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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82 字 6個月前

顧二聽得眉頭大蹙,馬上又折進閣內。

海神三爺還端坐在桌案後,點了口水煙,屋裡是淡淡的煙草氣息。

“怎麼?你還有事?”他問顧二。

顧二斟酌了一番用詞,才開口:“回三爺話,剛才景姑娘身邊的人來報,景姑娘在黑市裡買了個肉貨,是個男人,說是……要放在房裡使喚,現如今已經把人帶到房裡了。”

他一邊說,一邊偷眼看簾後的人。

久久沒有聲音傳出,隻有帶著水果香的煙草味散開。

顧二覺得這事擱哪個男人頭都要發怒,他有些戰兢,怕他震怒。這趟海神三爺回來,比從前更難揣測,雖說目前為止他還沒見這個三爺動過怒,但他總覺得這位三爺要是動怒,怕更加嚇人。

“仔細說說,她都帶著人做了什麼?”三爺語氣還是淡,像沒有情緒的人。

顧二咬咬牙,隻得把才剛聽到的消息複述一遍,無非是從黑市買人,帶進梧棲宮,然後清泉居的……鴛鴦浴?

話還沒全說完,他就聽到簾後傳出低沉笑聲,說不上來是怒還是喜。

“行了,我知道了。隨她去吧,她高興就好,這些事不必攔她,我隻要她好好留在這裡。”三爺不以為意,卻又吩咐道,“讓你的人盯緊她,事無钜細,都給我記下來。那個蘇喬是俘虜,把他留在軍所的卷底調過來我看看。”

顧二領命,正要退出去,又聽他道:“你安排一下,我想見見蘇喬。”

————

梧棲宮寢殿的門窗緊閉,晚秋等人通通被擋在門外,偌大的殿內隻剩霍錦驍和魏東辭兩人。光線微暗,隻有燭台上跳動的火光,照出午後成片陰影。

霍錦驍盤腿坐在貴妃榻上,嗑著瓜子就著酸梅湯,聽魏東辭說話。

陌生的臉,看上去還有些不習慣。

“雙龍島的情勢不妙,龐帆可能會向海神三爺投誠。若是如此,海神三爺就幾乎一統東海諸島,十梟之中,除你之外,都儘皆歸其麾下,對我大安水師出兵極為不利。”東辭坐她對麵,聽著她哢嚓哢嚓啃瓜子兒的聲音,不由自主抓起把鬆子。

“龐帆和三爺勢不兩立,這戰都打了四個月,為何突然向三爺投誠?”霍錦驍嗑得口乾,喝了口酸梅湯。

“那就是我這次來漆琉島的主要原因之一。”東辭用手捏鬆子,將鬆仁挑出,剝去澀口的鬆仁衣,扔進小瓷碟裡。

霍錦驍見狀扔開瓜子,拈他剝的鬆仁吃,他剝一顆,她吃一口,碟裡一直存不下鬆仁。

“三爺抓了他的妻兒,已經暗中押到漆琉,要逼他歸順。”東辭道,“此番我偽裝俘虜前來,正是為了探明他妻兒下落,準備救人……”

正說著,霍錦驍忽然神色一凜,抬手示意他閉嘴。

“外麵有人。”她做了個口型,很快從羅漢榻上下來,拉起魏東辭。

一個旋身,她就鑽進魏東辭懷裡,圈著他的腰在殿裡纏綿而行。

魏東辭聽到她細細的聲音遊入耳中:“便宜你了,陪我演場戲,這群小耗子煩死了。”

說著話,她貼到他身上,聲調拔高:“你猴急什麼,沒要過女人?”

