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1 / 1)

秦夫人 姀錫 4475 字 6個月前

勝手的稱謂,但凡經他手診過的脈,可謂一摸一個準。

隔著莎簾,秦玉樓躺在軟枕上,將一隻手腕伸了出來,芳苓替她將衣袖挽了上去,露出潔白如玉的腕子。

老太醫將手指輕輕地搭在右脈上,方一放上去,便見老太醫微愣,隨即笑著抬眼往裡瞧了一眼,又讓秦玉樓換了另外一隻手。

戚修則背著雙手,微微繃著臉有些緊張的立在身後。

見老太醫起身了,忙上前扶了一把,嘴裡沉聲問著:“太醫,拙內她——”

張老太醫摸著長須意味深長的笑著道:“夫人脈象平穩,身子無礙,肚子裡的娃娃們也平安無事,世子可無須擔憂,待老朽開上幾方單子吃上幾副安胎藥方可,切記,現如今身子漸沉,平日裡可多四處走動多動,以便他日生產——”

戚修一整顆心都擱在了秦玉樓的身子上,雖太醫這般說著,仍是有些不放心,又一連著詢問了好幾遭生產前這段時日需要注意的事兒,並沒有留意到太醫話裡話外透露的意思。

而張太醫原以為他尚且知情,後又被連番打斷,便也漸漸忘了提及這一茬。

唯有秦玉樓躺在裡頭,聽得心砰砰砰的直亂跳了起來。

原來,果然是真的。

她直愣了好一陣,待那頭戚修親自將老太醫給送出去了,秦玉樓還未曾緩過神來,還是芳苓警覺,隻一臉欣喜的在她跟前低聲提點著:“夫人,方才老太醫話中的意思——”

秦玉樓忙抬眼衝她小聲“噓”了一聲,由她扶著下了床榻,往門口瞧了一眼,聽到原來動靜,便知戚修回了,忙低聲對芳苓道著:“此事且先莫要聲張——”

一個都已經擔憂成這樣了,若是得知有了倆,怕是生產前這一陣都會夜不能寐了罷。

橫豎不久便要臨盆了,到時候倒要看看他能傻成啥樣子?

戚修方一進屋,便見妻子笑得一臉的···陰險?

一見他進來,忙止住了笑,隻臉上分明還殘留著一絲欣喜及鬆懈,主動迎了上來,柔聲問著:“不是送張太醫去了麼?夫君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戚修道:“方到院門口,二嬸聽聞張太醫來了,說二弟妹身子不妥,特意吩咐跟前的老嬤嬤來請,想請張太醫過去給她瞧瞧。”

邊伸著手便伸了過來,芳苓忙撒了手,退居身後。

秦玉樓聞言隻任由他扶著,嘴上笑眯眯道著:“二弟妹哪裡是身子不妥,分明是有喜事兒了,你都是要當大伯的人了,滿府都知曉了,偏生就夫君你一人後知後覺——”

雖說這是小伍氏五年以來打頭一回有喜,本是該瞞得死死的,但那日在除夕夜裡那一遭,自然明眼人都知曉了,待出了初一,便立馬去將大夫請來了,秦玉樓還曾去探望過一回,小伍氏這些日子便日日躺在了床榻上安胎,可不所有人都瞧出些門道來了麼?

戚修得知倒是驚訝了一陣,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臉上隻難得欣慰道:“二房總算後繼有人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麼,又忽而抬眼瞧了秦玉樓一眼,神色淡淡的道著:“咱們戚家橫豎有四兄弟,延續香火總該不成問題···”

秦玉樓微愣,莫非丈夫這番話意有所指,莫非當真將那日說道的話當真了,隻生一個?

