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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09 字 6個月前

舌頭在口腔中橫衝直撞, 像極了得不到滿足的發倩公牛。陳致舌頭被吮得發酸, 被迫張大嘴唇, 由著他亂來。

仿佛滿意於他的配合,容韻終於放慢速度,溫柔地%e8%88%94%e8%88%94上顎, 再勾勾舌頭……一陣刺痛從舌頭傳來,濃鬱的血腥味在兩人的唇齒間蔓延。

容韻緩緩退開,血水自嘴角淌下, 微笑道:“太久沒親, 生疏了嗎?”

陳致盯著他慘白的臉,腦袋亂哄哄的。

對容韻的猜測, 早在他做夢的時候就埋下,後來幾件事, 或輕或重地加深了懷疑,直到逆障大陣被改動, 才真正確定下來。還沒想好怎麼做,容韻就中了火毒,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地發展到現在——無儘火的火毒被忘川水克製, 成就了一個不懼定身術的容韻。

“師父, 想好怎麼對付我了嗎?”容韻抬手抹掉唇邊的血跡,“沒想好的話,我或可給你一點建議。此乃地府,閻羅王還沒走遠,你高喊一聲, 自有人出來助拳。黑白無常、牛頭馬麵、大鬼小鬼……對付區區一個凡人,足矣。”

陳致半晌沒言語。

“不必擔心我會挾持你。”容韻往後退了一步,“你知道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舍不得動師父一根汗毛。”

陳致:“……”沒見過燕北驕,但是他剛才的表演,分明前半段是崔嫣,後半段才是容韻。想想都腦仁疼。

看他糾結複雜的神色,容韻總算放柔了聲音:“師父,也舍不得我的,對嗎?與師父相處的每時每刻都珍貴無比,少了一個時辰,我都心痛難當。難道師父真的忍心把我們共同患難的時光從我腦中抹去嗎?這樣的話,師父未免太自私了!明明是兩個人共同創造的記憶,憑什麼師父一人獨吞呢?”

陳致氣樂了:“照你這麼說,焱無雙就不該死,不然屬於他的三分之一記憶也隨之消散。”

容韻說:“死倒是痛快了。我活著,卻不知道曾經那樣活過,才是生不如死。”

與他鬥嘴皮顯然不明智,而他的自白也令陳致軟下心腸。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將天下眾生放在一邊,隻說記憶一事,以己度人,的確難受得很。

拿出忘憂珠靠的是一鼓作氣,此時卻是再而衰、三而竭了。

他歎了口氣:“你不冷嗎?”

從忘川水爬上來到現在,容韻身上的水還未乾透,濕漉漉地貼著身軀,寬肩窄腰,已有了成熟男子的線條。

容韻幽幽地歎了口氣,雙手負在身後,展現出了一隻落湯雞所能展現的瀟灑極致:“師父都想殺了我了,身體再冷,都不及心冷。”

陳致冷笑道:“那我就真的動手了。”

容韻眨了眨眼睛,權衡利弊之後,識時務地說:“我冷。”

閻王爺考慮,撥冗去蒼天衙坐一趟,向白須老兒敲詐一本黃曆來,好預測一下,這對倒黴師徒哪天會上門,好搶先避開去。

換洗的衣服乾坤袋裡有,陳致要了一桶熱水給容韻洗澡。

閻王爺被使喚得膝蓋疼,叫周主簿來頂包。

周主簿威風凜凜地走過來,那架勢,硬生生把閻王爺都比矮了一截。他看向陳致,表情也不大好:“陳仙人又有什麼見教?”

陳致“哈哈”乾笑了兩聲說:“聽說地府夥食非同一般,比那些個山珍海味加起來都要鮮美,厚顏討一頓吃吃。”主要是地府回人間,山遙路遠,耗時冗長,容韻空腹多日,隻靠他的一碗血頂著,容易餓出個好歹來。

周主簿橫了他一眼:“陳仙人竟是真的來打秋風嗎?”倒也沒多話,直接吩咐人準備去了。

等容韻洗完澡出來,就直接被請到了飯桌前。

飯桌上放著食罩,周主簿手搭在上麵,等兩人落座,才悠悠然地說:“粗茶淡飯,不成敬意。但每道菜都是地府特色,還請兩位細細品嘗。”

罩子一揭,陳致直接扭過頭。

周主簿介紹:“油炸長舌、清蒸白眼珠、紅燒黑心肝、白灼盜指、涼拌厚臉皮……”

還沒說完,容韻就一筷子夾了塊黑心肝吃。

那一道道聳人聽聞的菜肴瞬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油炸小銀魚、清蒸豆腐肉丸子、紅燒牛肉、白灼芥藍、涼拌海蜇皮……

周主簿抿了抿嘴唇:“請慢用。”然後矗在一邊,如門神一般。

陳致臉上冷颼颼,總覺得一層麵皮已經刮下來,涼拌在海蜇皮裡了。

倒是容韻,吃得十分平靜。

好不容易吃完飯,陳致立馬帶著他起身告辭。

周主簿說了句“慢走”,連“後會有期”的客套話都不肯說,可見嫌棄到了一定的程度。

出了地府,陳致對著四通八達的路口,茫茫然得不知往哪裡走。

容韻走過來,輕蹭了下他的肩膀,在反應過來之前,就走了開去,仿佛剛才那一下,隻是偶然:“我們突然從南嶺消失,征西南的戰事會暫時擱淺,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些回去吧。”

陳致側頭看他。

容韻說:“我說過,隻要師父想要的,我都會努力。”

容韻是說過,但燕北驕與崔嫣可沒這麼好說話。又想起燕北驕英年早逝,大業未竟,必有遺憾。如果將他們看做三個人,現在大約是二比一?