尾音卷翹,勾魂似的%e5%aa%9a。

東辭被她推著,後背狠狠撞上欞花槅扇,還不待回神,她綿軟的身體已又貼來,將他壓在門上,他配合地伸手,攬著纖細的腰肢,與她在門前擰成麻花,才剛壓下的邪火又竄了出來。

欞花槅扇上壓出糾纏不斷的人影,外頭矮身竊聽的人不由紅了臉,那門被兩人壓得不斷震動,每震動一下,都讓人心尖一顫。

低沉的聲音和輕細的呻/%e5%90%9f撩人至極,那人聽得正酣,門上忽然劇烈抖震,裡麵的人又冷又%e5%aa%9a地罵道:“聽得開心嗎?是不是嫌命太長?滾——”

那人嚇了一跳,噔噔退後三步,看著壓在門上的兩道影子又轉開,往寢間走去,她已驚出一頭的汗來。

————

“剛才說到哪了?你繼續。”霍錦驍側臥在榻上,手肘壓著迎枕支起頭,斜著眸看他。

魏東辭將蓋在兩人頭上的薄被撐起狹窄逼仄的空間,鼻間嗅到的也不知是她還是這被褥的幽香,鑽進肺腑四處蔓延。淺淡的光線讓他看不清她的模樣,被子裡又悶又熱,躁得不行,他的手隻要一動,似乎就要碰到她身上的柔軟……

在這種情況下談正事,是件相當困難的事。

他發現自己像被她拿住七寸的蛇,在她手上慢慢掙紮,卻怎樣也逃不出去。

她在報複他,惡作劇一般,卻剛好掐中他的死%e7%a9%b4。

定了定神,他才續道:“三爺已經命岺肅與龐帆談條件,以龐帆妻兒為質,要求他歸順。我和龐帆談過,事已至此,他願意接受朝廷招安,但條件是要將他妻兒救出,所以我必須趕在龐帆正式歸順三爺之前將人救出來,以防龐帆變卦。”

“還有多少時間?”她問道。

“龐帆口頭上已應允岺肅,不過三爺狡猾,一定要龐帆單獨上漆琉島簽訂契約,我猜他不僅僅想要龐帆歸順,還有意軟禁龐帆,直至雙龍島的勢力完全到手。我來之前已經囑咐過他儘量拖延上島時間,但是再慢,半丈節之前他一會上漆琉,我們隻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唐懷安與黑虎他們呢?”霍錦驍想了想,問起雲穀諸君。

“一半被我留在龐帆身邊,一半去查東海新起的那股勢力了。”東辭抽絲剝繭般說起另一股勢力,“這股勢力興起得不算晚,前兩年就有了,一直在暗中販售軍器,但數量都不大,小打小鬨而已,所以並不惹人注意。直到今年初,他們不知從何處搞到一大批軍器,開始在東海販售,扶持部分與漆琉交惡的船隊,其中就包括龐帆。故而在龐帆與漆琉的海戰中,原本龐帆占了弱勢,後來卻反敗為勝,差一點將岺肅的人擊退,正是因為有了這股勢力的支持。”

“但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這股勢力突然又不再支持龐帆,以至漆琉與龐帆陷入奇怪的膠著局麵。這個情況應該發生在五月左右,整個東海局勢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霍錦驍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最初他們反抗海神三爺,到後來暗中支持三爺,我覺得這股勢力與漆琉脫不了乾係。東辭,我記得回平南之前,你說過殿下收繳到這股勢力販售的兩把火/槍,已交由軍器監的人查驗,可有眉目?能查出來源嗎?”

