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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無期 歸漁 4362 字 6個月前

刻清醒過來。

電視屏幕上,少年鼻梁高挺,膚色白皙,懶懶套了件寬鬆的藍色毛衣,腳上穿著雙白色運動鞋,踩著階梯麵無表情地走上台。

他一路走到紅色幕布中央,站定,好看得像幅畫。

伸手調了調話筒高度,顏倦禮貌地鞠了一躬,對著話筒開口,是副懶洋洋的調子。

“Good evening,my name is Yan Juan. It's my great honor standing here to run for this speech……”

他站姿如青竹般挺拔,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緊張,視線平靜望向觀眾席,咬字清晰,語速適中。

這一口流利周正的英音,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

十五分鐘之後,顏倦講完最後一句,又鞠一躬,安靜退場。

台下隱約響起掌聲。

等到最後,所有參賽學生一起站在台上等待結果的時候,於渺渺明明不在現場,心卻也跳到了嗓子眼,緊張到手心微微出汗。

主持人手裡拿著那張薄薄的最終成績單,從最後一名開始宣布,到了第二名的時候,於渺渺已經想要尖叫。

因為從最後一名到第二名,都沒有顏倦的名字。

視線不由自主去人群裡尋找他的身影,卻看到高挑削瘦的少年遠遠站在人群最後麵。

這會兒低了點頭,被前麵的人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眉眼。

坐在電視機前的於渺渺像是想起了什麼,忙不迭伸手去拿手機。

【愛爬樹的魚:恭喜你啊顏倦!拿了第一名!】

頓了頓,又有點失落。

【愛爬樹的魚:好可惜啊,不能當麵祝賀你,不過我看了轉播,你真的超級厲害!(大拇指)】

再抬起頭的時候,屏幕裡已經在進行頒獎。

一等獎除了明晃晃的獎牌之外,還有一隻繡著他名字的棕色小熊。

於渺渺咋舌,心想全國性質的比賽實在大手筆,還得事先把每個人的名字都繡一遍。

轉播很快結束,她意猶未儘地關掉電視,打算上樓洗洗睡。

就在這個時候收到了他的回複。

【某某: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步子停滯下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還來不及去猜測他話裡的用意,身體就已經誠實地做出行動,她手指摸上鍵盤,快速發過去一串數字。

萬籟俱寂的夜裡,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很快,於渺渺就聽到手機的震動音。

下意識地跑回臥室,她後背抵著房門,氣喘籲籲地停下來,鼓起勇氣摁下那個綠色的通話鍵。

電話那端聲音雜亂,隱約還能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大概是在做收尾工作。

而他的聲音透過喧囂,帶著些自由散漫,模糊地傳過來:“現在你可以當麵祝賀了。”

半拉開的窗簾清楚映出夜色下的街道,於渺渺抱著手機,平複了半天心跳,聲音裡還是有些許顫唞:“恭、恭喜你呀。”

七零八落說完了四個字,她竟然詞窮。

那端的雜音忽的小了些,變得安靜下來。

顏倦似乎正在走路,聞言,極短促地笑了笑:“謝謝。”

明明隻是跟他打個電話,於渺渺此刻的心情卻緊張得像是參加中考的時候,一張臉也莫名其妙地紅透。

“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體……過兩天還要參加物理競賽呢。”

今晚月色很美,如水般傾瀉下來,隔著手機,他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隨口道:“聽說這次的競賽題很難。”

“沒關係。”

她急急回應,下麵的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好的。”

無可取代。

第49章 四十九篇日記

說好了。

兩年後在北京見。

於渺渺, 你要加油呀。

——摘自於渺渺的日記

十一月份的深秋, 天氣已經漸漸變得寒冷,恰好屬於尷尬的換季時期。

而於渺渺就在這個時間段, 無比光榮地感冒了。

說起來,她的體質在女生裡麵還算是不錯的,一年到頭都不見得會生次病, 不過一旦病了, 就很難痊愈。

彆人感冒或許隻是普通的頭疼流鼻涕, 而她隻要感冒, 就一定伴隨著發燒咳嗽。如果在不去醫院掛水的情況下, 沒有一兩個禮拜不會見好。

比如這一次, 剛開始察覺到自己感冒了的時候, 於渺渺隻是覺得有點頭疼,偶爾流鼻涕, 所以並沒放在心上。

可是過了幾天,她的症狀越來越嚴重, 連上課的時候都沒辦法集中精神聽講,於媽媽發現她發燒之後, 又生氣又心疼, 立刻打電話向老師請了半天假, 帶著她去醫院掛水。

連州市屬於南方的一個小城市,所以十一月份的天氣比起北方來還不算太冷, 馬路兩旁的行人有很多還穿著薄毛衣, 隻有於渺渺全副武裝, 藍白色的校服外麵還套了一件厚厚的針織衫。

當於媽媽帶著她走進人山人海的軍區醫院門診樓的時候,她的內心其實是有點不情願的。

軍區醫院是連州市最具權威性的一家三甲公立醫院,無論工作日還是休息日都是人滿為患。

於渺渺以前曾經跟父母來這探望過病人,光是等電梯就等了半個多小時,從此讓她對這個地方深惡痛絕。

“媽媽,我隻是感冒,又不是得了什麼大病,在我們小區附近的診所掛水就好了,不用大老遠跑到這來。”

