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1 / 1)

醉拳 香小陌 4263 字 6個月前

邢瑢問:“需要拎行李麼?就沒了?”

小薩說:“就沒了,就我和一個包。”

“沒行李,拎你。”

小薩說著一樂,捏起邢瑢帽子上的絨球,就好像一路提著對方走。

他們把車駛離機場。然而,這一天還遠沒有結束。

機場跑道才是最乾淨的,有大功率的鏟雪機不停地工作。外麵已經堵成一片混亂,進城的道路呈現癱瘓狀態。

很快的,所有車道都被橫七豎八地堵死。不停地有車出現狀況,這一輛熄火了,那一輛沒油了,又有兩輛剮蹭了,還有一輛撞隔離墩了……倆人被憋在這條路上走不出去,一開始還煩悶吐槽,朝窗外罵一罵街,罵前麵不要臉加塞兒的。後來,邢瑢趴在方向盤上大笑,這真是有生以來最糟糕的一段車程,我為什麼要出來接你啊?

對啊,如果不來接人,他現在應當是舒舒服服蜷在家裡沙發上,喝一杯熱紅茶,看看碟。薩日勝剛才就直接找旅館住了,或者在機場打個地鋪睡覺。

薩日勝也笑:“我就說麼,來一匹馬,早就出去了。”

邢瑢說:“不然你下去吧,你往前溜達溜達,踩踩雪,過半小時再回來,我應該還在這裡堅守不動呢。”

中途,小薩下車去解手,往路邊隔離帶冬青樹叢裡一站,左右望去,發現一大排男士都在那兒放/尿,規模相當壯觀。

然後換邢瑢下車去解手,他把帽子往下拉一拉,脖套往上拽一拽,平生頭一次他在大街邊上乾這種事,真不文明啊,太過意不去了。不是故意想這樣。

他站到樹叢裡拉開褲鏈,膽戰心驚地左右望一望,發現大家都凍得唧唧縮縮的低頭掏鳥,沒人顧得上看他。他也低頭掏鳥,冷風一吹,他連人帶鳥兒得狂哆嗦,鳥兒也冷啊。

回到車裡,邢瑢特彆想樂,講:“剛才我尿了一半,一片特彆大的雪花飄過來,沒防備就落到我上麵,給我涼到了,我一哆嗦,差點兒尿到我褲子上了!”

“嗬嗬。”薩日勝一笑,想象那狼狽可笑的畫麵,一片雪花調?戲了瑢瑢的鳥兒。

這樣的聊天,隨意而猥瑣。在外人麵前都是裝的,戴著偶像的麵具,就像個掛在彆人手心裡操作的無精打采的提線木偶。邢瑢說:“這麼冷在外麵撒/尿,出去的水柱在半空中就凍住了,有沒有?”

“有的。”薩日勝一本正經地說,“草原上冬天真的有,出去一道水柱,嘩啦,凍上,就把身上雞兒一起凍住,凍成一道冰柱。”

“然後怎麼辦?”邢瑢瞅著對方。

“然後,你就彎腰把那冰柱從地上掰下來,端著冰柱跑回去,回蒙古包裡,靠著爐子焐一焐,冰化了,那個啥變軟了,你就能收回去了。”薩日勝說。

“你就扯吧!”邢瑢大笑,“我是城裡人,你繼續給我扯。”

“真的,沒有逗你們城裡人。”薩日勝果然一板一眼地繼續扯,“馬腿上梆了擋風擋雪的腿圍子,都不管用,四個蹄子就直接凍在地上,然後我就拿個鏟子鏟哦,把馬蹄子鏟起來。冬天清早的時候,我出門去,想宰隻羊吃,一刀下去,血還沒有噴出來就先凍在脖頸子裡,連同我的刀一起,凍成一坨,刀都拔不出來。要等到中午時候,太陽到頂了,我費力地拔一拔,才把刀拔/出來。”

哈哈哈哈——

邢瑢趴在方向盤上,太能編了,太他媽逗了。然後車廂裡就笑成了二重奏,小薩也笑,笑聲悶悶的,笑得得意。

邢瑢評價總結道:“薩寶寶,你普通話越說越好了,每次見著都比上次說得好。你下次再來北京,你就可以去德雲社說相聲了。”

“要拍戲麼,有台詞的麼。”薩日勝說,“我練了啊。”

“你還真的有練過?”邢瑢誇對方,“比那些對著攝像機念1234567的敬業多了!”