一時,眼裡一陣複雜,正猶豫著要將方才太醫診斷之事給說個清楚明白,卻彆戚修給一把打斷了。

隻見戚修捏了捏她的手,將她牽到了門口,指著外頭道:“方才太醫說不能一直悶在屋子裡,要多出來走動走動,往後,每日早晚皆要圍著院子散步三圈,除了夜裡,除了晌午午歇,其餘時刻隻許在榻上躺兩個時辰,並每隔半個時辰得到外頭散散,晚上,為夫再擬定個詳細的單子,往後讓底下幾個照做便是了,今兒個便從現在開始罷···”

說著便要拉著秦玉樓往外走。

而秦玉樓卻讓他這一段長篇大論給驚呆了。

丈夫這是忽然間發什麼瘋?

意思是她往後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躺在屋子裡安心待產,而是得日日跑到這大冬天的嚴寒下受凍麼?

瞧著外頭院子大樹的枝丫上,偏殿的房頂上還泛著一層微白的積雪,而底下的台階下,地麵上殘留的積雪都已被打掃乾淨了,但地麵上分明還一片溼潤,雪水分明還未曾殆儘了。

屋子外寒風蕭蕭,樹葉在空中打著璿兒直轉著,光是瞧著心裡都開始發寒了。

秦玉樓縮了縮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嘴裡哆哆嗦嗦道著:“夫君,外頭冷,樓兒···不要去···”

嗚嗚,連在大夏日裡都懶懶的不想動的人,憑什麼在這大冬日裡活受這份罪,要知道,秦玉樓平日在屋子裡都是湯婆子不離手的人啊,往日裡要去給老夫人請安,都得磨磨蹭蹭大半個時辰方才出門的人,是如何都不會欣然接受丈夫這個蠻橫無理的提議的。

戚修見妻子身上穿著厚厚的洋紅襖兒,脖子還圍著一圈白色的水貂毛,一隻手被他牽著,另外一隻手則放進了護暖裡,全身上下除了那一張臉,全都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了。

便是如此,仍在一臉不樂意的做抵死掙紮,隻皺著一張臉,呼哈哈道著:“外頭冷···”

戚修隻一臉無奈的又吩咐芳苓去將鬥篷拿了過來,親自給她披上了。

秦玉樓又道著:“外頭有積水,回頭若是滑倒便不好了···”

戚修道:“有為夫護著,夫人莫要擔憂——”

秦玉樓繼續找著借口:“哎呀,肚子忽然疼了···”

“···”

戚修默默地瞧著她,不說話。

最後,秦玉樓隻得尷尬解釋著:“嘿嘿,其實,不是樓兒不想去,是肚子裡的娃兒怕冷,他不想去···”

戚修:“夫人,咱們可以走了嗎?”

☆、第126章 一二六章

被強拉著, 每回不過是去外頭溜達溜達,皆是哆哆嗦嗦的出去,結果滿頭大汗的回來。

不過幾日下來, 秦玉樓確實覺得渾身有勁,整個身子骨瞧著都結實了不少, 人也變得更加精神了, 夜裡也睡得更加踏實了。

可是,總該是被迫行的事兒, 儘管於她有好處, 秦玉樓終究覺得有種遭罪受的痛苦。

尤其, 那戚修一旦認定的事兒, 便不會輕易更改,鍛煉妻子,仿佛成了他的軍務般,每日雷打不動。

每日去外頭散散便罷了, 不過是咬咬牙每日走上幾圈便是了。

關鍵在屋子裡歇著也不見消停,有時犯困犯懶了, 歪在軟乎乎的軟榻上委實不想動彈,可是半個時辰一到, 便又得被強拉硬拽著起來。

秦玉樓隻覺得有些苦不堪言。

偏生, 若是擱在尋常事兒上,但凡隻要她纏著說說好話,嘴上放甜膩些許,他便拿她沒主意了, 偏生唯有在這樁子事上,好似就跟她杠上了似的,甭管好話歹話,簡直是刀槍不入、油鹽不進。

秦玉樓有時氣不過了,隻忍不住一把將他推開,氣衝衝的下榻去活動筋骨去了。

每每如此,他隻是摸了摸鼻子,然後貼身跟了上來。

她這邊氣得連心肝脾胃腎都開始發疼了,他卻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自然,秦玉樓便越發的氣了。

