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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45 字 6個月前

“忍著點。”東辭快速自己臉上的布蒙到她口鼻上。

霍錦驍已經動手點起火把。

火光乍然一衝,被藥水浸黑的棉布瞬間被幽藍火焰包裹,她看不到有煙霧起來,隻聞到淡淡氣味彌漫開來,被風吹往東南方。有艘船就在玄鷹號東南方船舷之下,正往玄鷹號上爬的人被這煙兜頭籠住,連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朝後一仰,摔入海中。毒煙擴散得很快,東南方向幾艘戰船上的人接二連三倒下,“撲嗵”地落入聲不斷響起。

“好霸道的毒。”霍錦驍回頭衝東辭道。

“可惜這裡敵人不多,起不到大作用,要是能把人都引到下風口,就好辦了。”東辭俊顏卻還覆著冰霜。

一語點醒霍錦驍。

她看了看四周戰況。

玄鷹號仍在全速往祁望所指方向衝去,想要突圍,但包抄來的小戰船越來越多,箭雨也更加密集,船舷邊的打鬥激烈起來,有不少人已攀上船,在甲板上廝殺起來,看那裝束,竟一半是東洋人,一半是大安人。

“有辦法了。”她心生一計,將火把交給旁邊兩個人,囑咐他們留在這個位置,她則帶著東辭往舵室跑去。

祁望正在那兒指揮。

戰局吃緊,他臉色凝重,眼神語氣卻還鎮定,見她過來,先開口:“何事?”

“祁爺,突圍時你可有辦法把這些船引到玄鷹號東南方?”霍錦驍眼眸中透出亢奮的光芒。

她見過祁望親自掌舵,在風暴中他有逆天而鬥的本事。

祁望不解,她將掌中瓷瓶呈上:“東辭的□□。今晚東南風,我們占上風口,隻要他們在下風口,就能一舉毒倒,要不要博一把?”

“趴下。”

兩支箭飛來,祁望把兩人按下。

“這毒有這麼大威力?”箭“咻咻”插/在艙壁上,祁望臉色不變問道。

“此乃南疆密毒,一滴就能致人死地,焚燒後的毒煙毒性就算有所減弱,也足夠讓聞到的人目眩腦暈,暫時失去戰鬥力。解藥我已經叫佟叔發下去了,不必擔心。”東辭道。

祁望隻沉默片刻,當機立斷:“好,按你說的。我掌舵,小景引火,通知周河向另外兩船發令,讓他們到西麵來。”

霍錦驍脆聲應了“好”,拉起東辭往外跑去,祁望回身進了舵室。

“佟叔,麻煩你保護好東辭,進船艙等我。”霍錦驍將東辭交托給佟嶽生。

“你自己小心。”東辭不再牽扯,隻叮囑一聲就隱入甲板下。

他也沒回艙,站在甬道梯口,能看得到甲板上情況,又不會陷入戰局。

霍錦驍通知了周河,周河很快又傳令下去,轉眼全船皆知,她又飛奔到船尾東側,最初引燃的火把上的毒液已經燒得差不多,餘下的毒隻夠再做一個火把。她將毒液倒上新來的火把,不急著點燃,而是仰頭看舵室裡的祁望。

祁望雙手把住木舵,急打滿舵,船身忽斜。

霍錦驍一手抓著船舷,一手舉著火把,有人攻來,她便揮動火把格擋回去。

船在海麵上像喝醉酒的人,歪歪斜斜地駛出曲線,撞向正前方湧來的十多艘小船,小船應變極快,轉眼散開改變陣形,圍到船側。祁望咬牙再次急打舵,霍錦驍感覺整個人又向另一側傾去。她目光死死盯著海麵,等著祁望最後的變向。

