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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53 字 6個月前

這話說的,真讓人起雞皮疙瘩。

陳致搓了搓胳膊,嘴角卻不自禁地往上揚了揚。

輪到容韻,陳致有些擔心,他倒氣定神閒得很。等畫展開,陳致的臉色就變了。

畫中人的確是他,真正的他!

虧他千方百計地遮掩本來麵目,容韻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畫出來掛出去!陳致原本是腦袋亂哄哄地要炸,現在是%e8%83%b8口鬨哄哄地要炸。

氣炸!

當事人還無所覺,聽美人評價畫中相貌平平的時候,還不滿地皺眉:“這人忒沒眼光!美人看的是神韻、氣度和儀態,隻論麵皮太過敷衍。”

好在那美人話鋒一轉,又說畫中人雖然五官普通,卻難得有出塵脫俗之態,美人分韻、骨、容。韻為上,骨次之,容為下。此人實乃上選之美。

容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還算有點眼光。”

“你跟我過來。”等美人宣布容韻過關,陳致立刻將他拉到一邊,用柏樹的樹乾遮擋住兩人,開始算賬,“誰準畫我?”

容韻委屈地說:“師父剛剛還說我乾得漂亮……”

“我以為你畫的是麵具。”

“麵具這麼醜,怎麼能比得上師父?考試這麼嚴格,我當然要全力以赴。”容韻振振有詞,“萬一因為人選太醜,我落選了,那多可惜!”

陳致指著自己的麵具說:“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戴麵具?”

容韻說:“想過的。師父不是擔心胡念心出賣師父的畫像嗎?放心吧,他沒有。就連掛在西南王臥室裡的那張畫像也不是我。”

陳致眉心一跳:“什麼意思?”

容韻說:“我的人重新看過那張畫。第一次因為太緊張,所以沒有看字,匆匆看了畫中人的臉就回來報告了,等看清了畫上的字之後,他才知道不是我。”

陳致問:“那是誰?”

容韻說:“師父知道以後不要太吃驚,其實是……燕朝開國皇帝崔嫣。”

……

聽起來,真是一點都不讓人吃驚呢。

陳致無動於衷地看著他。早在他說出人不是他的時候,腦海中就有了兩個備選答案——燕北驕與崔嫣。五成的幾率,果然對了。

容韻說:“師父不奇怪嗎?”

陳致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容韻:“……”

考核的名單全部出爐,幾家歡喜幾家愁。抱怨容韻與陳致的那些大都止步於此。隻是他們既不關心百美,也不關心容韻與陳致的道義問題,一心一意地爭論北燕與南齊孰是孰非。連過關的人被請到更裡麵的院子也不在意。

陳致與容韻混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再裡麵的天井,是四水歸堂的格局,正中央放著個臨時搭建的戲台子。戲台子三麵有位置。以北麵為背,南麵為主席。

陳致匆匆掃了一眼,湯煊已經坐在靠右的位置。他的左手邊是個高大的中年男子。對於這張臉,他可說非常熟悉了。曾經,陳應恪的父親、兄弟都擁有相似的五官,也算是陳朝奇特的傳承方式了,所以西南王陳軒襄的身份毋庸置疑。

陳軒襄的左手邊也是個中年男子,且瘦弱蒼老得多。

在陳致的記憶中,軍師雖然貌不驚人,但很懂得養身,彆說白頭發,臉上的褶子隻有在皺眉的時候見,如今卻是白發、皺紋都有了。

感覺到有人看自己,王為喜的目光往台下掃了眼。

陳致下意識地躲了躲。

容韻站在他旁邊,最為敏[gǎn],忙問道:“師父怎麼了?”

陳致說:“有點冷。”

容韻看了看天,春天的太陽正掙紮著從薄薄的雲層中跳出來,比起一個時辰前,此時的氣溫已經是很暖和了。但他遷就慣了,立刻伸手去摟陳致,想送溫暖,被陳致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大庭廣眾……”陳致給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一味地灌輸男歡女愛,避談斷袖之癖到底是對是錯,因為容韻有時候表現得太沒有男男之防了。

容韻沒有再伸手,卻假裝四周很擠,將自己的身體貼過去,想傳遞些許體溫。

陳致避無可避,隻好隨他去。

二十位美女很快將他們分到兩邊的位置。或許都是過關斬將闖過來的,有戰友之誼,入座後的眾人聊起天來,倒是比之前坦誠多了。

陳致這才了解到,他們中間有不少竟是湖廣的官員。

有官員歎氣道:“還算什麼官啊,不是做應聲蟲就是做糊塗蟲,左右就是當蟲子的命!”

其他人忙向他使眼色。

陳致故意提起各縣抓青年男子的事,歎氣說:“據說是為王爺選美人,可是那樣的選法,又能得到多少真正的美人呢?”

