤,肯定不能烤成個屎麼。

小王爺又說,所以,就是,我烤得可好了,下次烤給你。

邢瑢一直在笑,笑得腮幫子疼,你快彆說了,我又有一樣東西沒法吃了。跟著你個寶寶就隻能吃奶了。

小王爺還說,吃完西餐我們又去拍馬戰,吊威亞,“嗖”一下把我拋在馬上,那匹馬就被我壓跪下了。我說你威亞繩沒弄對,太長了麼,他們非說我吃太多要減體重了。什麼了,明明吃得一塊牛屎,他們在吃,我根本沒有吃下去,我哪裡有吃太多麼……

孩子委屈得呦,邢瑢笑得腮幫子都疼,笑傻了。

這樣其實就挺開心,挺幸福的啊。

……

總之,《野戰新兵》這個節目挺火的,播出兩期之後,收視率在周末晚十點綜藝類排在頭名,演員都儘力了都拚了,觀眾也就買賬。

網上很多人都說,瑢瑢換形象了,花美男都變爺們兒了。

以前總覺得這人娘炮,其實並沒有,都是劇裡那些沒有營養的角色太娘炮,現在的肥皂劇審美都有問題吧?瑢瑢戴大簷帽穿士兵常服拔軍姿的樣子,明明就挺帥的,明明就是個正常的男生。

而對於莊嘯的評價,可能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表達,就剩一堆感歎詞。節目視頻中每次出現莊嘯繃著臉板寸頭的樣子,在操場上喊號,背著行李沉默地跑步,在野外扛著木頭爬泥坑,彈幕上就是一串一串的“啊啊啊天哪”“啊啊啊受不了了”“啊啊啊放開我來”“啊啊好想壓”“不好意思這是我男朋友”……

大俠也沒有神秘感了,上綜藝節目對於一個明星,就是掀開麵紗,再扒開那層冷豔高貴的包裝物,露出本來的麵目。每天對著鏡頭從被窩裡爬出來,糙皮厚臉的樣兒,揉著哧馬糊,睡眼惺忪地往床下找鞋,再拎個臉盆去洗漱吃飯,還被拍到在廁所牆角堵住了小班長的去路逼問對方,能給根煙抽麼……就是活生生的很真實的一個人。

邢瑢繼續給小薩講笑話:“你知道你老大他現在有多餓嗎?我不是吃了三個半饅頭嗎,噎著我了,喝水,最後半個饅頭我就吃不下了。然後,那個鋼種大盆裡也沒有饅頭了,都被我們搶光了。嘯哥他至少吃了四個,竟然還沒有吃飽,他就死死盯著我飯盤裡那最後半個饅頭,生怕我把饅頭送給彆人吃!

“我悄悄跟他說,嘯哥你不能吃我的,被節目組拍到肯定又要生出異心,亂剪輯,再配字幕,把咱倆炒CP,你彆吃啊。他就一把搶過去了,就在攝像師調鏡頭的工夫,兩口就吞掉了,愣是沒有被人拍到他搶我的饅頭,哈哈……”

薩日勝聽得不住地嗬嗬笑,言語之間可能是有點失落:“導演怎麼沒找我去吃饅頭,我也想去,我愛吃饅頭啊。”

“你吃太多了,羊肉又貴,”邢瑢說小薩,“劇組供不起你,導演就沒敢請你啊。”

廁所隔間裡,邢瑢正在熱聊。透過小窗戶往外看,樓外麵的消防梯上,蹲著個莊嘯,放風時間內分秒必爭,也在聊。

莊嘯話音裡帶點神秘的爽勁兒:“哎,就今天剛拍完的這期節目,估摸要兩三周之後才能播出,你要聽劇透麼?”

裴琰道:“說,什麼好事?你身上哪塊肉又被凍掉了?”

莊嘯說:“我碰見老虎了。”

裴琰說:“扯呢?”

莊嘯說:“邊防林場,東北虎。野生的,活的!”

“開玩笑呢?”裴琰說,“離你有多遠,從這個山頭看那個山頭麼?”