遠遠的,玄鷹號在海上駛出了完美的兩段反向弧線,海水翻滾劃開,所有的戰船被甩到東南位置。

機會來了。

“好樣的。”霍錦驍大讚一聲,將火把點燃。

海風呼嘯而刮,將無形的煙吹向遠方,玄鷹朝前平穩直行,祁望回頭,看到船尾的戰船通通被甩在後麵,霍錦驍舉著火把,臉被照得透亮,恰正望過來。

目光從舵室掠過,又看向甲板的艙口,東辭已經從梯口探出半身。

三個人,站作三角,都是劫後餘生的笑。

依稀間,霍錦驍像回到索加門被海盜圍攻那夜,戰爭雖然殘酷,卻會叫人忘卻種種猜忌矛盾,生死一線,人便沒有多餘時間懷疑和害怕。

信任這種東西,有時就像本能。

戰鬥還未完全結束,仍有幾艘頑固的戰船追上,霍錦驍拋下火把,縱身加入戰局。祁望從舵室裡出來,拿著觀遠鏡望去,遠海之上已出現大船影子,桅杆上飄著的旗幟隱約有兩個圖案。

玄武圖與雙頭獅。

雙頭獅,東海的沙家。

玄武圖,東洋宮本家的旁支。

霍錦驍站在船舷上將最後一個攀到船上的人踹進海裡,戰鬥停歇,她喘著粗氣轉身,倚著船舷朝眾人露齒笑起,臉上猶有沾染到的血汙。

“小心——”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她聽到背後傳來輕微異響。

戰鬥並沒完全停止,有人從海裡遊來,攀在船身上。

東洋武者極擅偽裝,霍錦驍大意了。

銀亮刀刃劈下,劃出道冷光,霍錦驍朝前半步,眼前後背要被刀刃劈中,忽有雙手臂展來,把她抱住。她聽到長刀入肉的聲音與悶哼聲,像從她心口劃過。

她急速轉身,伸手抱住已然站不穩的祁望。

佟嶽生掠來時,已然晚了一步,一眼掃過,他動作未緩,一劍刺在那東洋武者的手臂上,將人從霍錦驍身邊逼開。

“祁爺……”霍錦驍雙手繞到他背上,粘粘膩膩,她摸到滿手的血。

祁望隻是看她。

才短短兩年半,怎麼就像認識了她一輩子那麼久?從澡堂裡發現她的女兒身開始,到漆琉島的驚鴻一現,不論她以哪種模樣出現,似乎都有辦法吸引走他全部目光。

這眉目唇鼻,美得像畫,在他心裡卻又平凡似普通人,就這麼呆在他旁邊,每天都瞧得到人,聽得見聲音,就夠了。

不要像現在這樣,她的臉龐漸漸模糊,聲音也飄得遙遠……慢慢,慢慢就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蜉蝣卷(重生)》——

秦婠嫁到沈家沒多久就逢中秋月圓。沈家的中秋節十分無趣,無非全家老小焚香祭祖,晚上吃個團圓飯,席間滿堂兒孫說些笑話哄老祖宗高興,再行幾個令,%e5%90%9f兩首詩,都是斯文人的遊戲。

她懷念河西的中秋。

在大漠裡看月圓,盛裝打扮齊上拜月樓,跟著爹娘在街上看燈,高台裡會有擅舞的姑娘反彈琵琶舞一曲飛天,還有臉盆大的月餅和金黃色的烤全羊,酥香脆爽……

哪像現在。

她悶悶飲了兩杯酒,心臟突突地跳,告個罪先回了屋。

屋裡籠著百合香,散發出沁鼻氣息,裡頭安靜,丫頭竟一個不在。秦婠掀簾進去,沒走兩步,看到歪在暖閣榻上的人。暗金銀杏紋的交領長褂躺得有些皺,修長的腿斜擱在榻沿垂下,露出素青綢褲的一角,正是應該在前院陪爺們喝酒的沈浩初。

她躡手躡腳上前,朝他探身,卻意外地撞進這人眼中。沈浩初眼睛瞪得老大,盯著她直瞅。

“做賊呢你?”他沙著嗓道,目光筆直落在她身上。

小丫頭穿了件對襟的圓領襖裙,金底素粉雲紋的緞麵,領口繡著兩條花蔓,被一圈赤金瓔珞壓著,長長的流蘇垂過%e8%83%b8`前,隨著她的動作晃蕩,團子似的臉飄著兩朵紅雲,莫名叫他想起她前兩日畫的兔兒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嘁。”秦婠頓覺無趣,還想著這人睡著了她可以為所欲為一下,結果卻是清醒的。