“當然了。”薩日勝被誇得挺得意。

就這麼堵在路上吧,其實一點兒都不煩心,挺歡樂的。

這一路以龜爬速度往前蹭,天都黑了,他們終於蹭過收費站,進城了。半個城都癱瘓了,堵成這副德性,就高速收費站的還在冰天雪地中堅守崗位。

小薩提議幫瑢瑢開一會兒車,於是倆人就在堵車期間換了一下位置。

邢瑢彎著腰起身,往副駕駛方向邁開腿一跨,小薩在下麵就挪過去了。

然後,邢瑢發現他再次做出了極端錯誤的決定,他本來可以把車平安開回家的。

他並不介意把自己的車借給小薩開。但是,讓薩日勝開車?!

臥槽,這人開車技術比騎馬差遠了……臥槽這忒麼是城裡的公路不是大草原上的天路……臥槽外麵還下著雪啊足有半尺厚的積雪……天哪簡直瘋了。

防滑鏈都兜不住這人開車的狂野風格,很快的,在城區邊緣,小薩同誌把邢瑢的車開到路邊溝裡去了。

最後一下非常瀟灑,就像跑馬調頭轉彎一樣,讓車屁/股在路當間來了個神龍擺尾,甩著就進溝了。

兩人齊齊地下車,大眼瞪小眼瞅著陷在路邊的車,又開始狂笑,笑了半天。

因為不笑會冷啊,站在雪地裡不笑腮幫子很快就會凍住,笑起來才暖洋洋的,渾身都是暖的。

他們的車也並不孤單,路邊七扭八歪轉著圈兒地停著好多輛,各種原因拋錨的車。薩日勝擼開袖子試了一下,一個人實在無法把車子推出去,他們隻能棄車走了。

雪花迅速讓小薩頭發和眉毛都變白了,邢小哥伸手胡嚕一把,雪花被他掌心一撫,就化掉了。小薩的頭發就變得濕漉漉的,有一縷頭發垂下來,濕發讓麵目顯得更生動,凍得臉白鼻頭紅,眼睛卻很亮的。

雪地裡艱難前行,他們在步行距離內隨便找了一家賓館。進去之前,邢瑢想了一下,說:“你去前台開房間,我從後門悄悄進去。”

小薩點頭,邢瑢怕對方誤會,又解釋:“你不要介意啊,我是怕被人認出來又有麻煩,又連累你,這樣不好。隻能你先進去,用你的證件開房,我溜進去。錢我來付啊。”

小薩說:“不用你付。”

賓館就是個臨時的避難收容所,集合了不少拎著行李從機場過來的人。小薩隻定到一個小房間。邢瑢在二十分鐘之後蒙著脖套溜進酒店,拎了打包的餐廳外賣,兩人在大堂洗手間門口會合,搞地下工作似的,再悄悄摸進樓上房間……

又凍又餓,疲憊不堪,開房間就是吃飯睡覺,彆無他念,最大念想就是抱著暖氣撲倒在大床上。

薩日勝進去衝澡,出來時換了一件恤衫。邢瑢終於在對方左手腕上發現他做的那根手鏈。

“我以為你已經扔掉了。”邢瑢詫異。

“又沒有壞,為什麼要扔掉?”薩日勝很誠實。

之前這一路,他一直就在觀察小薩的手腕,看完左手看右手,看不到那根紅水晶手鏈。他也沒問。無所謂的,沒有就沒有了唄,不指望對方拿這小破玩意兒當回事。

原來掖在袖子裡了,他就沒看到。

“謝謝你不嫌棄。”邢瑢一笑。

“為什麼要嫌棄啊?”小薩也不解。

這人腦筋直不愣的,都不會繞彎子,邢瑢一擺手,不解釋了,累死了睡覺睡覺!