起先剛得知有娃的時候,那個稀罕,那個小心翼翼的熱乎勁兒,簡直是恨不得將她給捧在手心裡,生怕摔了碰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果然,這日子一長,稀罕勁兒一過,要緊的自然是肚子裡的娃,至於她這個做娘的嘛,嗯,靠邊站罷···

話說十五的上元節是整個京城一年上頭,最為熱鬨的日子,可惜今兒個秦玉樓是無福得以目睹那一盛況了。

偏生,陸家在望月樓包了場,邀請榮家、戚家一道前去看燈會。

戚修姨母陸夫人是在年前特意趕回京城過年的,還是成親這麼多年以來,打頭一回在京城過年,兩家自然賞臉,連榮家老夫人都難得捧場了,榮氏便也難得賞了一回臉。

憑著戚修與陸家的親近,自然得左右追隨。

於是,在這熱熱鬨鬨的上元節,她這個大肚便便的孕婦——戚家未來的功臣,竟然被他那個沒良心的給拋下了。

自個跑到外頭賞月賞燈賞美人兒,好不風流快活,卻留下她這個糟糠之妻對著天際的一輪殘月黯然神傷,獨自垂淚。

總之,不過這麼大半個月,秦玉樓對歸來的丈夫是充滿了怨言,沒見時,是想的那個真真切切,可日日見了,兩人卻又相看不順眼,恨不得抵死不相往來才好。

於是,自戚修走後,這一晚,秦玉樓隻賭氣似的爬到了床榻上歪著,甭說是隔半個時辰,便是隔了三個時辰,五個時辰,但凡他去多久,她便要一直在床榻上歪多久,要將這些日子所有被打斷的舒坦日子給一次性補回來。

芳菲瞧見秦玉樓微微皺著張臉,不由笑著道:“我的個好夫人,您今兒個還未曾洗漱的,怎地就窩到被子裡去了···”

秦玉樓瞪了她一眼,芳菲忙閉上了嘴。

心裡卻忍不住腹譏著:定是這幾日被世子叮囑著,將夫人看守得太牢了,這不,定以為她們幾個叛變了,這不臉色都給擺上了。

芳菲心裡那個委屈啊,世子爺那雙眼一掃來,哪個敢不從啊,今兒個世子爺不在,她們幾個不也乖乖順順的,順著主子的意麼?

秦玉樓才不管,這大過節的,整個府中除了她與小伍氏、還有一貫不愛熱鬨的老夫人三人,幾乎所有人都跑出去尋歡作樂了,這人一旦孤獨寂寞起來,便開始忍不住亂想了起來。

想著榮家幾房表妹們定在的,還有陸家那個陸鸞兒,據說丈夫曾在福建住過幾年,定是與其待在一處府中相處過幾年,這曆來表哥表妹什麼的,之間總存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曖昧。

雖明知道戚修那性子,不是個容易討女孩兒歡心的,可人就是這樣,但凡是自個喜歡的,總覺得是世間最好的。

又想著外頭人多口雜,他往日裡不愛往這樣的地兒湊的,正因如此,若是被哪家有心的“千蕙”“萬蕙”給成心訛上了,看他如何脫身?

想著想著,忽而整個人一驚,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變得如此這般“擔驚受怕”了?

一開始,於二人之間,向來淡定從容的一個不是一直都是她的麼?

眼下,瞧著自個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瞧著自個跟個討不著糖的小孩子似的,竟然開始獨自生悶氣了,又回想著近來自個的表現,委實太不像往日的自己了,這不,竟被人給一把欺負得死死的,簡直忒沒用了。

“菲兒,咱們梳洗安寢,今兒個不等那位世子爺了···”

待秦玉樓好生尋思一番,隻忽而一臉淡然的吩咐著。

這年頭,連農夫也可翻身做主人?更何況是她這個身懷金山,坐擁整個戚家未來大業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