沈浩初見她要走,一伸手拉住她手腕:“陪我說話。”

“說什麼?”秦婠坐下,翹起腿兒斜睨他。

“說說你在河西怎麼過的中秋?”沈浩初捏著她的手輕輕地揉,沙沙的聲音變得溫和。

秦婠有些恍惚,重生一趟,這人怎麼跟她印象裡的不同了。

“給我說說拜月樓的模樣,壁畫上的月神和兔兒爺,還有跳飛天的姑娘……”沈浩初繼續問她。

上輩子,他雖年少成名,卻礙於心疾纏身,竟從未離開過京城半步。第一次聽說河西的中秋,還是在秦府的宴請上,他從長廊上走過,聽到坐在院裡的她嗑著瓜子和丫頭們閒聊,什麼飛天的姑娘、金碧輝煌的拜月樓、濃墨重彩的壁畫……說的時候繪聲繪色,她眼的星星像要蹦出來。

他長她八歲,承她叫了自己一輩子“北安叔叔”,閱曆卻還比不過她這小丫頭。

慚愧。

【看明白否】

☆、愛情

西洋座鐘的鐘擺“噠噠”地響, 固定的節奏像水滴滑落, 也像是時間流逝的聲音,催著人醒來。床上躺的人緩慢睜眼, 目光迷濛地掃過床頂花格、銅雀帳勾、雲過天青的紗帳……慢慢清醒。

已經不在玄鷹號上,這是他的屋子。記憶還停留在海上驚魂的時刻,他替霍錦驍擋了一刀。刀砍在他背上, 傷得應該挺重, 所以他沒了意識,連怎麼回得的平南都沒印象,隻有些模糊畫麵。身邊一直有人來來去去, 聲音都壓得輕沉,他像傀儡般任人擺布。

好多年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了,現在連稍用力喘口氣都覺得背後火辣辣地疼。祁望按著%e8%83%b8口,艱難地坐起, 動作緩慢得像行將就木的人。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沒穿中衣,%e8%a3%b8/著上半身, 不過也隻露個左肩在外,餘下的地方全被白絹一重重裹起。屋裡沒人, 藥味濃得刺味,桌上擺著不少瓶瓶罐罐, 都是傷藥之類的東西。

他清清嗓,喉間隻剩腥甜血味,唇也皺得一扯就生疼。

扶著床柱下地, 他走到桌前倒水,手不太穩,茶杯翻倒,他沒喝上水,卻把水灑了滿桌都是。心裡忽然浮起怒意,屋裡一個人都沒有,沒來由讓他覺得涼薄入骨。

正自己生氣,屋外忽有細細聲音傳來,他踱到窗外,挑開一絲窗縫,人影憧憧,他的院子從沒同時出現過這麼多人,許炎、周河、柳暮言、徐鋒、平南村長……幾乎所有平南島的重要主事人都出現了。

他們規整站著,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向人群中間坐的人稟事。人群間隙裡透出絳紫的衣裙一角,他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總算看清那是誰。

霍錦驍坐在他慣常坐的藤椅上,目光微垂,話說得慢,語氣並不肯定。

“炎哥,確認隻有沙家與宮本家?”

“對,沒有其他人。沙慕青被三爺安排與宮本家聯姻,去年嫁給宮本家的旁支宮本和源。前年你與祁爺從漆琉回來之時,得罪過沙家,這次可能是沙家的人趁祁爺不在,勾結宮本家伺機報仇。”許炎站在人群正中,左手上了夾板吊在%e8%83%b8`前。

“兩次都是偷襲,一次潛進島上,一次趁夜偷襲玄鷹號,又不敢露麵,不像是報仇。如果不是三爺的命令,還會是什麼原因?他們進島偷襲了什麼?”霍錦驍搖著手裡的葵扇思忖道。

“他們夜探衛所時被我發現,隻可惜沒能抓住人,後來我擔心島上還有危險,就發動搜島,發現他們還潛進祁爺的宅子。如果不是三爺吩咐,也不是為了報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