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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334 字 6個月前

屈,直挺挺地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又三個響頭。

容韻坦然受之。

胡越說:“前三個,是為令尊,後三個,為令堂。”

容韻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胡越慢慢地站起來,後背微微傴僂:“記得第一次見你母親,是在你爺爺的壽宴上。驚鴻一瞥,就走火入魔。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你父親的未婚妻。可我仍不肯歇,不僅將新生兒取名念心,還想方設法地再見你母親一麵。可是每見一麵,便妒火灼心一次,久而久之,竟生出妄想,暗投情書,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料早已落在你父親的眼中。你父親顧念我的麵子,沒有戳穿,隻使人暗示於我,而我竟不知珍惜,還生出怨恨,乃至生出喪心病狂的歹念。”他長歎一聲,眼角微濕,“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與恐懼中。既想見到你安然無恙,又怕你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我麵前……如今,這一切都過去了。”

他從容地拿出一隻白色的小瓷瓶,拔開塞子,胡念心悲呼:“父親!”

胡越對他微微一笑:“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親。隻願她來世安穩,不要再遇到我這樣的薄幸人。”轉而對容韻說,“胡念心雖是我的兒子,我卻因為惦念你的母親,並未全心待他。如今,我將胡家交托在他的手中,而他也決定舉家相投,為我贖罪。他很明事理,也說我罪有應得,絕不會因此而生出芥蒂……上代的恩怨,我希望以我而終。”說罷,仰頭將瓷瓶中的毒藥一飲而儘。

那藥毒性猛烈,未幾,他就抽搐倒地,口吐白沫而亡。

胡念心伏地痛哭不止。

容韻突地拔出身邊保鏢的長劍,在胡念心反應過來之前,一劍捅穿胡越的脖子,又一劍捅穿他的心臟。

胡念心大吼一聲想要衝過來,被容韻用眼神製住,淡然地問:“你欲投我?”

陳致:“……”剛在人家麵前蹂躪他爹的屍體,轉眼就問人家要不要投效自己,這麼不要臉的無縫銜接也隻有容韻乾得出來。

胡念心%e8%83%b8膛起伏了許久,才閉目流淚道:“是。”

容韻說:“那就將這一身辦喪似的衣服脫了。”

胡念心睜大眼睛。

容韻說:“你家主人大仇得報,難道不會普天同慶的喜事嗎?”

陳致看著胡念心漲得通紅的臉,怕他一個忍耐不住衝上來揍人,不由悄悄地挪到容韻身邊,以防萬一。

容韻忽而抬頭看他:“師父,我這樣做得對不對?”

陳致暗道:人都死完了,還問對不對,難道不對就能把人起死回生嗎?說到起死回生,他突然想起崔嫣死後,他就帶走了屍體,又因為閻王爺說屍體要好好保養,還要來了一顆保鮮丹。不知道容韻長大之後,是否與崔嫣長得一般無二,倒可拿來對比。

容韻並不知道陳致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十萬八千裡之外,見他不答,以為對自己所作所為不滿,委屈地解釋道:“我補刀是怕他吃了假死的藥。”

陳致回過神,揉揉他的頭:“你做得很好。”

輕而易舉地收服了胡家,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隻是,也太輕而易舉了一些。簡直是瞌睡送枕頭,順利得不可思議。

容韻也有這樣的想法。他一邊調人過來與胡念心一起接手胡家的一切,一邊派人打探胡家之前發生過什麼事,為何胡越突然連抵抗都沒有,就交出了所有。

隻是無論他怎麼調查,都一無所獲,到後來,連陳致不安起來,一連好幾天,都用隱身符跟在胡念心身後,看他與誰接觸,做過什麼事,甚至連晚上睡覺都仔細傾聽夢話,可是,胡念心除了處理胡越喪事時有些想法,其他時候都像一具提線木偶,要他怎麼做就怎麼做,絲毫沒有異動。

他這邊沒收獲,容韻那邊已經受不了了。

陳致披星戴月的回來,剛進門就被容韻保住了腰。容韻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悶悶地說:“師父最近都不理我了。”

陳致說:“我調查胡念心又是為了誰?”小沒良心的。

容韻蹭了蹭他:“我知道師父為了我,可我還是不開心。”

陳致說:“養虎為患。不調查清楚胡家的目的,我始終忐忑不安。”

容韻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為了這麼個人累到師父才叫弟子不安。”

陳致說不過他,敷衍著答應明日不再跟蹤。

容韻仍舊不滿:“明日不跟,那後日呢?”

陳致被他纏得頭疼,忽然想到了一個脫身之計:“後日我要見一位朋友。”

在容韻這裡,師父的朋友直接與和搶師父的人劃等號。他抬頭:“那師父帶我去嗎?”

陳致耳朵被他吹了一陣熱氣,渾身不自在地推人:“我一個人去就好。”

努力想混入師父朋友圈卻不得其門而入的容韻內心默默地暴躁了一會兒:“那師父總要告訴我,要見的朋友是誰。”

陳致說:“我與你說過的,忘了?”

師父對自己說過且一天內能見到的朋友……

容韻腦袋飛快地刪選了一遍,然後剩下一個名字:“林之源?”

