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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無期 歸漁 4366 字 6個月前

,心情變得有些低落。

掙紮了半天,終於投降似的拿出手機給顏倦發消息。

隻有跟他聊天才能拯救她的壞心情。

【愛爬樹的魚:顏倦,你在乾什麼呢?】

【某某:剛洗完澡,你呢?】

【愛爬樹的魚:在醫院掛水。(歎氣)】

對方似乎是有些驚訝。

【某某:現在還在掛水?】

說到這裡,於渺渺立刻來了精神,費勁地單手握著手機,花了很長時間打下一段抱怨的話發過去。

【愛爬樹的魚:對啊,實在是不敢再缺課了。最近不是學到等比數列了嘛,我就昨天請了半天假,今天再上課的時候就像聽天書一樣了……(哭泣)(哭泣)】

這段話發過去之後,對方很久都沒有再回複。

覺得顏倦應該是有事要忙,她也沒在意,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上的貪吃蛇小遊戲。

透過醫院裡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外麵正在刮風,樹葉婆娑亂舞,可是身處在擁擠密閉的空間裡,於渺渺甚至覺得有點兒熱,猶豫著要不要脫外套。

就這樣無聊地度過了半個小時,第一瓶青黴素終於見底,於渺渺摁響了座椅上的鈴,很快就有護士過來核對藥物,幫她換瓶。

再堅持著掛完兩瓶水就可以回家了,她這麼安慰著自己。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急促震動起來。

以為是媽媽打過來的電話,於渺渺連來電人姓名都沒看,直接就接了起來。

對麵是洶湧的風聲,夾雜著人群的喧鬨,手機那端的人聲音很低,模糊在夜風裡。

他問:“你在門診樓的的輸液廳嗎?”

他開口的那刻起,她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已經不記得當時沉默了有多久,最後,於渺渺終於近乎狼狽地開口:“是……”

聊天的時候,她的確無意間說過自己在軍區醫院掛水,可是他怎麼會來呢?

他怎麼可能會來呢?

大腦遲鈍地像死了機,忽然又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聲音:“我到了。”

幾乎是在同時,她福至心靈般地抬起頭,剛好看到川流不息的輸液大廳門口,身影單薄的少年披著溶溶月色,越過厚重人群,慢慢向她走來。

刹那間仿佛天光乍破。

直到顏倦的腳步在距她一米之遙的地方停下來,她才終於有了些許真實感。

他周身仍然帶著寒意,套了件繡著“freedom”的灰白色衛衣,穿著一條微微發白的深藍牛仔褲,由於剛洗完澡,漆黑的發有幾縷還濕著。

向來清澈的氣質,此時此刻奇異地透著股頹廢。

於渺渺視線移到他背後,發現他竟然還背著一個雙肩包。

沉迷美色,她盯著他看了半天才清醒過來,羞愧地連舌頭都在打結:“你、你怎麼會來?”

顏倦淡淡瞥她一眼,走到她旁邊的空位坐下,從雙肩包裡取出一本數學書,一支筆,和幾張空白的草稿紙,簡單地回應:“幫你複習等比數列。”

於渺渺滿腦子的問號全都問不出來了。

因為,一片喧嘩的輸液大廳,人來人往的嘈雜人群裡,他竟然真的就這麼一本正經地開始講解數列,態度認真地像是她花錢請來的私人補習老師。

他一邊講,一邊在草稿紙上幫她做筆記。

輸液廳裡的白熾燈極亮,照在他側臉上,更顯得輪廓清晰分明。

眉眼錯覺般繾綣動人。

張了張嘴,她下意識道:“顏倦,謝謝你……”

聲音沙沙的,卻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感冒還是感動。

於渺渺忽然覺得,在自己波瀾不驚的生命中,能認識像他這樣驚豔的人,實在是太幸運了。

因為這樣的顏倦,值得她一廂情願,值得她奮不顧身。

他聞言,筆尖停下來,抬眼看她,眉眼乾淨得像夏天的風:

“我看了你這次期中考的成績,如果數學提一提,很有可能進前三十。”

於渺渺抿抿唇,極認真地保證道:“我會努力的!”

說完,偷偷看他表情,又有點忐忑地問,“顏倦,兩年後,我也想去北京……可以嗎?”

深夜的輸液廳裡,很快就傳來各色食物的味道,恍惚間像是走進了人間煙火裡。

而少年輕輕笑了:“當然可以。”

熱烈的白熾燈下,他垂眼望過來,聲音比月色更溫柔,“我們兩年後在北京見。”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第50章 第五十篇日記

今天, 顏晞學姐對我說。

在這個年紀, 多得是泛濫成災的喜歡,卻沒有幾個能看得見未來。

如果說……

如果說,堅持下去就能看見未來的話。

我可以為了他, 堅持哪怕十年二十年。

——摘自於渺渺的日記

於渺渺連著掛了三天青黴素之後,燒差不多完全退了,頭也不疼了, 除了還是有些咳嗽之外,基本上已經痊愈。

時間一點點從指縫中溜走, 轉眼就入了冬。

天氣漸漸冷了, 上課的時候, 越來越頻繁地在教室裡聽到同學們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校園裡大片大片的梔子花也已經枯萎凋零, 清晨的時候偶爾會起霧, 遠遠望去, 教學樓白茫茫一片。

