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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07 字 6個月前

鬆,露出幾分喜色,朝小滿道:“小滿哥,你看著這人,彆叫他再抽水煙了。”

語畢她便往外跑去,跑了兩步又折回,從袖裡摸個瓷瓶子扔給祁望。

“止咳的藥。”

藥在她袖裡捂了兩天,是東辭配的,她總覺得祁望對東辭有些敵意,也不知他領不領情,如今她再不管了。

丟下一句話,她又轉身離去。

祁望看著這人背影消失,捏著瓷瓶朝小滿道:“把煙槍拿過來。”

小滿可不是霍錦驍,他拗不過祁望,隻得從命。

煙霧繚繞,又將他籠罩。

☆、辭行

魏東辭是來辭行的。

“明日一早, 我隨殿下一起出發。”他靠著碼頭的護欄眺望海麵。

碼頭的夕光細碎鋪在海麵, 隨波蕩漾,橘色雲霞在天海交接處變幻出種種形態, 夕陽裹在其間像饞人的流心蛋。

“行李打點好了?”霍錦驍的指尖沿著護欄木頭的紋路一圈圈劃著。

從小到大,他們經曆過無數次長長短短的分彆,幼年時她會抓著他的衣袂不放, 大了一點她會用水汪汪的眼看他, 不是要他留下,是想跟著他的祈盼。她就是個小小的拖油瓶,後來長大了, 這拖油瓶說要保護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還是不依不饒要跟著他。

每一次分彆都難舍難分, 可忽然之間,她不再跟了,知道放手, 她問他幾時出發,行李如何, 路上保重……分彆的話一句句說著,沒有挽留與可憐巴巴的眼神。

他們都長大了。

“彆替我操這些心, 我四海為家,已經習慣了。”魏東辭笑道。

“佟叔會跟著你嗎?”她問他。

“會。”他知道她不放心。“你不在,我也會跟緊他, 好好保住我這條小命。”

霍錦驍轉了個圈,背倚在扶欄上斜睨他:“知道就好,你的小命是我的,誰都彆想取。”

飛揚的眉宇還是隻在他麵前才有的驕縱,魏東辭舍不得將目光移開,天地雖美,又怎及她眼中碧波、唇角春/色,便是年華老去,也無可取代。

霍錦驍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窘迫,垂眸往隨身小包裡摸去,假意避他目光。

“找什麼?”魏東辭問她。

“去年遠航帶回來的咖啡,比茶更醒神,熬夜久了可以試試,不過不許多喝。”她邊找邊說。

“咖啡?我聽過,這可是金貴的東西。”魏東辭看她毛毛燥燥地在包裡翻來翻去,揚唇笑起。

“有了。”她神色一喜,終於摸到鼓鼓囊囊的袋子,“給你。”

五色棉布縫的抽口圓袋兒,裡頭被裝得滿滿的,她很得意地翻出,抽口的繩子不知勾到了什麼,竟帶出件東西,在空中劃出道青芒,直墜入地。

魏東辭眼明手快接下了那東西,還沒等看清,就叫霍錦驍又搶了回去。

不足巴掌大的玉,是他父親的遺物,也是他的傳家玉,是幼年他贈她之物。

“玉佩……你一直帶在身邊?”他看清那東西,目光瞬間溫柔。

“你當時不是讓我好好收著嗎?”霍錦驍往玉上嗬了兩口氣,用袖口用力擦著。

“送你玉的時候,我還說了彆的,你可記得?”他含笑問她。

霍錦驍搖搖頭,五、六歲時的事,誰記那麼清楚?

“我當時和你說了,這是我傳家之物,我娘交代過,隻能給媳婦,結果你一把搶走了。”他笑得越發狡詐。自動送上門的小媳婦,他哪能拒絕?

霍錦驍手上動作一停,飛快把玉塞回給他,隻道:“幫你保管而已,還你就是。”

一塊玉就想娶她,門兒都沒有。

“小梨兒,我的東西送出去,就不許退;你收下,便不能還。”

物如人心,給了就收不回來。

他拿起玉佩解開活結,往她頸前一掛,將結扣緊,魏家的玉佩便安安穩穩地垂在她%e8%83%b8`前。她抬手撫過玉,目光隨著海麵粼粼橘波輕輕起伏。

這次,不會再取下了吧?