倒信了他有幾分真心。

燕北驕的野心,崔嫣的戰績,容韻的乖巧,三者相加,興許對完成任務更為有利?

因為恢複記憶後的容韻表現太過積極溫和,陳致想著想著,竟覺得恢複記憶也不錯:“我沒有其他的心願,隻願你一統天下,還人間萬年太平。”

容韻道:“以前我總是想不明白你為何總要我一統天下,如今看來,我是上天選中的天子?”

陳致點頭道:“你將開創盛世。”

容韻說:“你會幫我嗎?”

陳致毫不猶豫地點頭。

容韻點點頭道:“就當做前世的我,沒有騙你,乖乖地吐出了妖丹。”

陳致愣了愣,眼神微動,須臾,又點點頭,這次點得有些用力。

容韻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陳致盯著手掌,猶豫了下,才將手伸過去,容韻一把握住,順勢摟住了人。身高的逆差讓容韻不習慣地踮起腳。

陳致看著他一點點“上升”,與自己身高齊平,下意識地抿住嘴唇。

容韻笑道:“放心,光天化日,我不會做什麼的。”

陳致一放鬆,嘴唇就被迅速地啄了一下。容韻厚顏無恥地解釋:“這實在不算什麼。”

陳致說:“……你叫容韻那個小王八蛋出來!”

容韻眨眨眼,憨厚地笑道:“師父叫我做什麼?”

陳致推開他的手,掏出鞭子,在空中一揮。容韻在鞭子甩到陳致臉上之前,伸手撈住,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陳致將鞭子搶回來,攤開了容韻撈鞭子的手,果然看到了一條紅痕,冷笑道:“怎麼樣?怕不怕?”

容韻:“……”

與容韻的猜測相左,燕朝征西南大軍的確停滯不前,卻不是因為容韻與陳致失蹤,而是西南王舊勢力的頑強抵抗。

他們以南嶺為天然屏障,將幾十萬黑甲兵牢牢地屏蔽在外。

黑甲兵暫由王為喜統帥。他本就是軍師,跟著崔嫣南征北戰,經驗豐富,沒想到竟然困在了西南。不僅陳致驚訝,連容韻都有些意外。

大軍依舊駐紮在原地,他們回去之後,很快就被送進了帥帳。

王為喜、薑移都在。

他們一進帳,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思~兔~網~

作為未來的丈人,王為喜正準備起身噓寒問暖一番,就被薑移搶了先。薑移雙眼幾乎要冒出光來:“大陣把你們傳到哪裡去了?你為什麼會被陣法傳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滅魔弑神大陣是否真如書上所寫,這般神奇?”

容韻轉頭,似笑非笑地瞄了陳致一眼,對薑移說:“是焱無雙將我們抓進去的。”

“啊?”薑移疑惑地說,“是這樣的嗎?”為什麼他記得他們是自己進去的?

王為喜說:“平安回來就好。”

薑移又搶話:“你們到底去了哪裡?”

化外之地、嚴家、地府……這些事不但玄之又玄,說起來也是煩之又煩。所以兩人來之前商量好,就說他們被傳送到了幾百裡外的深山,找了半天的路才出來。

答案如此平平無奇,讓薑移大失所望。

王為喜怕他繼續糾纏不休,忙將容韻拉到一邊,噓寒問暖了一番後,直入主題:“兩廣易守難攻,他們誓死不降,要攻下怕非朝夕之功!我原本擔心你們,才守在這裡,不敢離開。既然你們已經回來了,依我之見,不如先撤軍,待來日再戰。”

容韻微微蹙眉。

王為喜心裡突然咯噔一聲,手腳不由自主地一顫。原因無他,容韻剛才的神情,酷似崔嫣,加上一模一樣的麵孔,讓他幾乎以為回來的是天師。

第74章 向月之心(四)

容韻說:“王大人思慮雖然周全, 但是, ‘夫戰, 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時再來, 南嶺依舊,西南更穩,吾等以何勝之?是回去之後輾轉反側的悔之莫及?還是卷土重來的忐忑不安?”

王為喜脫口道:“屬下知錯。”說完才反應過來, 自己竟然在容韻麵前示弱, 想要說幾句挽回顏麵,容韻已經接下去道:“西南王推鄂國夫人出來, 必然是壓不住屬下,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 才行的權衡之道。隻要打破平衡,西南就會冰消瓦解。”

陳致突然插了一句:“陳軒襄已經死了。”

眾人齊刷刷地看他。

陳致說:“很可靠的消息。”

王為喜腦子轉得飛快:“自古有陰必有陽, 有進必有退。西南地廣人雜,可派說客進南粵。”

容韻往賬中的太師椅一坐,拿起軍報就翻閱起來。

王為喜垂手站在一旁, 等陳致與薑移出帳, 才驚覺不妥,手掌撐著桌案,乾咳一聲。

容韻說:“多吃梨。”

王為喜猛一激靈。這番對話,似曾相識。站直身體,看那張青澀秀美的側臉, 心裡寒氣升騰。即便是虎父無犬子,也太像得太過了。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如崔嫣複生。但這種感覺分明是這次回來才有。陳致的數十年不老,火魔的出現,還有滅魔弑神大陣的威力,無不展示了一個神奇的世外世。何況……那是天師。

容韻忽地轉頭看來,秀目半張,兩灣眼波,深不可測,哪裡像個十四歲的少年?

王為喜與容韻相處了一陣,兩相比較,越發認為眼前這個已非先前那個。垂頭躬身,恭敬退出,帳簾一落,清風一吹,回首過往,恍若新生。

陳致並不知道在容韻的刻意而為下,王為喜已經有所察覺,依舊與薑移虛與委蛇地說故事。

“說時遲,那時快,我與容韻一道被大陣送走,再醒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