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教練,彼此之間競爭也很激烈。蔡源因為名聲不好,大多厲害的運動員都不願意跟他練,這次體育大學短跑的冠軍都不是蔡源麾下,他急著找新血液。
“他對段宇成也有興趣,上次還偷偷塞了名片。”羅娜眯著眼睛說,“他最好懸崖勒馬,他要還敢打他主意我要他好看。”
吳澤嘖嘖兩聲,笑道:“你護犢子也太誇張了。”
再之後就進入了平靜的訓練期。
段宇成恢複了每天五點半起床訓練,白天上文化課的生活。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劉杉腰傷好了之後,訓練成績提升得很快,有種後來居上的勢頭。而段宇成的成績在經過小小的提高後,似乎遇到了瓶頸,在2米18的高度卡住了。
他係統地訓練了兩個多月,依舊無法突破。
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很快結束了,冬季到來,訓練改換成室內進行,十二月底的時候田徑隊開始放假,大家回家過年。
羅娜這個年過得不怎麼消停,她一直記掛著段宇成的訓練。成績一直提不起來,雖然她表麵不動聲色,讓段宇成不要氣餒,但心裡總惦記著王啟臨的話。
大年三十她給王啟臨打電話,象征性地說了句新年快樂,然後就開始聊這個話題,搞得王啟臨很是無語。
“我說羅教練,我知道你敬業,但咱過年就好好過年,訓練的事之後再說行不行?”
羅娜堅持要聊,王啟臨態度不變。
“你問問他願不願意轉項,我說一萬遍了,他這身高跳高根本沒有未來。”
說完就去包餃子了。
羅娜捏著手機發呆。
她不是沒問過段宇成,她好幾次試探過他轉項的事,但段宇成對這件事異常堅決。每次羅娜稍透露點傾向,他就會問她是不是不信任他。
“我不是不信任你,隻是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彆的想法?”
“沒有,你隻要相信我就好。”
話題每次都是這樣結束。
除夕夜裡,羅娜接到不少電話,祝她新年快樂,其中也包括段宇成。
段宇成跟父母回家過年,他老家在海邊,是個平靜安寧的小鎮。段宇成的父親算是白手起家,一點點將小海產生意做大。
“教練你在家嗎?”
“在啊。”
“在吃年夜飯嗎?”
羅娜看著桌上擺著的一堆訓練資料,還有兩份外賣,坦然道:“沒錯。”
羅娜一個人在學校宿舍過年,這是她回國後獨自過的第三個年,她已經習慣了。她的父母都在國外,跟她有時差,今天早些時候他們通了視頻,相互問候。羅娜的父母也是運動員出身,他們將獨立的性格遺傳給羅娜。羅娜十七歲時一人出國,語言還不通的時候就自己偷偷打工賺錢,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段宇成那邊信號不太好,說話斷斷續續的。
“你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手機裡靜了下來。
“現在好了沒?”
“好多了。”
“我出來了,現在在沙灘上呢。”
“是嗎。”
“你能聽到海浪聲嗎?”
聽不太清,屋外一直有人在放鞭炮。羅娜起身進到洗手間裡,將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另一隻手堵住耳朵。然後她隱隱聽到了沉穩澎湃的浪濤聲,聲音渾然有力,像個雄偉的巨人,讓人覺得心緒安寧。
“你那沒人放鞭炮嗎?”
“很少,鎮子裡好多老人,不喜歡吵鬨。
“進屋吧,外麵多冷啊。”
“一點也不冷。”
“回去吧。”
“教練……”
“嗯?”
少年的聲線透過手機,朦朦朧朧的很是好聽。羅娜還聽到細碎的聲音,猜想他或許正用腳踹沙灘,掀起的沙粒如同滿天星宇。
少年磨蹭著不想掛斷電話,可浪濤似乎拍緩了他的思路,一時又想不到話題。
這時羅娜手機進來另一通電話。
是吳澤。
“吳教練打電話來了,我先掛了。”
“……啊?”
“新年快樂小家夥。”
說完羅娜掛斷了電話,接通吳澤。
她搶先發言:“你是最後一個打電話來的知道嗎?”
過年也沒有讓吳澤的聲音變得精神一點,他懶洋洋道:“壓軸的才是好戲呢。”
“你要怎麼壓,請我吃飯嗎?”