陳致點頭:“就是他。”

容韻心裡將“林之源”的小人打了一百遍,表麵上依舊乖乖巧巧地說:“好吧,師父準備在哪裡與他見麵?若是酒樓,我提前訂個位置。若是去彆院,我叫人送拜帖。”

根據民間小說,在外麵談事被人聽到的幾率遠高於家中,所以陳致選擇了彆院。

……

打算偷聽的容韻將“林之源”的小人翻過來又打了一百遍。

休息了一天,自己曬曬太陽發發呆,容韻在旁邊處理容家與胡家的生意,陳致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四明山的悠閒生活。隻是到了第二天,日子就被打回原形。

容韻幫他準備好去林家彆院的馬車,臨行前,再三詢問是否要帶保鏢,如果帶保鏢的話不如帶比保鏢可靠千倍萬倍的自己。

可惜陳致皆不為所動,在容韻幽怨的小目光裡,悠悠地出發了。

知道他要來,譚倏一大早就等在了門口。

戰友會麵,格外激動。

兩人把臂入門,倒似一對久彆重逢的真友人。到了花廳,譚倏高興地說:“胡家已經投靠了,現在就剩下林家了。”

陳致說:“可是胡家投靠得太過蹊蹺,我始終不安。”

譚倏笑道:“請放心,胡家應當是真心投效的。”

陳致聽他話中有話,忙道:“莫非你知道內情?”

譚倏坦然地點頭道:“我曾經假扮神算子,去過他家好幾次,每次都將事情算得極準,胡越疑心病重,始終將信將疑,於是我預言了他重遇容韻就會死。這下他大概是真的信了。”

陳致說:“那他為何要投靠容家?”

譚倏說:“因為我告訴胡家人,容韻以後會當皇帝啊。他們投靠西南王是為了從龍之功,可惜前麵有房、吳和我們林家,他們始終排不上號,如今給了另一條更準確的出路,胡家自然欣喜若狂。就算胡越貪生怕死,胡家的其他人為了榮華富貴,還是會將他拋出來的。”

看他運籌帷幄的樣子,陳致幾乎找不到初次見麵的羞澀,暗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譚倏越說越興奮:“接下來就輪到我向容韻投誠了。”

陳致說:“我對容韻說,我們有過數麵之緣,我會說服你合作。接下來你隻要配合我就好了。”

誰知譚倏竟然搖頭拒絕了:“我是他身邊第一智囊,若是不表現出聰明才智,他如何肯重用我?”

陳致有不好的預感:“你打算如何表現?”

譚倏飛快地換了一身“自以為仙風道骨,其實滿身招搖撞騙”的長袍:“我去指點他。”

陳致:“……”如果容韻相信,自己就該懷疑他的聰明才智了。

第41章 稱帝之路(一)

陳致委婉地表示容韻並不相信算命, 還擺出了自己在四明山腳遭遇的失敗經驗作為參考。

譚倏聽得認真, 從失敗中總結經驗教訓, 底氣更足:“多謝陳仙友指點,我會計算周詳。昔日胡越亦不信命理,到後來也一樣被我說服了。”

陳致還想再勸, 就被譚倏用羞澀的小眼神撲閃撲閃地盯住了。

“……那你先透個底,準備計劃周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譚倏說:“出其不意,才有驚喜。”

陳致:“……”驚喜與驚嚇, 不過一字之差啊。

陳致從林家彆院回來, 心事重重。

在家對著鏡子練習了半天擺臉色的容韻一見到他凝重的神色,立刻破了功, 大跨步跑過去抱腰,又驚又怒地說:“師父!誰欺負你了?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 我替你報仇!”

陳致低頭看著漸漸能碰觸到自己下巴的腦袋,微微掙紮了一下:“你先放開我好好說。”

容韻抬頭, 一臉的泫然欲泣:“師父,你就算生氣,也不能把氣撒在我身上。”

陳致:“?”繼竇娥之後, 可能要出現一個陳娥。

容韻說:“你以前都讓我抱抱的。”

陳致明顯感受到腰間的臂膀越來越粗壯有力, 無奈道:“那時候你還小,現在長大了。”

容韻說:“幾天前你還讓我抱抱的!這才幾天,我吃什麼就長大了?”委屈得嘴巴都嘟起來,努力表現出稚氣未脫的樣子。

但是……

他用的是……

崔嫣的臉。

那效果就有些驚悚了。

陳致仰起頭,對著西邊的太陽, 長長地歎了口氣。

容韻抱著他繼續問:

“師父,你去林家做什麼了?”試探。

“是不是林之源讓你受氣了?”憤怒。

“你們剛見麵不是還手牽手了嗎?”鬱悶。

“……師父?”疑惑。

短短幾句話,各種情緒轉換毫無痕跡。

陳致無奈地說:“沒有。我與林兄聊天十分愉快。”

“十分愉快”一詞戳了容韻的心窩子。他不禁想:自己與師父一起這麼久,師父愉不愉快呢?就算愉快,又有沒有十分愉快呢?越想越糾結,對林之源的忌憚上升為嫉恨,表麵卻涓滴不露,笑眯眯地說:“師父高興就好。”

陳致雖覺得他情緒變化有異,但是,他情緒變化經常有異,也就沒放在心上。

隨著大會結束,房、古兩大世家離去,胡家投奔,杭州城又恢複了寧靜。現在想來,金陵的房家選在杭州舉行大會,明顯是趁容家無人做主,吳家自顧不暇,胡家獨木難支之際,有意為之。

如今幾家回過神來,自然要尋思著報複回去。

吳家最為積極,借口賞荷,邀請容韻與胡念心過府一聚。陳致自然隨行。

荷花以品質高潔而著稱。甭管喜不喜歡,衝著這一點,幾大世家都在家裡養上了一池。吳家的荷花也沒比彆家的好看到哪裡去,隻是池塘大一些。

好在容韻與胡念心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