————

魏東辭一離,霍錦驍就有些打不起勁兒。事情還是照常做著,隻是人顯得懨懨的。她本當自己習慣分彆,不會思念,豈料這人前腳才走,她後腳就覺得心肝脾肺腎哪都不對。其實也不是非要見著麵才算在一塊,他在醫館呆著,她在碼頭忙著,彼此都尋得到著對方的蹤跡,想見時見上一麵,對她來說就足夠了,可他這麼一走,倒有大半個月摸不著影,辦的事又危險,叫人掛心。

海邊的城市熱得早,在山裡這時還穿著毛皮襖子,這兒卻都已換上輕薄夏衣。祁望比東辭晚兩天離開,霍錦驍就幫著小滿替他打點行裝。

“就去幾天,錢家什麼都有,不用帶那麼多東西,拿兩身換洗衣裳便成。”祁望看著包袱越裝越鼓,無奈地衝二人開口。

沒人聽他的。

霍錦驍正從小滿手中奪走水煙壺和煙絲罐子。

“小滿哥,雖然他是咱們老板,你也不用事事都聽他的,這種東西就不用帶著了,你還嫌他抽得不夠凶?”

小滿隻好看看祁望,祁望聳聳肩,不接腔,這兩天她跟吃了火藥一樣,就是他沒順著她的意,也被她罵了兩回,這時候還是閉嘴的好。

“再帶件披風,省得變天了臨時找不著擋風的衣裳。”她叨念著,一邊把他慣用的秦權壺與一包茉莉春茶放在包袱裡,那壺和茶是他不離身的東西,一時尋不著了他就不自在。

祁望靜靜看著,沒像從前那樣與她說笑打趣,眼前人影晃來晃去,他總覺下一刻這人就要消失,都是抓不住留不下的事物。

霍錦驍再三檢查過他隨帶的東西,衣裳鞋襪、常用物件並兩箱送去錢家的禮品,確定無誤後方讓小滿全部打包,搬到外間。

“明天一早就出發,今晚你早點歇吧。”她辦妥事就不再進來,隻倚在次間那月洞門的門框上說話。

祁望點點頭,淡道:“知道了,你也早點歇吧。”

語中無波瀾,仿若初識。

霍錦驍轉了身,卻又聽到身後傳來微揚的聲音,叫她名字。她回頭,這人卻說:“沒事,去吧。”

那麵色神情都寡淡得不像從前的祁望。她也不知要說什麼,邁步離了他的艙房。

————

翌日一早,祁望就啟程上了馬車去錢家碼頭。霍錦驍尋了個空隙悄悄地跟在他後頭,到了錢家碼頭,果見他上了錢家的船,和錢老板在甲板上一陣寒暄後,兩人便進了船艙。不多時,錢家的船傳出號角聲,慢慢駛離港口。