“我怎麼能那麼庸俗,來窗邊看看。”
羅娜離開馬桶蓋,來到窗邊。一個高大的影子立在樓下那盞舊路燈下麵。吳澤穿著一身黑皮衣,半坐半靠在一輛造型拉風的摩托車上。
那是吳澤今年新買的雅馬哈R6。吳澤喜歡摩托車,有點閒錢都用來買摩托了,還會自己改裝,算是半個摩托車專家。
不過吳澤平日低調,車從來不開到學校來,今天冷不防一出現,寒冷嚴冬裡,硬朗非凡。
羅娜從窗戶望下去,打趣道:“乾嘛啊,黑不溜秋的,冷眼都看不著人。”
“怎麼就黑不溜秋了。”吳澤嘴裡叼著煙,仰頭看樓上,手隨便往車後麵一撈,拎出一大束紅玫瑰,嬌豔似血。
“這回還黑嗎?”他笑著問。
遠方的海岸邊,段宇成不嫌冷,躺在夜幕下的沙灘上。
他雙手枕在腦後,盯著星河發呆。
過了十來分鐘,家裡老人喊他回去吃飯。段宇成磨磨唧唧站起來,撲撲後腦勺,抖下沙粒無數。他歪歪扭扭走在沙灘裡,不時飛出一腳踢開碎貝殼。
“小家夥……哼,小家夥……”
第二十四章
羅娜以前也察覺出吳澤可能對她有意思, 但這麼明確表示出來還是第一次。
還送玫瑰,完全不是他的風格。
有點嚇到他。
吳澤這人按他自己的話說,是個粗人。不過話要看怎麼理解。吳澤雖然不修邊幅,行事大大咧咧,但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很有男人味的。他命不算好,父母在他小學時候就離異了, 跟著祖母長大。初中的時候祖母也死了, 他開始跟著自己的啟蒙教練生活。再後來教練腦溢血中風了,他就貼身照顧,一直到現在。
講句玩笑話,這人命硬,逮誰克誰。
這樣的生活經曆練就了他浪人一樣的個性,懶懶散散,隨波逐流,好像對什麼都不上心。但其實好他這口的女人很多, 光羅娜知道的學校裡麵柔情似水的女老師就有好幾個,但吳澤一直單著, 理由是沒錢給女人花。
羅娜也是單身, 有時吳澤也會跟她開些曖昧玩笑, 但她多是一聽一過。吳澤對她而言太過熟悉了,他們十幾歲時認識,念體校時就相互照應。那時羅娜一頭短發,假小子一樣,兩人看著就像兄弟。他們甚至可以隻穿著內衣在對方麵前走來走去也不覺得尷尬。
熟到了這種程度, 就像親人了,很少會往另一個方麵想。
這是吳澤第一次明確表達感情,羅娜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找了一家飯店吃夜宵,除夕夜想點樣的飯店都被訂光了,他們就在學校後麵的小吃街隨便對付了兩碗餛飩。
畫麵挺搞笑的,破舊的小攤桌子上擺著那麼一大束精致的玫瑰。一男一女誰也沒管,隻顧埋頭吃餛飩。吃完了,空碗一推,兩人麵對麵發呆。
吳澤再次點了一支煙。
羅娜覺得這氣氛著實有點怪異。
時近午夜,鞭炮聲越來越密集。
吳澤半根煙抽完,低聲來了句:“跟他媽打仗似的……”
羅娜附和:“對。”
然後又沒話了。
羅娜印象裡他們從來都沒這麼尷尬過。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羅娜使勁搜索話題,率先開口:“你怎麼沒陪王叔過年?”
“我等他睡了才出來的。”
“哦。”羅娜餘光掃到那捧嬌豔的玫瑰,花朵個個碩大新鮮,上麵還點綴著金色的粉末。
“花貴嗎?”
“貴,這麼點玩意六百多。”
這數字有點嚇到羅娜。
“怎麼這麼貴?”
雖說吳澤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類型,但因為總折騰摩托車,也沒太多積蓄。搞體育的大多不富裕,吳澤和羅娜平日都很節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不是讓人坑了吧……”
“甭管多少錢了,喜歡嗎?”
羅娜猶豫一下,點點頭。
吳澤把煙往桌上一按,笑著說:“那就行。”
有一說一,這個笑還是有點戳中羅娜的。
回學校的路上,某一刻鞭炮聲忽然集中起來。羅娜拿出手機一看,剛好十二點。下一秒手機就進來一條信息,段宇成發來的,裡麵六個字——“新年快樂,姐姐。”後麵還跟著一個愛心的表情。
羅娜看笑了,吳澤低聲問:“什麼啊?”
“新年短信。”
“誰發的?”
“段宇成。”
吳澤哼笑一聲,道:“這小子還挺有良心,知道誰對他好。”
“那當然,他很不錯的。”
吳澤目不斜視地走路,隨口問:“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他語氣平平常常,但可能是手裡捧著的花束作祟,羅娜總覺得這問話不簡單。她沒有馬上回答。走到校門口,吳澤停下腳步,這回他認真地看著她,又問一遍。
“羅娜,你覺得我怎麼樣?”
羅娜的心揪到嗓子眼了,她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挺好啊……”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吧?”
“什麼意思啊……”
吳澤扯著嘴角笑。
“你怎麼這麼虛呢?”
羅娜深呼吸,冬夜的涼風穿透肺腑,混雜著硝磷和玫瑰的氣味。她穩定情緒,看向吳澤。她不是遮遮掩掩的人,決定有話攤開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覺得可行嗎?”她誠懇道,“咱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了,要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這又不是王胖子定的訓練計劃,有什麼可行不可行的。”
羅娜皺眉道:“我們太熟了,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像是在亂倫。”
“那不挺刺激嗎。”
“……”
話題一說開,氣氛沒有剛剛那麼尷尬了,兩人一起往校園裡走,吳澤開始給羅娜洗腦。
“這種事就看你自己,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彆有什麼負擔。不過你看多個男朋友也不是壞事,而且我什麼情況你全知道,知根知底,你爸媽也放心。”
羅娜沉思幾許,說:“你讓我考慮一下。”
“還用考慮?”
“難道你說在一起就在一起?”
吳澤笑道:“你看你身邊也沒有比我更合適的,先湊合著用唄,等你碰上更喜歡的跟我打個招呼就行。”
羅娜瞪他一眼,“你把我當什麼了?”
吳澤緩緩抽煙,說:“你不喜歡我?”
“沒……”
“還是你隻喜歡在役的運動員?”
“也不是……”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