下雪天享受一室溫暖,倆人各自鑽一個被窩,蓋著大被“呼呼”地睡過去了。

邢瑢就沒有理會他經紀人和助理查崗的短信和電話,直接關機玩兒消失了。浮生偷來半日閒,雞鳴狗吠的聲音一概不搭理,真好。

……

城市的另一邊,裴琰給車子輪胎裝上雪鏈,出門。

連續幾天不停下雪,他是突然想到,是不是應當過去看望那位脾氣不太好的老大爺啊?大雪封路,莊嘯他爸那樣兒,腿腳不方便,身邊沒人照顧,彆是吃不上飯再餓著吧?

城裡路上有撒鹽掃雪的車,道路湊合能走,但十分泥濘擁堵。

他開了一段路,不成,還是改坐地鐵吧。-思-兔-網-

到了地鐵站一看,我勒個去啊,眼前這人山人海、集體奔向世界末日一般的喪屍潮……他連進站安檢都瞅不見,在大街的通道入口就已堵得水泄不通,根本下不去台階。

裴琰調頭就走,老子還是湊合開車吧。

他是在臨近傍晚天黑時分,開到那一片小區,特意先去附近的超市買菜。

超市裡也像被喪屍圍城洗劫過,很多貨架都搶空了。他搶到一大箱礦泉水,還有麵包、半成品和方便麵,太精細的東西估摸那老家夥也不會做,就買最容易填飽肚子的。

他蹲在地上,從貨架最裡麵往外摳哧那最後一箱礦泉水,旁邊還蹲了一位大哥,是準備跟他搶這箱礦泉水的。

那哥們兒盯著他,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先生您好,您挺眼熟的,您是……那個誰吧?上周末衛視的節目裡有您,對吧?像啊。”

“像嗎?”裴琰哼著,繼續伸胳膊拽那箱水,拽出來了,“特像吧?”

“您就是吧!”路人對他一笑,“大雪天的,也出來買菜?”

“是啊,買菜,不買菜吃什麼?”裴琰說。

“我以為您這樣的,肯定不會出來買菜。點個外賣都是讓助理包辦吧,還必須是五星酒店的外賣啊?”路人說。

裴琰差點兒跟對方說,我是大四出來搞社會實踐的,我來這家超市做社會調研。又覺著太扯了,彆裝嫩了,大學畢業都兩年了。

“天氣不好,我出來做社工,義務勞動,關愛老年人,給孤寡老人獻愛心去。”他說完自己都樂了。多麼高尚啊,儘管高尚裡麵摻雜了某些重要的私人情感。

他給幾位好感路人簽了名,也不知這些人有沒有從此對他路轉粉。

還有人要對著他拍照,他趕緊說“我穿成這熊樣兒影響形象就彆拍啦”,推著一車礦泉水方便麵跑掉了。結賬前,還順手拎了一袋店裡現做現賣的大饅頭……

雪花紛飛,小巷子的路堆滿厚厚的雪。

這樣的天氣出來,真的就是心裡存著一點動力,還有感情吧。

莊大爺家的門沒有落鎖,他拎著東西,一推門就進去了。東西堆在飯桌上,踩著一地不知什麼亂七八糟的紙箱子包裝物之類,進到臥室,找到人。老爺子看起來安好,閒著呢。

莊大爺獨自坐在窗戶前,輪廓就是個微微晃動的黑色剪影,口中輕聲念念有詞,翻揀箱子裡的東西。

“哎,大爺,給您買了點吃的過來。您餓麼?吃飯了沒?我買吃的了。”裴琰站在房門口。

“吃的?”莊大爺抬眼瞅見他,確認是姓裴這小子,兩眼登時一亮,“蛋糕啊?”

“啊?”裴琰一愣,“您還惦記蛋糕呢?”

“啊。”莊文龍直瞪著他,點頭,“惦記,蛋糕啊。”

“上回您兒子給您買過的,都吃光了?”裴琰問。

猴年馬月事兒了?莊大爺提及自己愛吃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