待這船行得遠了,霍錦驍才從暗處出來,抓著在錢家船上搬抬的苦力打探消息,連問了兩人,都說這船是要去泰澤的,她心稍稍落下,卻又愧疚起來。

明明從前那樣信任過對方,如今卻不得不防著彼此,霍錦驍心裡不舒坦極了。

祁望一走,船上的事就都由她照管著,所幸有柳暮言等人幫襯,新的貨還沒運來,她還算不上忙碌。

如此又過十來日,石潭還是安安靜靜,碼頭也沒什麼變化,她算了算時間,火炮應該已從軍器監運出,押往兩江,也不知生沒生變故。

霍錦驍坐在船舷上馴獵隼,看著獵隼高起俯衝,心裡卻想著該找個時間去梁家探探底。若梁同康真是三爺,府邸裡應該會有蛛絲馬跡。一旦確認他是海神三爺,那東海的戰就好打了。

心思正活躍著,不妨碼頭上有人遠遠喊她。⑩思⑩兔⑩網⑩

“二公子?”霍錦驍看到來人站起,小指放在口中吹了個響哨,天空傳來一聲尖銳鳥鳴,獵隼便俯衝而回,穩穩落到她戴了金烏軟甲的手臂上,撲棱著翅膀得意萬分地轉著眼珠子。

“小景。”梁俊毅被人請上玄鷹號的甲板,看到霍錦驍極是高興,笑得眼眸敞亮。

“二公子來碼頭有事?”霍錦驍摸摸獵隼的頭,問道。

“嗯。大後天是曲夫人生辰,我父親正好不在,囑咐我替她做個壽。我見石潭近日來了個雜耍團,頗有意思,就請到家裡給她表演賀壽,再邀幾個石潭的熟人一道熱鬨熱鬨,你也來吧?”梁俊毅言語間甚是期待,就怕她拒絕。

霍錦驍心中一動,還未開口,他又殷勤道:“夫人喜歡你,你去了她肯定高興,而且請來的女眷裡麵有不少是石潭商賈的家眷,你去認識認識,對日後行商有大助益。”

她便笑了:“多謝二公子一番美意,給曲夫人做生辰,小景必是要湊這個熱鬨的,隻是這事兒你派個人給我送帖便是,怎親自過來了?”

梁俊毅眼眸一亮,大喜:“你答應了?”

“嗯。你把名帖給我,我必備了大禮準時到。”她點下頭。

“不用,我到時候來接你。”他喜不自禁,恨不得馬上就到那日。

霍錦驍瞧他這模樣,便覺這梁俊毅真不像梁家人,既沒其父的內斂氣勢,也沒有梁俊倫的紈絝歹毒,卻有顆赤子之心,良善溫和,若是梁家出了事,倒真可惜他。

“我自己去便成了,何需勞煩到你,你……”她剛要拒絕,就聽另一側船邊傳來幾聲呼喊。

“小景姐,大良他們回來了。”

霍錦驍衝到船舷邊,拿起旁人遞來的觀遠鏡一望,果見平南號的旗幟迎風飄揚,五、六艘船遠遠駛來,她心裡一喜,忙揮手吩咐眾人:“快,快把人都召集過來,準備幫他們泊船。”

甲板上響起一陣腳步聲,眾人都擁簇而來,平南的船漸漸近了,船上景象在明%e5%aa%9a陽光下愈發清晰,霍錦驍放下觀遠鏡,已能看清站在甲板上的人。

當前一人負手而立,身著藍白的格紋長袍,腰間束著暗青色的玉扣革帶,也正望向玄鷹號。

“阿彌?”霍錦驍驀地撲到船舷上。

“阿彌是誰?”梁俊毅沒聽過這個名字。

“我徒弟。”短暫的驚訝過後,霍錦驍露出碩大的笑容。

她的小徒弟長大了。

☆、徒弟(修)

平南與燕蛟的船靠了港, 就停在離玄鷹號不遠處。巫少彌翻下船舷跳上碼頭, 幾步走到碼頭前的過道上,與候在茶寮棚子下的霍錦驍遇個正著。霍錦驍沒想到巫少彌親自來了, 驚喜非常。

“快過來,我看看!”她滿臉欣喜,把巫少彌拉到身邊, 上上下下地看, 又繞著他慢慢轉了一圈。

一年多沒見,徒弟長大了,個子也超過她, 像變了個人。她記憶裡的巫少彌還是個靦腆怯弱的少年,如今卻已沒剩多少舊時模樣。靦腆化作沉默,怯弱被英挺取代,他容貌本就輪廓深刻, 長開後更是棱角分明,再加上內斂的氣勢,真叫人刮目相看。

“師父。”巫少彌看到她, 寡淡的表情變得鮮活,一笑, 便還有些過去靦腆的痕跡,白淨的臉龐泛起淡淡紅色。

“一年沒見, 你穩重不少。”霍錦驍越看他越高興,拉著人坐到茶寮裡。雖然遠航回來她還沒機會回燕蛟,