由於發燒,她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糯糯的,聽起來很可憐。

熙熙攘攘的門診樓內,於媽媽牽著她的手排在掛號的人群隊伍裡,聞言,俯下`身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口%e5%90%bb很溫柔:“渺渺,你可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就算隻是一次小感冒,也不能掉以輕心的。”

於渺渺眨眨眼,然後似懂非懂地點頭。

說話間,兩個人掛好號,一路順著指示牌找到主任醫師的門診辦公室。

推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穿著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的醫生坐在辦公桌後,一邊龍飛鳳舞寫著病曆單,一邊跟旁邊的病人交代著些什麼。

是一個看起來很和藹的伯伯。

正想著,就看到對方送走那個病人,瞥了眼電腦屏幕,然後開口叫她名字。

於媽媽趕緊帶著她走近幾步:“哎,在這在這。”

擠開人群,於渺渺乖乖坐到醫生旁邊的座椅上,配合著張開嘴巴伸出舌頭測溫度,又回答了一些關於這幾天身體狀況的問題,最後確定她做過皮試之後,醫生給她開了三天的青黴素和一大堆西藥。

在去取藥的路上,於媽媽忍不住皺著眉頭念叨:“這個醫生也真是的,開這麼多抗生素,抗生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腦子裡暈乎乎的,於渺渺打起精神跟著媽媽取完藥,然後跟著指示牌走到了一樓的輸液大廳。

戴著口罩端著藥瓶針劑的護士麵無表情地走過來,向她核對信息,然後準備紮針。

護士先是用蘸了酒精的醫用棉在她手背上仔仔細細地塗抹,然後拆開了針管。

當細細的針管紮進她手背薄薄的血管時,於渺渺還是忍不住把頭扭向了一邊。

於媽媽忍不住笑:“都多大的人了還害怕打針,羞不羞。”

正準備反駁幾句為自己挽回尊嚴,她忽然電光火石地想起,顏倦今天就要從北京回來了。

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坐姿,於渺渺口中敷衍地跟媽媽聊著天,用空出來的另外一隻手從外套口袋裡把手機拿出來,然後,極為艱難地單手編輯消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愛爬樹的魚:顏倦,你的競賽應該都結束了吧?歡迎回來~(鼓掌)】

發完這條消息,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口鼻。

醫院裡總是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穿著白大褂麵無表情的醫護人員,於渺渺其實不喜歡醫院裡的環境氛圍,因為這裡離死亡很近。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很快就到了傍晚,於媽媽打算去醫院附近買點吃的,臨走前不放心地囑咐了好幾句,讓她不要光顧著低頭玩手機。

於渺渺極乖巧地應了,直到媽媽的身影消失在輸液大廳的拐角處,她抬頭看了眼,發現吊瓶裡的液體還有很多,於是漫無目的地發起呆來。

再過一個月左右,物理競賽的結果就會出來了,如果到時候顏倦又拿下不俗名次,她幾乎可以確定,他一定會獲得清華北大的保送名額。

就像是一群人在比賽爬山,他即將到達山頂,她還在半山腰盤桓。

於渺渺咬了咬唇,緊迫感越來越重。

她必須也要抓緊時間努力學習了,雖然無法與他並肩,但是好歹也要縮短一些跟他之間的距離。

正晃著神,放在腿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隨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竟然是顏倦的消息。

【某某:再過半個小時就到學校了。】

麵上不由自主露出笑來,於渺渺有些費勁兒地單手在手機鍵盤上打字,一句話還沒編輯完,就看到對方又發過來一句話。

【某某:又不好好聽課。】

怕顏倦誤會自己是一個不求上進的人,她有點慌,趕緊加快速度打字解釋。

【愛爬樹的魚:不不,我沒有開小差,是因為我這幾天感冒了,所以今天請了半天假來醫院掛水……】

沒多久就等來了對方的回複,是一句關心。

【某某:嚴重嗎?】

【愛爬樹的魚:沒事的,就是一場小感冒。】

……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現在在醫院裡掛水,一定很無聊,顏倦就這麼耐心地陪她聊了很久,絲毫不介意她蝸牛般緩慢的回複速度。

直到他說大巴車已經到達學校門口,她才戀戀不舍地在聊天窗口裡說了再見。

放下已經滾燙了的手機,於渺渺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僵硬,用來打字的手指也無比酸澀。

天地可鑒,剛剛跟他聊天的時候,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

高二課業繁重,於渺渺隻是缺了半天的課,再上數學課的時候就已經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麼了。

下定決心不能再缺課,於是第二天,她跟媽媽商量著把掛水時間改到了晚上八點。

恰好於媽媽這天晚上有急事,所以陪著她紮上針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囑咐著讓她注意喊護士換藥,說兩個小時之後過來接她。

最近換季,所以感冒發燒的人很多,即使是在晚上,輸液大廳裡依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於渺渺神色懨懨地打量起來來去去的人群,隻覺得每張臉都一樣陌生。

或許是因為生病了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又或許是因為在這樣孤零零的夜裡很容易滋生出孤獨感,總之,她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