之前抱怨的官員立刻說:“什麼選美人,根本是掛羊頭賣狗肉。”

陳致一直對西南王想要那麼多青壯年的事耿耿於懷,覺得內裡必然不簡單,可是自己想不通答案,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可能知道內情的人,自然纏住不放。

可是那人被友人使了個眼色,倒是不敢再說。

陳致正覺沒趣,百美宴開始了。

那二十個美女開始上菜。

第一道叫龍井蝦仁。

那蝦仁藏在龍井茶葉之中,粉嫩得近乎晶瑩剔透,叫人垂涎欲滴之餘,又不忍下筷。與此同時,一個可愛的圓臉少女穿青翠如龍井的紗裙款款走到戲台上,向眾人行禮。

“杭州古家女,芸香。自幼以龍井為食,體帶茶香……名列百美榜第一百名。”

此言一出,前頭參加考試的賓客才知道那活色生香的二十位美女竟然不是百美榜單上的人物。

古家女之後,又十幾位美女上榜,其後便是男子。每一個都有詳細的姓名來曆,西南王的評價,以及上榜單的原因。奇葩的是,由於百美的人數不夠,他將十一位的名次空了下來,卻不是最末或最前,而是很任性地空了其中的幾個。比如報完七十三名後,直接報的七十一名。

每上一個人,便配一道菜,到第五十幾名的時候,雖然每道菜隻是嘗一口,大多數人都有些吃不動了,便停下筷子,認真觀看。

時近夜晚,總算報到了第三十名。

那二十位美女便暫停了展示,在戲台與座位的周圍掛上了又大又紅的燈籠。很多賓客趁機起來活動,坐得那麼久,腿腳腰背都差點發麻。

稍作休息,展示繼續。

後麵的這幾個,介紹也越來越詳細,不僅將外貌、家世說得清清楚楚,還加了許多的才藝。

陳致一直好奇按照天道設定拿了第一名的吳玖在現實中拿了第幾。畢竟按照天道的預言,陳軒襄將容韻選作第二,頗有羞辱的意思。但是這次……

陳致突然緊張地想:容韻說陳軒襄臥室裡的畫像不是自己,而預言中明明是他,這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因為想著預言與現實的區彆,越到前幾名,陳致就越緊張。

容韻在旁看著,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師父希望誰拿第一?”

“嗯?”

“師父看上去,比剛才自己的化作被展示時還要緊張。”容韻內心生出小小的嫉妒,為了那個不知道是誰,卻能牽動師父情緒的人。

陳致竟也老實回答了:“我怕他拿出一張畫像,說那個人是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容韻愣了下,笑道:“那師父覺得我會拿第幾?”

陳致想說第二,表現一下自己料事如神,又怕容韻難受,鬨得自己更不好受,權衡利弊之下,還是選擇了“第一”這個答案。

容韻笑彎了眼:“在師父心目中,我是第一嗎?”

陳致說:“嗯。吳玖的名字還沒有被念到,名次可能很靠前。他都能靠前,何況是你。”這話倒是真心的。光以容貌而論,容韻對吳玖,那距離可以一條街一條街的甩。

容韻心情極佳,忽然小聲說:“師父彆分神,認真看。”

陳致:“……”

名次已經到了最後角逐狀元、榜眼、探花、傳臚的白熱化狀態。

房家子最後拿了個第四,站在戲台上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卻還是給麵子的走完了,剩下一二三,不說台下人緊張,連最後一個站在後台的吳玖也緊張不已。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以美人的身份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評頭論足。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就算硬著頭皮,也要繼續走下去。

好在他已經有了個兒子,好在西南王對這個孩子並不介意,還告訴他,等孩子大了可以接過來一起生活——他不喜歡孩子哭哭鬨鬨。

吳玖不知道等孩子長大的時候,自己應該接到哪裡,但是,他希望是京城,是整座江山的最高處。作為一個男人,他沒有問鼎的野心和逐鹿的實力,但是,如果征服另一個男人就能得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他願意。

“吳家子,玖公子……位列第三。”

雖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名次,卻已然不錯。至少,他贏過了所有的對手。也許,他隻是輸給了西南王的期待與想象。

他自信地走到台上,衝著四周微微一笑,舉手投足間,一派世家風度,倒是比之前那個拿了第四名就擺臉色的房家子有風度得多。

果然,陳軒襄的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吳玖下台後,正要往後台走,就聽到美女還在繼續喊:“崔嫣,燕朝開國皇帝。位列第二。”沒有任何的描述,隻是簡簡單單的介紹,給了簡簡單單的名次,卻引起了無聲的軒然大波。

除了陳軒襄與王為喜之外的其他人都在看他們的臉色。

將皇帝排入百美榜也就算了,竟然還當著對方的心腹大臣的麵!這臉簡直打得都要歪了。

王為喜看著台上緩緩展開的畫軸,崔嫣妖嬈的身姿猶如一團烈火,灼傷了在場不少人的眼睛。剛才出現的美人,或英氣,或嫵%e5%aa%9a,或嬌俏,或陰柔……總之是各有千秋,各有特色,唯有畫中的崔嫣,仿佛集這些特質於一體,竟美得雌雄莫彆,美得得天獨厚。

容韻雖然知道崔嫣與自己長得很像,連派出去的內奸都搞錯了,可是真正看到時,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倒是陳致,看到最後的結果,反倒冷靜了下來。

畫中人的確是崔嫣,這說明容韻的臉還沒有暴露,樂觀一點地想,隻要將容韻為自己作的那幅畫拿回來,應當就不會留下任何把柄了吧。

……

真是讓人完全無法樂觀起來的樂觀想法!

王為喜看著畫,不悲不喜地問:“王爺何意?”

陳軒襄似笑非笑地說:“久仰皇帝陛下姿容無雙,可惜隻有畫像一幅,無緣瞻仰見真人啊。”全天下都知道崔嫣死了,隻有王為喜硬是不肯鬆口,自欺欺人地守著這個天下皆知的秘密,才有了“燕皇朝無皇”的笑話。

王為喜皮笑肉不笑地說:“王爺何必悲觀,總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