“查到一些,槍上有獨特的徽記……”東辭頓了頓。

“是不是刺棘藤蔓圖?”霍錦驍麵無表情地問他。

他點了點頭。

霍錦驍輕歎一聲。她身上也有一柄小型火/槍,槍身上也印著刺棘圖,那是高貞皇室徽記,不用多說,這批軍器來自高貞。而去年整年,隻有平南的船隊去過高貞。

從高貞回來,到了石潭之後,每一件事,看似毫無關係,可仔細琢磨,卻又千絲萬縷。

假周陽的出現、程家中毒、三港綠林分裂、火/炮失竊、梁家家眷被擄、曲夢枝之死以及梁家之屠……

都透著說不清的古怪。

像背後有隻手,慢慢推動著這些事的發生,推動著東海的變化,直到如今。

漆琉易主,海神換人。

這盤棋,恐怕已經下了很久,久到她看不出是從何時開始的了。⊙思⊙兔⊙在⊙線⊙閱⊙讀⊙

☆、試探

霍錦驍陷入沉默, 被窩裡安靜下來, 隻有淡淡的呼吸聲,落在心頭像小錘子, 一下下敲著。香氣又開始遊入他鼻腔中,這一回,他已經能分辨出她身體的香與被褥熏的香。

被褥的香濃鬱幽沉, 而她身上的氣息卻是乾淨清冽的。

一不談正事, 東辭難免心猿意馬,他換了隻手撐被子,又道:“你懷疑平南就是這股暗中販售軍器的勢力?”

霍錦驍搖頭:“不可能, 我在平南這麼久,如果真是平南的船隊做的,沒道理一點痕跡都不留。這三月我掌島與雙龍開戰,平南的武器裡麵沒有出現高貞火器。”

她沒發現平南有任何不妥之處, 除了去歲在高貞時,她見到過一次祁望與曲夢枝大清早在高貞碼頭往船上裝貨。那時她信任祁望,未及多想, 如今回憶起來,她方想起當時因為語言的關係, 祁望與高貞女王會談時從沒帶上過她,都是由曲夢枝陪著同去, 其中到底談了什麼交易,她並不知道。

如此想來,這批軍器和祁望脫不了乾係, 但他如今已然不在,還能是誰在暗中操縱呢?

“那會不會是平南有人暗中發展勢力?許炎?”東辭早就懷疑祁望,但人被他殺了,不可能再暗中搗鬼。

“應該不是炎哥,他這人不醉心權勢,連平南都不太想接管,沒理由做這些事。”霍錦驍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可疑的人,便暫將此話題打住,說起另一事來,“不管是誰在暗中搗鬼,如今這股勢力也已經向三爺靠攏,所有的症結,都在三爺身上。你還不知道吧,海神三爺換人了。”

東辭一凜:“此話怎講?”

“雖然我隻見過三爺兩次,但記憶很深,這次再見,他像變了個人,聲音、形態、處事方式,都不一樣了。我查過,這幾個月海神三爺收回了不少船隊和島嶼,清理了一大批原來跟著他的人,這批人都是他的老臣子和最忠誠的屬下,跟了他許多年。你不覺得奇怪?”

“你的意思是,這個新來的三爺在想方設法清除異己?”東辭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漆琉島的內鬥殿下那邊倒是有收到密報,隻是不夠詳儘,當時並未太放心上,好像是從……今年四月開始。”

“嗯,梁同康死之後才開始的。這與我們之前推測他是海神三爺的結論剛好%e5%90%bb合。”霍錦驍翻了個身,仰麵躺在枕上,將被子拉下,遮到下巴處。

被子裡悶壞了,她需要透口氣。

東辭便也跟著鑽出,和她並排躺在床上,看著床頂帷帳的花紋琢磨著這些事。

“梁同康的身份確實有問題。當時挑起程家與清遠山莊紛爭的人,後來經殿下查實,與在三港海域搶奪假火/炮的,是同一幫人,不是來自東海,是關內馬匪所為,而這批馬匪暗中又由梁家供養。”

這事也是梁家被屠之後才查出來的,然而那時他們已經回了燕蛟,消息傳遞困難,他到前些日子才收到霍翎新的信件,方得知此事。

“馬匪?”霍錦驍眯了眯眼眸,“當初從金蟒島逃走的烏曠生,就曾經是西北馬匪的軍師,梁同康就算不是三爺,也與三爺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我們假設他是三爺,那麼誰才最有可能繼承他的身份,成為新的三爺?按照當時的情況,梁同康已經病重,根據曲夢枝提到的梁家情況,梁同康有意將梁家的生意交給他嫡子,而讓梁二公子往東海發展,梁二才是他挑選的海神繼承人。”東辭順著這條線分析下來。

“如果梁二公子沒死,成為三爺,那屠殺梁家的,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