冬天晝短夜長,銀樺高中從本周起, 正式將上課時間改到冬令時。

早上七點一刻就要到校,早操時間也改到第一節大課間。

於渺渺今天早上照舊是踩著點兒趕到學校門口, 由於天氣太冷, 她頑強地在被窩裡呆到最後一刻才爬起來, 為了準時到校, 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今天的清晨比起昨天, 溫度似乎又低了幾分。

霧氣厚重, 像白紗遮住她眼簾, 於渺渺戴著圍巾手套捂得嚴嚴實實,一路自行車騎得飛快,終於趕在上課鈴打響前的十分鐘到達了學校門口。

鬆了口氣,她一隻腳撐在地麵上,習慣性往校服口袋裡掏校牌,可是裡裡外外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於渺渺有點兒急了,把自行車停在一邊,把書包從肩膀上拿下來,仔仔細細檢查夾層。

幾分鐘過後,她終於放棄。

肯定是早上出門太急忘記帶了……

不戴校牌的話會被值周生記名字,超過三次的話,就會在每周一的校會上被校長點名批評。

歎了口氣,她認命地背上書包,牽著自行車慢吞吞朝著學校大門走過去。

蔚藍色的天空被霧氣籠罩,顯得有些灰白,銀樺校門口兩旁曾經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如今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

於渺渺有點心虛地跟在人群裡,寄希望於今早霧大,值周生注意不到她。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因為下一秒,就聽到有人叫她:“哎,那邊那個紮馬尾的女生,等一下,你校牌呢?”

“忘帶了……”她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理直氣壯。

“那你過來記一下名字。”對方更加理直氣壯。

磨磨蹭蹭地牽著自行車挪過去,於渺渺走近了才看到,剛剛叫自己的名字的男生戴著眼鏡,正皺著眉頭翻花名冊。

突然,稀薄空氣裡,有另一道清澈的聲線響起來:“我來記吧。”

戴眼鏡的男生聞言一愣,很快就把花名冊遞到他手上,語氣十分友好:“那就麻煩你了。”

於渺渺一愣,後知後覺地扭頭望過去,真的在霧氣裡瞥到了那個清冷身影。

看那個男生跟他說話的口氣這麼客氣,她想,成績好的人,在學校裡不管做什麼都不會被拒絕。←思←兔←網←

顏倦禮貌地接過那本厚厚的花名冊,漫不經心摁了下手裡的圓珠筆,低著頭假裝在寫她名字,筆尖完全沒有碰到紙麵。

清晨陽光下,他穿著一身乾淨妥帖的藍白色校服,微微低了點頭,側臉氤氳在白茫茫的霧氣裡,精致,清冷,晦暗不明。

於渺渺看得有點兒出神,忽然又聽到他聲音:“最近數學聽得懂嗎?”

此時距離他在醫院裡給她補習,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

她指尖絞進校服袖口裡,有點緊張地答:“比之前好一點了……”

為了追上他的腳步,她每天都在努力,一刻也不敢鬆懈。

人來人往的校門口,顏倦點點頭,而後抬眼對她笑了笑,眼神清澈又溫柔:“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快去吧。”

***

一路神遊著走進教室,臨上課的教室裡總是很熱鬨,有人在狼吞虎咽地吃早餐,有人在爭分奪秒地抄作業,還有人已經打開輔導書進入了學習狀態。

而現在正趴在座位上認認真真看小說的喬笙,無疑是一股清流。

於渺渺心神恍惚地走到她旁邊坐下,放下書包道:“我剛剛碰見顏倦了。”

對方翻了個白眼:“他最近值周,我也天天見好嗎?”

“我校牌沒帶,他沒記我名字。”她開口,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喬笙終於舍得放下小說抬頭看她一眼:“你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真是……”

絞儘腦汁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狼狽為奸?”

“……你懂什麼,這叫英雄救美!”期待了半天的於渺渺,此刻隻想用昨天新買的透明膠帶把喬笙的嘴巴粘起來。

上課鈴不慌不忙地響起,教室裡經曆了幾秒鐘兵荒打亂的喧嘩,而後歸於寂靜。

而喬笙就在這個時候把小說塞進桌洞裡,湊過來跟她咬耳朵:“我說,渺渺,你喜歡他這麼久了,沒想過表白試試嗎?”

正在兢兢業業整理語文作業的於渺渺一愣,神色平靜地回應:“沒有啊……我從來都沒想過告白。”

從高一到高二,漫長歲月裡,她也曾經想過,要不要跟顏倦告白試試。

可是在親眼目睹他拒絕了林靜深之後,這點兒零星的勇氣火種,很快就被冷水徹底澆熄了。

不說出口的話還能做朋友。

說出口後就隻能做陌生人。

她寧願做朋友。

因為潛意識裡,她其實從來都不相信顏倦有一天會屬於自己。

***

霧氣漸漸散去,融化在白霧裡的教學樓終於露出了原本的麵目。

於渺渺站在曆史班的班級隊伍裡,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是周一,例行校會的日子。

升旗台上,教導主任聲音渾濁地念著手上那疊冗長厚重的發言稿,而操場裡原本整齊的隊伍已經開始鬆動。

畢竟天氣寒冷,同學們站不了多久,就忍不住拉拉圍巾或是跺跺腳。

站在旁邊踮著腳尖四處張望的喬笙突然回頭,有點興奮地說:“渺渺,我剛剛看見趙熠然了!”

“是嗎?”於渺渺扭過頭,“他看見你了嗎?”

喬笙神色黯了黯,“沒有,他在跟一個女生說話。”

還笑得一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