“路邊有一條淺淺的半米深的排水渠,我站排水渠這邊,虎在排水渠另一邊,我跟它打了個招呼,它聽見了,你說有多遠?”莊嘯道。

裴琰大叫:“我去——我不信——”

莊嘯說:“我們當時有好幾個人,老虎就離我最近,有二十米吧。二十米對於東北虎來講,就是前腿一抬,後腿一蹬,一個輕鬆的衝刺。”

裴琰在視頻對麵咆哮,東——北——虎——

“我騙你乾什麼,你等著看節目,攝像都拍下來了。”莊嘯說,“老子忒麼當時就嚇成一條狗了。”

“我的爺們兒出去還能怕老虎?”裴琰狂笑,“展示您身手的時候到了,來一出八卦掌鬥東北虎啊。”

“我怕死了,”莊嘯冷笑,“小說裡都胡扯的,我敢打虎?我也就敢打你。”

這天是訓練之後收工回營,攝製組幾人脫離了大部隊,隻是在林場裡多繞了一圈,想要拍一些山野風光的鏡頭。這一片邊防地帶,估摸近年環保成果相當的顯著,開個車隨便在林子裡轉轉,就能碰見一頭打尖兒遛彎的老虎。

他們有兩輛綠色吉普車,正好各自停在路的兩側。莊嘯和邢瑢從車上跳下,悠哉由哉地沿著路邊走,正準備擺造型拍風光大片。莊嘯一抬頭,臉變色了,往身後一把薅住邢小哥,聲音飄著:“彆動,前麵,老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身後沒有動靜,邢瑢站著一動不動,默不吭聲,嚇得都沒有呼吸了。

公路邊的水渠一側,站著一頭威風凜凜的獸王,身上花紋斑斕,漂亮極了。

不遠處攝像車中,所有人都嚇壞了都不敢大聲講話,低聲教他倆,倒退,倒退——

莊嘯盯著虎,虎抬頭也盯著他,呦,生臉,沒見過,乾哈的?

莊嘯輕聲對邢瑢說:“彆回頭,彆跑,倒退著走,退回車裡,打火,把發動機轉起來。”

兩人就在融雪後微微打滑的路麵上,一步一步後退,皆是生無可戀度秒如年的表情。

邢瑢一屁/股栽到車座上,老虎突然就動了!

莊嘯手裡有一根大樹枝子,攥緊了對老虎吼了一聲。

老虎也一激靈:乾哈玩意兒,吼啥吼,吃你啦?已經吃飽了,就瞅瞅你倆大概有幾斤肉。

邢瑢終於將車啟動,莊嘯一步躥上車。倆人頭也不敢回,一溜煙把車開走,落荒而逃……

“把咱莊大俠生生地嚇跑了,真慫啊。”裴琰幸災樂禍。

“真慫,回到營地才摸出自己一身汗。”莊嘯說,“就是二十米遠。”

“知道為什麼?因為你不喝酒。”裴琰說,“武鬆為什麼在景陽岡他敢打虎?他也是喝醉了,逞能。清醒狀態下,武鬆也得嚇跑了。”

“下回就看您裴大俠的,你喝醉了去。”莊嘯說。

“我聽說的,山東影視基地好像又有一個翻拍《水滸傳》的項目,”裴琰又扯,“咱倆要是演,咱倆能演哪個角色?”

“《水滸》裡麵人可就多了。”莊嘯說。

“一百單八將,我覺著,你就是演武鬆的吧。”裴琰評價道,“帥啊,能打啊,器大活兒好啊……”

“誰告訴你武鬆器大活兒好了?”莊嘯樂出聲。

“嘖,電視裡演的,你沒看過麼,那個版本的……”裴琰小聲說。

莊嘯就知道裴琰指的是他臥室電視櫃抽屜裡的珍藏版《金/瓶/梅》。對於裴少俠,一本滿足了,那部黃片兒就代表《水滸》。

“你能演誰?”莊嘯腦內也閃過一些不堪入目又令人狼血沸騰的畫麵,閃過某個角色邪魅娟狂的臉,“你適合演西門慶吧?”

“臥槽——”裴琰說,“我這麼純情又優秀的人,我在你的心目中,我,我……我像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